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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鉞匆匆來到了衙門里,見只有楊一清和朱暉二人在等著自己,他其實已經知道他們叫自己來的目的。

「卑職見過保國公,見過楊大人。」仇鉞拱手行禮道。

朱暉微笑還禮,楊一清也點了點頭算是還禮。

朱暉道︰「仇將軍,可知我們叫你來是為了什麼事?」

仇鉞道︰「卑職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為了突圍求援之事。城外韃子開始打造攻城器械了,突圍求援刻不容緩。」

朱暉微微點頭。沉聲道︰「正是。此事已經刻不容緩。韃子顯然不會在城外干等,韃子要強攻城池了。東勝城太小了,城牆也不夠堅固。一旦有攻城器械參與攻城,將很難守住。你該明白這一點。」

仇鉞沉聲道︰「保國公,卑職已經做好了準備。卑職一定豁出性命不要,也要突圍出去。」

朱暉點頭道︰「好。你有這樣的決心和態度,那便很好。你說吧,你想要多少人手?想要如何突圍?我可以集中城中所有騎兵給你,沖擊韃子營盤,護送你沖出去。」

仇鉞搖頭道︰「保國公,卑職不要任何兵馬,只需帶著我身邊的十幾名兄弟便可。」

朱暉一愣,詫異看著仇鉞。楊一清皺眉道︰「仇將軍,這可不是兒戲。這時候吹什麼牛?說什麼大話?」

仇鉞看了楊一清一眼,淡淡道︰「保國公,楊大人。以目前的情形,想要強行突圍出去是沒有可能的。便是我率城中全部騎兵突圍闖營,恐怕也沖不出去,反而白白葬送兄弟們的性命。韃子四面合圍,營地綿延數里,根本無法穿越。看似營地之間有交接之處,但其實那是一條死路。因為兩營側翼都有韃子弓箭手。從兩營交接之處突圍,便是死路一條。那是韃子的陷阱。」

楊一清皺眉道︰「你怎知道?」

仇鉞沉聲道︰「因為卑職了解韃子。卑職和韃子打了二十七年仗,對他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韃子必我們想象的更加的狡詐。我想,這一點,經過這幾個月的作戰,楊大人應該不會反對吧。」

楊一清皺眉撫須不語。

朱暉道︰「仇將軍,但你只帶十幾個人,怎麼能突圍出去?」

仇鉞道︰「卑職不是硬闖,而是混出進韃子軍營,然後再混出去。」

朱暉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假扮是韃子兵馬,大搖大擺的從韃子營地里走出去?」

仇鉞點頭道︰「大致如此。但不是大搖大擺,而是小心翼翼。」

楊一清皺眉道︰「這能成麼?韃子難道不會識破你們的身份?」

仇鉞道︰「韃子紀律松散,編制混亂。再加上他們扎營沒多久,尚在整理。而卑職選擇帶去的人,都是會說韃靼人的語言的人。在穿著上再稍加裝扮,應該可以蒙混過關。當然,卑職也不敢保證能成功。如果我們被識破,那麼請楊大人月兌困之後回到寧夏府的時候向我的夫人報個信便是。讓她知道我死在了這里。讓她好好的照顧我的老母。」

楊一清尚未說話,朱暉搶先道︰「我覺得仇將軍這個辦法雖然冒險,但是卻是可行的。仇將軍也考慮的很周到。楊大人,試想一下,現在東勝城中十幾萬兵馬,擁擠不堪。其中又十多個人會說咱們大明的言語,但卻是韃子的話。咱們遇到了能分辨的出來麼?下邊的將士們也分辨不出來吧。我認為此計甚妙。」

楊一清緩緩點頭。朱暉卻又開口問道︰「那麼,仇將軍打算從哪個方向突圍呢?」

仇鉞道︰「卑職想過了,從韃子東營混出去。之後往東,從大同或宣府入我大明境內。」

「那怎麼成?兵部曹尚書坐鎮榆林衛,你突圍求援,當往南走才是。往南繞行沙漠?既耽擱時間,又無法及時見到曹大人,如何求援?」楊一清皺眉道。

仇鉞沉聲道︰「楊大人,東南和南邊的必是韃子重點防範的地方,韃子定在路途中設立了游騎巡弋。為確保能夠回到大明境內,我只能往東走。本來卑職打算往南進入沙漠邊緣,沿著戈壁灘往西南走,從寧夏鎮進入大明境內,這條路線最為安全。但是,時間上來不及。實際上往東走,也是有些冒險了。但也只能如此了。況且,從大同或者宣府邊鎮回我大明境內,可以直接前往京城求援。有當地快馬飛鴿傳信,並不耽誤太多時間。」

楊一清臉色一沉道︰「你要去京城求援?那可不成。如何來得及?」

仇鉞沉聲道︰「去榆林衛見曹尚書,還不得上奏朝廷才能派出援軍?反而更耽擱時間。難道曹尚書還能直接調邊鎮兵馬來救援不成?」

楊一清道︰「當然是從邊鎮調兵,難道從京城調兵?那如何來得及?由曹尚書從延綏大同調集兵馬趕來救援,這才能來得及。」

仇鉞怔怔的看著楊一清,半晌緩緩道︰「楊大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卑職建議,我們還是趁著韃子剛剛扎營下來,舉全部兵馬和韃子決一死戰為好。城中兵馬目前有十三萬左右,是韃子的兩倍。雖然未必能勝,但就算敗了,也拼死咬掉韃子幾萬騎兵,讓他們無力南侵。而我等大明將士,就算全部陣亡于此,也不負大明,不負皇上了。」

楊一清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仇鉞沉聲道︰「我的意思很清楚。你不肯讓朝廷知曉此事,打算讓曹尚書再調集邊鎮兵馬前來救援,此舉無異于讓事態更加惡化。試問,現在延綏大同兩鎮能出動多少兵馬?五萬?八萬?就算所有的兵馬都出動,最多八九萬人而已。眼下我們坐擁十三萬大軍在此,都不敢和韃子主力騎兵正面交戰,都知道不是韃子騎兵的對手。那七八萬援軍從邊鎮趕來,豈不是正中韃子下懷?豈不是來送死的?韃子騎兵完全可以在半路上便將他們擊潰。而我們機動性不如韃子,就算出兵趕去增援,怕也是來不及了。那麼,這是救援?還是送死?與其如此,還不如我們和韃子火拼一場,死得其所,而不是讓事態更加的惡化。這種愚蠢的做法,卑職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楊一清嗔目瞪著仇鉞,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想呵斥仇鉞,但是仇鉞的話沒有任何的問題。自己完全沒考慮到這一層。邊鎮即便再集結兵馬前來增援,短時間內也無法集結更多的兵馬,最多掏空兩鎮兵馬,來個七八萬人。韃子如果半路上襲擊援軍,那該怎麼辦?這不成了圍點打援,送上門來送死麼?

朱暉也恍然清醒了過來。自己也完全忽視了這一層。這要是讓韃子連援軍也吃了,這里的兵馬又月兌不了困,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要是這樣的話,救援還有什麼意義?反而讓情況更加的惡化。那還真不如和仇鉞說的那般,索性孤注一擲,和韃子死戰一場。就算這十幾萬人全部戰死在這里,也要將韃子騎兵消滅幾萬人,讓他們也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而短時間內無力南侵。那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二位大人,如果要想救援成功的話,卑職必須去京城。卑職不知道朝廷會怎麼做才能解救這里的危局,但是卑職相信,有一個人一定有辦法扭轉局面。那個人便是護國公。必須要請他出馬,領軍前來。否則,恐無人能解救這里的十幾萬將士。這便是卑職要去京城的理由。卑職要去找護國公,請他出馬。」仇鉞沉聲道。

楊一清冷聲道︰「原來你是去找張延齡。那卻也不必了,老夫便是死在這里,也無需他來救援。仇鉞,你也不用突圍搬救兵了。我們和韃子死戰一場便是。」

朱暉緊皺眉頭,沉吟不語。

仇鉞拱手道︰「保國公,楊大人。恕卑職說話直率。此次出兵河套,本就是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卑職並不明白,為何朝廷會這麼做。卑職是個武人,也並不想知道這背後的彎彎道道,背後的緣由。但是有一個道理,卑職卻是明白的。我等都是大明臣子,我等都該為大明江山社稷盡忠竭力。倘若為了一些其他的原因,至江山社稷于不顧,將數十萬將士的性命白白葬送。將我大明至于險惡之地。那樣的話,我們便都將是大明的罪人,是要遺臭萬年,被天下人唾罵不齒的。就好比池子里的魚兒,平素可以爭食,但是如果池子里的水干了,所有的魚都會死。這個道理,不用卑職說,保國公和楊大人比卑職更清楚。卑職不想遺臭萬年,二位也必是不願遺臭萬年的。」

楊一清和朱暉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他們並非沒有底線之人,也從未想過要不顧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此次出兵,他們雖然有著個人的目的,但是他們是認為能夠取勝,不會讓大明陷入危險之中的。

如果知道事情會走到目前這一步田地的話,他們都不會走出這一步。

現在,情形如此,如果還要一味的不管不顧的話,那便是將大明朝至于險境了。這二十萬大軍一旦全軍覆沒,所帶來的影響將是致命的。就像當初土木堡之敗後,韃子兵馬很快便兵臨京城,差點毀了大明朝。

朱暉是勛貴之家,深受皇恩。楊一清雖是外廷官員,雖然和文官們一樣,想要獲得尊重和權力,但是他從未想過要毀了大明朝。他們的行為都是有底線的。眼下這種情形之下,難道還要繼續錯下去麼?

……

城外雪原上,韃子大批的攻城器械正在源源不斷的運送而來。巴圖蒙克策馬在眾將領的陪同下視察著這些攻城機械的抵達和組裝的現場。

這些都是他這幾年積攢的家底。投石機,雲霄車,沖城車,弩車,以及其他各種攻城器械。韃靼人已經掌握了許多攻城器械的制作之法。

這些攻城器械將在幾天之內全部抵達,並且被組裝起來。到那時,巴圖蒙克將要用這些從明朝學來的攻城器械,將城中的明軍給轟出來,將東城城夷為平地。

消滅城中的明軍之後,巴圖蒙克將揮師南下。他已經下令漠北和漠西的兵馬往東套集結。屆時將會同這里的大軍南下,從兵力空虛的延綏鎮進攻大明月復地,直撲大明的都城。

巴圖蒙克的眼前已經徐徐展開了一幅令他興奮的關于未來的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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