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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大言不慚

「啟稟皇上,老臣認為,平叛之事刻不容緩。當趁著叛賊朱寘鐇等人立足未穩,人心未定之時迅速予以剿滅。倘若叛軍站穩了腳跟,又或者往南滋擾,聲勢鬧大了,便不好辦了。屆時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恐生意外之變。」定國公徐光祚緩緩開口說道。

「老臣附議。朝廷當以雷霆手段平叛。老臣認為,當急速調集延綏固原陝西等處兵馬進駐靈州,組成平叛大軍,北上平叛。絕不能讓事態擴大。更不能讓韃子有可乘之機。」英國公張懋也沉聲道。

朱厚照道︰「二位國公的意見,諸位覺得如何?」

李東陽捻須沉吟道︰「老臣認為二位國公的意見中肯,但老臣擔心,調集延綏和陝西鎮兵馬平叛,會不會造成延綏鎮和陝西鎮防務空虛?反為韃子所乘?若只調集固原兵馬,是否妥當些。或者可從平涼府調集安東中護衛一衛兵馬北上增援固原兵力。寧夏鎮尚有寧夏後衛和寧夏中衛兩衛兵馬。這樣可形成六衛大軍優勢。陝西鎮靖虜衛兵馬和延綏鎮定邊衛可從兩側佯動,必要時再予以增援。這樣,即可保持延綏陝西兩鎮兵力部署無破綻,又可形成大軍壓境之勢。」

眾人心中暗自欽佩。李東陽是文官,卻對西北各鎮駐軍的位置地形了如指掌。且這樣的意見確實穩妥的多。

英國公張懋點頭道︰「李首輔的想法確實穩妥,只是從平涼調兵北上,未免慢了些。就怕叛軍攻靈州,屆時靈州若是守不住的話,那便糟糕了。靈州若失,寧夏鎮全部落入其手中,南下通道打開,這之後叛軍東進西突,便麻煩了。」

朱厚照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許進道︰「許進,你是兵部尚書,說說你的想法。」

許進忙起身拱手道︰「皇上,臣認為英國公顧慮有道理。靈州是不能失守的,否則局面將會失控。但是李首輔的建議也很有道理,延綏陝西兩鎮如果大規模調動兵馬的話,恐為韃子所乘。臣覺得,他們說的都對。」

朱厚照皺眉道︰「朕是問你的對策,可不是要你品評別人的想法。」

許進道︰「皇上英明神武,算無遺策,心中自有對策。皇上說怎麼做,臣等便怎麼做,必定是對的。臣等遵旨辦事便是。」

屋子里眾人白眼亂飛,第一次有人將馬屁拍的如此理直氣壯不知廉恥的,真是大開眼界。有人心中嘆息,許進曾經也是品行名聲很好外廷官員,卻不料如今竟然墮落至此。

朱厚照也甚是無語,卻又不能說許進說錯了。這馬屁拍的雖然突兀,但卻也不能訓斥他。難道要說,自己現在心里亂糟糟的慌得要命,根本沒有什麼主意不成。

朱厚照的目光落到了坐在屋子角落里的張延齡身上。主要是張延齡捂著嘴巴笑的渾身如篩糠一般的抖動,吸引了朱厚照的目光。

「建昌候,什麼事如此好笑?」朱厚照有些惱火,這種場合,他居然在笑,將國家大事視為兒戲不成?

張延齡臉上笑的通紅,听到朱厚照問自己,忙起身來,深呼吸幾口,躬身道︰「皇上,臣沒有笑。」

朱厚照皺眉道︰「朕明明看到你在笑。」

張延齡聳聳肩道︰「好吧,臣確實笑了,但也是因為許尚書的話確實好笑。臣實在是有些忍不住。」

許進皺眉肅然道︰「但不知建昌候覺得本人的話哪里好笑了?」

張延齡看著許進那張臉,又一次憋不住笑了起來。

「張侯爺,這是商議朝廷重大事務的場合,怎可嬉皮笑臉?」焦芳沉聲道。

張延齡擺擺手道︰「對不住。我不該如此。不過,許尚書身為兵部尚書,拿不出主意倒也罷了,卻大言不慚的把責任推到皇上頭上,這也太可笑了。許尚書,皇上是問你平叛之策,你胡扯什麼皇上英明神武算無遺策,要皇上拿主意。皇上拿主意,要你這個兵部尚書何用?皇上確實是智勇雙全英明神武之君,但若是事事都要皇上拿主意,咱們這些人統統回家種地去便是了。」

許進怒道︰「你……」

張延齡笑道︰「我什麼我?我怎麼了?你身居兵部尚書之職,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拿不出個進兵的方案來,還有理了?你這官當得也太容易了。都想你這般,還讀書科舉作甚?大街上拉個閑漢白痴來當兵部尚書也成啊。虧你許大人舌忝著臉說出那些話來。你若老老實實的說你沒有好辦法,倒也落個誠實之名。這種投機取巧耍滑頭的做法令人不齒,還不許人取笑麼?」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張延齡,誰都沒想到張延齡張口便是一頓毫不留情的攻擊。他攻擊的可是兵部尚書,那可是他的上官。京營可是受兵部所轄的,別說張延齡只是個團營提督,就算是團營總督張懋,在名義上也是隸屬于兵部所轄。

而且,此人說話陰損刻薄,說是攻擊,倒不如說是在指著鼻子罵人了。

徐光祚差點罵出了聲,懷疑張延齡很久以前的囂張跋扈混不吝的毛病又犯了。

「張延齡,你好大膽。竟敢如此侮辱本官。當著皇上的面你怎敢如此?皇上,您給評評理,張延齡出口便羞辱臣。還有沒有規矩了?」許進漲紅了臉叫道。

朱厚照皺眉道︰「建昌候,不要胡言亂語,失了體統。」

張延齡道︰「皇上,臣可沒有胡言亂語,臣也沒失了體統。臣是直性子,對皇上也從無期滿。皇上問臣笑什麼,臣便直言相告而已。難道要臣向皇上隱瞞撒謊不成?」

朱厚照一時無言以對。劉瑾皺眉道︰「建昌候,兵部尚書許大人是你的上官,你這可不是失了體統麼?辱罵上官,可是沒了規矩。」

許進道︰「正是,你這是辱罵上官。」

張延齡切了一聲道︰「少拿官階壓我,我可沒有犯上。」

「還說沒有犯上,適才所有人都听到了你說的話,皇上也在場,你還抵賴不成?」許進叫道。

楊廷和突然開口冷聲道︰「許大人,人家是以侯爺的身份來此的,許大人是什麼爵位?論官職你是上官,論爵位,張侯爺可比你尊貴。怎能是犯上?」

「……」

眾人都啞口無言。雖然有些強詞奪理,倒也不無道理。張延齡就算不領京營,他也是侯爺。爵位上比許進高。爵位雖非官職,但也是身份高低的象征。大明朝下官見上官要行禮,規矩大的要跪拜,但是爵位低的見到爵位高的也要行跪拜禮。從前衙門里主官見到下屬爵位比自己高的,兩人對跪著磕頭的事情常有。只不過,如今這些繁文縟節都不講究了罷了。

張延齡笑著看了一眼楊廷和,心道︰楊廷和倒是知道自己要拿爵位說話,他倒是猜出來了。

「建昌候,無論如何,你羞辱許大人是不對的。到此為止吧。商量大事呢,不要胡攪蠻纏。還不向許大人道個歉。」徐光祚沉聲道。

張延齡躬身道︰「定國公教訓的是。我向許大人道歉。許大人,我錯了。」

許進哼了一聲,有心不依不饒,但一想,自己還是別惹這位建昌候了。人家可是皇上的舅舅,定國公的女婿,自己官職比他大又如何?自己可沒有跟他翻臉的本錢。認錯了便罷了。

但是,劉瑾可沒想著讓張延齡如此出來凌辱許進一番,便抽身而退。雖沒辦法治他罪,起碼也要整治他一番,哪怕是給他個難堪。

「皇上,張侯爺計謀超群,听他口氣,似乎是有良策的。否則怎敢這麼大口氣,把許大人跟外邊的閑漢白痴相比。」劉瑾輕聲道。

朱厚照一怔,點頭道︰「是了,建昌候,你對平叛之事有何建議?何不說來听听?」

張延齡撓頭道︰「皇上,這里都是朝中棟梁,微臣的一點淺見還是別獻丑了吧。」

「張侯爺,不要如此謙遜嘛。國事當頭,又是朱寘鐇叛亂的大事,正該集思廣益,大家伙兒都出出主意才是。否則皇上召侯爺來此何用?豈不成了擺設?」焦芳撫須道。

徐光祚瞪著張延齡,心道︰瞧,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了吧。後路被人堵死了。

「皇上,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商議對策。張延齡領軍時間不長,他能有什麼好的見地?現在的事情十萬火急,得趕緊商議出個對策才是。不必浪費時間。」徐光祚看似是貶損張延齡,實際上卻是替他解圍。

沒想到張延齡卻大聲道︰「皇上,這件事其實壓根不用著急。一群烏合之眾鬧騰罷了,根本不值一提。皇上都不用召集這麼多人來商議此事,豈非太給那幫叛賊臉了。」

朱厚照聞言訝異道︰「哦?這話怎麼說?」

徐光祚皺眉看著張延齡,沉聲道︰「建昌候,不要胡說。這可是大事,萬不可信口開河。」

劉瑾沉聲道︰「定國公,張侯爺謀略過人,文韜武略高于常人,咱家都是很佩服的。何不讓他說?攔著作甚?」

朱厚照點頭道︰「是啊,朕等著听呢。建昌候,你說他們是烏合之眾?你莫非沒搞清楚狀況,反賊朱寘鐇可是糾集了兩三萬兵馬呢。這可不是小股兵力,而是一支大軍呢。」

張延齡大聲道︰「皇上,人再多有什麼用?事情明擺著,那幫兵士是因為軍屯的事情對朝廷不滿,這才被朱寘鐇利用的。說到底,是一時激憤反叛。那周東行事定然偏激,所以才讓朱寘鐇有機可乘。等他們反應過來,必是後悔的。知道被人利用了,還怎肯拼命?不是烏合之眾是什麼?」

劉瑾沉聲道︰「張侯爺,你是影射清屯之過麼?」

張延齡冷笑道︰「劉公公,我可沒說清屯不好,我只是說周東辦事不當罷了。清屯之策再好,下邊人亂來,好事也能變成壞事。周東到底在寧夏鎮做了什麼,今後一查便知。那朱寘鐇檄文上列舉了你劉公公十七條罪狀,很明顯便是想著煽動兵士們的情緒,煽動民意罷了。那不是周東念歪了經是什麼?你劉公公提出的清屯之策,朱寘鐇不拿你做文章,那還拿誰做文章?」

劉瑾點頭不語,張延齡這話倒是在替自己解釋了。看來他倒是識相,沒有因此事攻擊自己。這番話其實是將責任推到了周東頭上,這也是自己的本意。

焦芳道︰「就算你說的是實情,那也畢竟是數萬叛軍,且裝備我大明邊軍制式裝備,怎可以烏合之眾稱之?這豈非太自大了。」

張延齡大笑道︰「人多又如何?烏合之眾不以數量多寡而論。這幫叛軍不足為慮。」

焦芳呵呵一笑,並不多言,心道︰你這廝信口胡言,大話連篇,果然一試便露馬腳。你盡管吹,看你怎麼收得回來。

朱厚照皺眉沉聲道︰「建昌候,依著你的意思,壓根不用擔心?然則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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