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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3章 三十而立

正德九年的新年,在上下一片熱烈的氣氛之中到來。

被伐大軍傳捷報,河套收復在望。國內因為貿易政策的頒布,也呈現出一片熱烈積極的態勢。從朱厚照到普通百姓,人人心情都很不錯,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天公也作美。大明朝京城幾乎年年在新年的時候都是大雪紛飛的嚴寒天氣。但今年年前年後,天氣晴好,陽光溫煦,仿佛又三月陽春的光景。

新年幾日,整個京城張燈結彩,鞭炮聲聲,熱鬧無比。

朱厚照也罕見的在大年初一祭拜之後,帶著文武群臣出皇宮在京城大街上兜了一圈,與民同樂。

張家上下,也難得的過了一個團團圓圓的新年。在過去兩年里,張延齡在南洋作戰,家中新年冷冷清清毫無生氣,上上下下都沒有什麼心思。

但是今年的新年可不同了。張延齡在家中,一家人難得團圓。而且徐晚意談如青徐幼棠又都有身孕,家中又要添人進口。真可謂是喜事連連。

新年之前,張延齡便讓人將趙老吉夫婦接到府中,徐幼棠的母親也在府中,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吃了頓團圓飯。

大年初一上午,張延齡陪同朱厚照巡街回來之後,又帶著徐晚意等人給家中上下人等派發大紅包。家中僕役婢女花匠馬夫等人人做了一套新衣裳,領了豐厚的大紅包,一個個喜笑顏開。

之後幾日,走親訪友,宴席不斷。也是忙碌不停。

凱瑟琳第一次體會大明朝京城的新年氛圍,喜慶的氣氛也沖淡了她心中的一些憂傷懷鄉的情緒。畢竟她的故國在萬里之外,雖然已經沒有了家,但是終究還是有些情緒的。

阿秀細心,對她照顧陪伴,倒也緩解了不少凱瑟琳的心境。凱瑟琳後來在她的著名作品《大明見聞錄》中,記載了大明正德九年新年的盛況。

書中雲寫道︰大明帝國京城新年,自除夕之夜子時起,便成為歡樂的海洋。午夜一過,全城轟然。鞭炮煙花照亮了天空,香燭燈火,燦如白晝。家家貼春聯,張桃符,焚香燭,拜祖先。可謂煙焰燭天,燦若霞布……天明之時,街市人流如朝,人人沐浴燻香,著新衣,佩金銀,游歷于寬闊街市。皇帝陛下攜百官以及穿著鮮艷華美服飾的嬪妃在街市上游行。百姓們跟隨呼喊,鼓掌歡笑,人人心情愉悅,喜笑顏開。……大明帝國新年之景象,雖有百目千耳難以見聞,雖有百筆千言難以盡述,若要一定做個形容,那便只能說,我基督教所描述的天堂,便在于此。此刻的大明,便是人間天堂。

正月初九,河套大明兵馬送來恭賀皇上新春的禮物,那是二十名被斬首的所謂韃子高級軍官的頭顱。說是在追擊殘敵途中,擊殺韃子察哈爾本部萬戶的萬夫長及其高級部署,又殲敵數千。殘敵在沙漠之中苟延殘喘,不久後便會全部被殲滅。

這份禮物雖然血腥,但卻令朱厚照更加的高興。朱厚照當即頒布嘉獎聖旨,命人送達軍中,嘉獎楊一清朱暉等軍中將領。並命人送千頭豬羊,犒賞軍中將士。

與此同時,朱厚照也批準了楊一清朱暉等人提出的,大軍揮師北進,抵達毛烏素沙漠之北,黃河以南的大草原上,將河套殘敵盡數肅清的進軍請求。

對這件事,朱厚照征求過張延齡的意見。張延齡自然也提出了自己的擔心,希望能夠穩扎穩打。而且出于對戰況進展的一絲怪異的感覺,張延齡希望皇上能派出中軍官前往監軍,以免被蒙蔽。

這一次,由于戰事的緊急,朱厚照甚至破例沒有派出內廷太監前往監軍。這是不合規矩的。

然而,張延齡的建議和提議並沒有被采納。朱厚照倒是和楊廷和他們商量過。但楊廷和等人認為,將在外,當尊重他們對戰況的判斷,不必約束他們的手腳。趁著白城子大捷,當迅速北上進攻,以免耽誤時機。一旦韃子援軍抵達,後果堪輿。

對于派出監軍的要求,楊廷和等人認為,現在派監軍前往,會讓楊一清和朱暉等人覺得朝廷不信任他們,會影響他們的士氣。監軍可以派,但不必這麼著急,等他們將河套北部的敵人擊潰之後,再命監軍前往。這樣會更好些。

朱厚照覺得他們說的在理,在戰斗大捷的情形下,朱厚照也不想讓楊一清他們感到不快。于是便沒有堅持要這麼做。

張延齡當然也不能說什麼,他知道目前的情形下,自己若是提出太多的質疑和建議,會被視為是故意從中作梗。外廷會以此來指責自己。況且,既然大軍進展順利的話,自己也沒必要多嘴多舌。自己是希望大明兵馬能夠順利取下河套的。

上元節之後,新年的氣氛逐漸消散。張延齡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市舶司各種事務確實繁雜,但是為了更好的規範運營,張延齡必須要參與其中。

時間匆匆,正月已過。二月初的一天,張延齡從衙門中回府的時候,看到前庭院子里一輛馬車正在往下卸貨。籮筐擺的滿地都是。徐晚意挺著大肚子和阿秀正站在那一堆東西旁邊說話。

張延齡湊近時,看到了籮筐里大批的新鮮的牛羊肉,一大堆白面制作的壽糕壽面等物。以及各種食材等物。不覺有些奇怪。

「買這麼多吃的東西作甚?這壽糕是給誰準備的?誰要作壽麼?」張延齡問道。

徐晚意笑道︰「你可真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你自己的生日不記得了?二月初六的日子,就幾天了。」

張延齡愕然,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要到了。不過張延齡並不注重這些,這麼多年,也沒過生日,幾乎都要忘了。

「我的生日麼?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不說,我都不記得了。那也沒必要大操大辦吧,買這麼多東西,這是要擺大席麼?給我下一碗長壽面便罷了,不必如此。」張延齡笑道。

「相公,今年是你三十歲的生日呢。之前不辦酒席倒也罷了。但三十歲了,整頭整腦的,正好你又在家。郡主和我們商議著,怎也要給你過一過這個生日。也不是大操大辦,就是擺幾桌酒,大伙兒給你祝個生辰而已。」阿秀笑道。

張延齡一愣,沉吟半晌沒有說話。

徐晚意笑道︰「夫君是高興壞了是麼?都怪我們,之前對你關心不夠,生日也不記得為你慶賀。從今年起,每年生日都擺幾桌便是。明日我將翼兒接回家,讓他給你磕頭。對了,我請了清儀帶著馳兒來。三十歲了,三十而立,兩個兒子給你磕頭拜壽。可不開心麼?」

張延齡微微點頭道︰「自然是開心的。」

張延齡緩步離去。阿秀看著他的背影對徐晚意道︰「相公怎麼好像並不開心的樣子?听到過生日,似乎並不感覺驚喜。」

徐晚意咂嘴道︰「也許是想起了故去的婆婆了吧。他生日,那是婆婆當年的受苦的日子。也許記起來了婆婆了,心里有些不好受。不用擔心。」

當晚,張延齡獨自坐在書房之中呆了許久。

徐晚意當然是猜錯了,張延齡倒不是想起了她們的婆婆。在感情上,張延齡跟這里的父母並無太多的瓜葛。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只有一些記憶的殘影,又怎會有什麼深厚的情感?

張延齡只是在傍晚听到了阿秀說,他已經三十歲的時候,猛然間意識到,自己來到大明居然已經十一年了。這讓他突然感覺到了時間過得有多快。

猶記得當初自己穿越而來的時候,那是弘治十六年,自己還只有十九歲。不知不覺,十一年過去,時光匆匆,已然是而立之年了。

這十一年的一幕幕都快速的從腦海中之中閃過,讓張延齡頗為感慨唏噓。過去的這十一年,自己經歷了許多,得到了許多。過的甚為精彩和充實,也經歷了許多風險和艱難。到如今,算是有了些地位和實力,也有了自己的奮斗的目標。得失皆有,成功和遺憾也都有。

但是,這十一年太快。恍然見一切便如昨日一般。

而且,因為過的太快,張延齡也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便是自己穿越之初所擔心的那件事。

附身的這個張延齡的命運在將來是淒慘的結局。自己之前的目標便是一心想要扭轉這個悲慘的結局。那麼到了今天,自己扭轉了命運了麼?

歷史上那個張延齡,終其一生也沒有取得如自己現在取得的地位和成就。自己突破了他的命運,現在已經是國公之身,而且現在在朝中的地位堅如磐石,手中的實力也不俗。也干出了一番大事情。

從這方面來看,似乎已經改變了命運,改變了結局。

然而,正德皇帝朱厚照至今無子。也就是說,和歷史上的正德一樣,他的皇位恐怕要傳給其他人。那個未來的嘉靖皇帝的候選人還在某處貓著。歷史上的發生的事情,嘉靖皇帝的登基還是有可能發生的。

一切似乎變了,但一切又似乎並沒有變。那個危險,自己並未完全的排除。而時間已經到了正德九年。似乎越來越近了。

正是這種對于時空進程的把握的不確定,讓張延齡感覺到了一種不適。所以一下子讓張延齡突然感到了一絲迷茫和惶恐。也產生了一些不安的感受。

這自己居然沒有去找到那位嘉靖皇帝去處理這件事。自己甚至也沒有去積極的關心朱厚照的子嗣問題。自己應該去在意這些事的,只是這些年來諸事繁雜,居然困住了自己的手腳,沒有去積極的處置這些事情。

看來,自己該去認真的對待這些事了。或許自己該去找一找那位未來的嘉靖皇帝,采取一些措施。又或者,對于朱厚照的子嗣的問題,自己該去關心關心了。

那一晚,張延齡想了許多,直到半夜才回房歇息。

……

就在張延齡在書房沉吟思索的那天晚上。楊一清朱暉等人率領十五萬大軍從毛烏素沙漠東側通道北上,在一場嚴寒的風雪之中抵達了黃河南岸的河套大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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