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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八章 請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統領!李機宜!你們這是……」

看著一大波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袁大郎愣住了。

李彥詢問︰「從清晨到現在,有沒有旁人過來?」

袁大郎道︰「自從李機宜走後,就沒有人再來過,鄭三郎喝了些米粥後,一直在屋內昏睡。」

李彥點頭︰「很好!我們進去!」

眾人走了進去,屋內依舊是一片難聞的血腥味,鄭三郎則被驚動,睜開眼楮,顫顫巍巍的想要坐起。

這一回,沒有人攔著了,都冷冷的看著。

你坐啊!

于是鄭三郎坐到一半,似乎沒了力氣,又重新躺了下去,臉色發白︰「諸位來此,要問什麼?」

狄仁杰上前︰「北衙禁軍鄭三郎,是你控訴同僚郭五郎開啟暗道,突施襲擊,斷你右手,逃遁不知所蹤?」

鄭三郎抿了抿嘴唇,硬著頭皮回答道︰「是。」

狄仁杰罕見的面容冷肅︰「冥頑不寧,把他移開!」

立刻有內衛上前,要架住鄭三郎的胳膊,將他移走。

鄭三郎勃然變色,奮力掙扎,寧願鮮血從包扎的傷口處滲出, 也死命的躺在榻上,更是放聲嘶吼︰「這是作甚!領軍救我!兄弟們救我!」

屋外的袁大郎听到動靜, 沖了進來, 見了臉色大變, 一下子撲到鄭三郎面前︰「他的身體還這麼虛弱,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領軍, 你怎能讓內衛動我百騎的兄弟?」

程務忠也皺起眉頭︰「狄武衛,請給一個解釋,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尸體是怎麼藏的……」

狄仁杰收斂了怒氣, 恢復往日的平和,開始小範圍的踱步︰「關于鄭三郎身上的疑點,李機宜已經講明。」

「根據種種線索可以看出,鄭三郎和郭五郎同時失蹤,兩人之中至少有一位, 是背叛了百騎的奸細。」

「由于鄭三郎右手被斷, 身受重傷, 郭五郎下落不明, 因此諸位都認同, 是郭五郎突然對袍澤下手,然後畏罪潛逃。」

「但實際上,還存在著相反的情況,此人才是叛敵的賊子……」

听到這里,袁大郎腦子一片混亂,鄭三郎的臉色陰沉, 嘶吼道︰「明明是我受重傷,怎麼反成了罪人?這是我持弓射箭的手啊, 手斷了,我還不如死了,難道還有假不成!」

狄仁杰步步緊逼,聲音鏗鏘有力︰「事已至此,你何必再多言狡辯?」

「受傷者就一定無辜麼?李機宜早就察覺出了你將計就計, 用斷手殘疾來污蔑同僚!」

「郭五郎有勇有謀, 虛以為蛇, 套取你背後賊人的情報, 在關鍵時刻施以雷霆一擊,斬斷了你的手掌!」

「可惜的是, 他被後來趕到的吳六郎,伙同你一起,加以謀害!」

「不僅犧牲, 還被你分尸兩段,巧妙的藏在寨中,妄圖瞞天過海,誣陷忠良!」

鄭三郎聞言神情變得歇斯底里︰「李元芳!還有你這胖子!你們頗多揣測,污我聲名!郭五郎明明就已畏罪潛逃,你們卻說他死了,這還不是一張嘴,隨便來說!」

李彥面無表情,狄仁杰也搖了搖頭,稍稍等待後,外面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去山坳里尋找尸首的百騎回來了,一路高呼︰「郭五郎的尸身被發現了!領軍,五郎的尸身被發現了!」

這聲音驚動了其他百騎,都跟了過來,而鄭三郎听到,身軀劇烈晃了晃,眼中露出絕望之色。

很快,兩位百騎抬著一具無頭尸體進了屋中,已經套上了在山洞牢獄內挖出的甲冑。

程務忠看著這一天前還與眾人有說有笑的兄弟,淚水狂涌而出︰「兄弟,你受委屈了!」

他的悲傷很快化作怒火,惡狠狠的瞪著鄭三郎︰「說,他的頭呢!」

鄭三郎閉上嘴不答。

狄仁杰看向袁大郎︰「這位禁軍,昨晚將鄭三郎從山洞中帶出來時,你可在場?」

袁大郎神情恍惚,下意識答道︰「就是我帶人將他救出來的,怎會不在場?」

狄仁杰道︰「那你還記得鄭三郎是什麼姿勢嗎?」

袁大郎茫然的道︰「記不清了。」

程務忠終于意識到了什麼︰「我記得清楚,這惡賊當時半月兌著甲冑,弓著腰背,斷手壓在胸前,包裹得厚厚一團,被攙扶了出來!我就站在最前面,還看到他包扎的布上,不斷往外滲血……」

他說到這里,不敢相信,卻知道不能不信,一字一句地道︰「你!你當時就抱著郭五郎的頭?」

涌過來的百騎都听呆了,內衛听呆了,婉兒都是渾身一個激靈。

而鄭三郎再也說不出狠話,如爛泥般倒在榻上,程務忠暴怒到了極致,直接出手,將他往旁邊一拽。

他猛的栽倒在地,正好砸到傷口,疼得慘叫出聲︰「啊!!」

但此時已經沒人在意這個家伙,都發現了他身下的木板不太對勁。

程務忠扒開木板,就見一顆鮮血淋灕的頭顱藏在里面。

這顆首級的部分頭骨裂開,被壓得有些變形,但扒開亂發,還是能看出是個威風凜凜的漢子,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所有百騎都發出悲呼聲︰「郭五郎!!」

程務忠深吸一口氣,將他的首級放到尸身邊上,不顧雙手的鮮血,朝著李彥和狄仁杰抱了抱拳︰「請李機宜和狄武衛將一切詳述,為我兄弟證明清白!」

狄仁杰側身讓到一邊︰「尋出尸體,我的任務便已完成,請李機宜講明真相!」

李彥這次也不謙讓,冷視鄭三郎︰「我之前想錯了一件事。」

「我以為你藏起郭五郎的尸體,是在我們發現暗道,進入山洞內搜尋時所做的事情。」

「但實際上,你早就有這個打算,在暗道的入口,就直接將郭五郎分尸,將他的頭顱砍下。」

「免不了露出的破綻是,噴濺到山壁上的鮮血,遠比你一人斷手的量要多。」

「而處理無頭尸身的是吳六郎,你扒下了他的甲冑,告訴吳六郎,只要與山賊的尸體混在一起就可以。」

「連你之前都殺了一個山賊頭目,將之斬首,別的百騎為了震懾敵人士氣,恐怕也會這麼做,因此這很容易瞞天過海,畢竟百騎就算會驗尸,也不可能細致到將尸體與首級拼接的地步……」

「而解決了尸身,你來到牢房內,將神策弩丟掉,再把郭五郎的甲冑埋入土中。」

「你路上已經初步止住了血,但這些劇烈的活動,還是讓傷口重新破裂,所以你選擇牢房,就是因為鮮血在里面最不起眼,害怕有旁人將提前甲冑挖出來,結果袁大郎帶人進入洞中,反倒方便了你編造謊言。」

「我不知道你原本是準備怎麼處理頭顱的,但听到他們前來的動靜後,你害怕百騎搜尋,不敢將頭顱留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頭纏在胸前,用包扎的衣衫和半月兌的甲冑作掩護,抱著它出來……」

「你滿身鮮血,哪怕姿態不自然,又有幾個人敢搜你的身?等你來到這件屋內,立刻將頭顱藏在床榻中,用身體再壓住……」

說到最後,李彥都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我之前審問時,你那麼緊張,原來不止是害怕謊言被揭穿,還怕身下的頭顱被發現!你昨晚就睡在郭五郎的頭上,你這也能睡得著?」

鄭三郎癱倒在地,臉上平靜下來,並沒有狂涌而出的悔恨淚水,反倒是破罐子破摔,冷笑起來︰「我原本以為這一切絕對不會被發現,沒想到你李元芳不僅早就看出來,這胖子還能找到尸體!」

「至于睡覺,呵,有什麼睡不著的,我必須這麼做!」

「神策弩失蹤是大罪,會累及妻兒,手斷了後,我也不知該怎麼養活自己,只能回來污蔑他,我沒有別的辦法啊!」

這副自私的嘴臉激怒了所有人,袁大郎怒沖上去,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卻又硬生生忍住,只是吼道︰「你的妻兒就是妻兒,郭五郎的妻兒就不是?」

鄭三郎同樣吼道︰「他若不砍我的手,我還會有些愧疚,現在我都是廢人了,難道要大發慈悲,為他家人著想不成?」

袁大郎還要怒罵,程務忠已經搖頭道︰「行了,不用再跟這等賊人說下去了!」

他為郭五郎闔上眼楮︰「兄弟,你的冤情被洗清,可以瞑目了,接下來就看這惡賊是怎麼得到報應的!」

李彥也道︰「郭五郎乃忠義之士,理應厚葬,家人受賞!至于你鄭三郎,說吧,百騎中還有哪些人被你說動了,想必現在這種情況,你也不會為了別人隱瞞了吧?」

鄭三郎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不錯,我都這樣了,憑什麼讓他們好過?你們听好了……」

他一連報出了七個名字,百騎中有兩個人就在當場,轉身就要跑,卻被內衛飛速撲上,直接控制住。

程務忠則听得心如死灰。

百騎里面居然有九個人倒戈!

別以為這個數目不多,人都有從眾心里,發展出第一位叛徒是最艱難的,接下來就會逐漸簡單。

等到了一定數量,振臂高呼,其他人指不定就呼啦一下全倒向敵人了,根本不需要再一個個勸服。

現在九個的數目,已經是極為危險,別說猜忌心極強的李治了,就算是仁德寬厚的太子,又是否會相信其他人?

李彥的神情也鄭重起來︰「懷英,你領眾內衛,將嫌疑犯全部擒拿,嚴加看守,但還要進一步確定,以防此賊進行污蔑。」

狄仁杰領命︰「是!」

李彥直接往外走去︰「程領軍,你現在就隨我去見太子殿下!」

他雷厲風行,招來獅子驄,翻身而上,程務忠涌起最後的希望,策馬跟上。

兩人快馬加鞭,短短半個時辰不到,就回到太子和百官東行洛陽的隊伍中。

在百官神色各異的注視下,李彥帶著這位北衙領軍,來到御輦之前行禮︰

「臣內衛機宜使李彥,與北衙百騎領軍程剛,稟百騎田地被佔一事,望太子殿下為我大唐軍士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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