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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過半,張延齡才和徐幼棠整理發髻衣物前往山嶺上。被愛情滋潤之後的徐幼棠容光煥發,一路挽著張延齡的手不肯松開,不時的向張延齡露出甜蜜的笑容。

張延齡心里有些愧疚,一切都發生的那麼不可阻擋,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突然。之火的燃燒迅猛強烈,張延齡以為自己能夠控制局面,結果卻失控了。

徐幼棠看起來也沒有絲毫責怪自己的意思。但是自己卻是心中有些自責的。本來女人的第一次應該美好而溫柔,溫馨而舒適。但自己就這麼在光天化日之下奪了她的貞操,且行為上還有些粗暴。這會不會給徐幼棠帶來極為不好的體驗,甚至是噩夢般的回憶?張延齡是有些擔心的。

此刻見徐幼棠神情甜蜜,目光中深情款款,嬌媚可愛的樣子,張延齡稍稍放下心來。徐幼棠當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才是。

回去之後,自己得趕快跟談如青阿秀說明這件事,早日去徐家提親,娶徐幼棠進門才好。絕不能辜負徐幼棠對自己的信任和深情。這或許才是自己該立刻要做的補救,而不是去自責或者愧疚。

山嶺上,眾人已經忙碌起來。孫萬厚這李大根早已帶著人開始清理冶煉爐中的殘鐵和鐵渣。直到此刻,這兩人才似乎明白了那八個小爐腔的妙用。

從那八個小爐腔里清理出來的全是蜂窩狀的廢鐵。那些不能算是爐渣,而是滿是氣泡的廢鐵渣。看起來,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小爐腔的存在,才將這些廢鐵在冶煉過程中慢慢的淤積起來,和爐腔中的鋼水分離。從而讓中間的主體爐腔之中煉制出來的鋼水更為純淨而精煉。

倘若這些蜂窩狀的含有雜質的鐵渣融化在鋼水之中,最終出來的鋼水定是含有許多的雜質。那樣便無法練出需要的精鋼來。

這也是為什麼最後出爐的鋼水幾乎少了一半。因為大部分都成為蜂窩狀的廢鐵和爐渣了。

張延齡和徐幼棠立刻開始了對冶煉出來的鋼錠的鑒定。涼棚之下,鋼錠已經基本冷卻下來,只是還有些微微的燙手,但已經不妨礙開始鑒定其質地如何了。

一塊四四方方的鋼錠被擺在木盆里,盆里的清水沒過鋼錠之後,呲呲的白汽開始蒸發,不過很快便消失。鋼錠已經冷卻到了常溫狀態。

「開始吧。」徐幼棠輕聲道。

張延齡親自動手,將鋼錠撈出來放在打鐵的鐵砧上,趙元成掄起大錘砸了上去。錘子砸到鋼錠上的聲音猶如龍吟一般悠長響亮,清脆而鑽腦。

「好鋼!」一旁站著的老鐵匠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他雖非行家,但是這麼多年打鐵的經驗告訴他,這種純粹而明亮的聲音正是鋼鐵質地極為純粹的表現。這是他沒見過的。

趙元成反反復復的夯打了五六錘,鋼錠表面一層黑色的薄薄的硬殼月兌落了下來。與此同時,眾人看到了鋼錠表面上散發的黯淡的幽藍之色。

「好像真的成功了。」張延齡驚喜上前,仔細觀瞧。

徐幼棠吁了口氣,嬌聲道︰「看外表好像差不多。跟爹爹的那塊鋼錠類似。但要知道質地是否一樣,還需打造實物檢驗。」

張延齡道︰「說的是,實踐檢驗是唯一的標準,造出來便知道成不成了。」

徐幼棠道︰「那咱們拿回京城去造?」

張延齡尚未說話,老鐵匠在一旁拍著胸脯站起身來到︰「拿回京城作甚?不信老漢的手藝麼?不是說好了,鐵匠作坊讓老漢我建起來麼?我人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干大活了。怎地還要這般說話?」

張延齡笑道︰「全部準備好了?我倒是不知道。」

老鐵匠不滿的咂嘴道︰「跟我來,讓你開開眼。事事還需要你吩咐才能做好,那豈是做事的態度。延齡,你來。」

老鐵匠起身便走,張延齡和徐幼棠跟在後面,出了大門沿著坡道往下走到山嶺半腰的岔道上,往北拐上東側山坡上的平整地帶,那里也有個圍牆圍起來的院落,面積也自不小。到了院子門口,里邊叮叮當當的聲音便傳入了耳朵里。

張延齡和徐幼棠跟著老鐵匠進了院子,一眼便瞥見院子里一字排開的三座鐵匠爐子。爐火燒的正旺,幾名鐵匠師父正帶著十余名壯碩青年揮汗如雨的打鐵。地面上堆放著錘鑿鏟刀鐵 等物,還有一些農具鐮刀之類的東西。

「哎呦,這里都干的熱火朝天了啊。請了這麼多鐵匠師父了麼?」張延齡詫異道。

「這里開工之後,我這鐵匠爐子便支起來了。上回你不是說,要我招募鐵匠和人手,建立鐵匠作坊麼?這幾位都是遠近的鐵匠,都是有經驗的匠人。那些有些是他們的徒弟兒子,有些是我請來的學徒幫手。這里開工之後,所有的鐵器用具都是咱們自己打造的。斧鑿 子這些用具難道還去買不成?這不,過幾日便要農忙收割,大伙兒閑著也無聊,我便讓他們造一批新農具給鄉親們收割莊稼之用。大伙兒都在趕工呢。」老鐵匠呵呵笑道。

張延齡緩緩點頭,老鐵匠還是很負責任,做事很有章法的。自己確實沒想到老鐵匠已經將鐵匠作坊搭建起來了,而且人員爐子場地都已經基本就位,將來這里再完善完善,建造些廠房房舍和設施便好。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瞧瞧,這就是明證。請受小婿一禮,我本以為這件事還沒這麼快。」張延齡躬身行禮。

老鐵匠拉住笑道︰「哎,這樣的事難道還要你事無巨細的吩咐麼?我們這些老家伙別的幫不上,力所能及之事還是要想在頭里的。我跟馬管家要了這東坡的地方當鐵匠作坊,其他的事都是我自己安排的。延齡,你可別叫我們挪窩了,我看中了這里了。」

張延齡道︰「不挪了,就這里了。這鐵匠作坊便由您老家人全權負責操心了。」

老鐵匠笑道︰「那麼事情能不能干起來了?瞧我這些爐子和人手。」

張延齡笑著看向徐幼棠,徐幼棠嬌聲道︰「趙老伯,幼棠必須告訴您一聲,侯爺造的可不是普通的斧鑿農具。否則也不必這麼大費周章了。造的是精細之物,我擔心你們這些人手能否勝任。」

老鐵匠皺眉道︰「多精細?什麼樣的東西我們造不出來?幾十年打鐵,我們什麼沒造過?想當年我還替人造過鐵燈籠,鐵簪花。那年西山獵戶們找我還造過鐵弩箭。嘿,你可莫小瞧我們這些鄉下的鐵匠。京城里的未必比得上我們。那些鐵匠除了造一些日常用具之外,其實手藝一般。」

徐幼棠訝異道︰「鐵簪花你們也會?」

老鐵匠也不正面回答,大聲朝一名鐵匠叫道︰「王大腳,給侯爺打造一支鐵簪花,侯爺要瞧瞧你的手藝。」

那名叫王大腳的鐵匠答應一聲,立刻動手。將一小塊扁鐵放入爐中燒紅,鐵鉗夾出之後用小錘叮叮當當一陣暴風雨般的打擊。火花四濺中動作快的讓人眼花繚亂。兩次入爐鍛打之後,一支鐵簪花迅速成型。最後在冷水之中淬冷之後,王大腳完成了鐵簪花的鍛造。

徐幼棠將尚帶余溫的鐵簪花攥在手里,那是一只五個花瓣的桃花形狀的簪花,完全用鍛打的方式制造,極為考驗手藝。越是這種小物件,越見真功夫。雖然鐵簪子顯得並不那麼精美,只是五朵花朵盛開在一根鐵樹枝上的樣子,但是即便是張延齡這樣的外行也看得出王大腳的手藝是極為精湛的。

別的不說,那朵桃花的五個花瓣是鐵錘敲摳出來的,且五朵花瓣大小、形狀、以及翻翹的角度都幾乎找不到任何的差別,這便已經極為難得了。如果給他時間精修雕琢的話,必是能做的更為精美。

徐幼棠自是行家,看得連連點頭。

「棠兒覺得他這手藝如何?」張延齡問道。

「當可以一試。當然,需要我在旁指導。畢竟造的是零件,既不規則,也不對稱,更是奇形怪狀。跟打造花瓣啊,鳥雀啊什麼的還是不同的。我恐怕的在這里呆幾日了。」徐幼棠道。

張延齡點頭道︰「也好,我也留下來陪你。」

徐幼棠忙擺手道︰「你自忙你的便是,我可不敢耽誤你的時間。再說了,你留下來又不能幫我什麼。」

張延齡無語。

徐幼棠嫣然一笑,拉著張延齡到一旁輕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想留下來陪著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希望因為我耽誤了你自己的事情。你還有公務,還有家里一大家子人。我可不想惹人嫌。」

張延齡苦笑道︰「誰會嫌你。」

徐幼棠輕聲道︰「我們的事,她們都不知道呢,我怕她們會不高興。我還是好好的做事情,不要盡量纏著你,惹她們不高興的好。我現在已經覺得有些對不住秀兒姐姐,談小姐她們了。好像,搶了她們的東西一樣。」

張延齡沒話好說,這個姑娘太純真,太惹人憐愛了。

不過張延齡今晚不可能離開,不光是想看看精鋼能否合用,更重要是在今天這個日子,將徐幼棠一個人丟在這里,那是絕對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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