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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浮出水面

當朱勁松還在老王莊農會會長王良的家里啃著雞翅膀時,孩子就柯志明抱了過來。

朱勁松很是嫌棄。

倒不是嫌棄孩子怎麼樣,而是嫌棄柯志明這個沒眼力見的笨蛋——朕認得這個孩子嗎?不認識啊,你把他抱給朕看有什麼用!

被朱勁松瞪了一眼之後,柯志明當即就把孩子抱到了農會會長王良的面前,問道︰「老哥,可是這個娃子?」

早在柯志明進屋的時候就已經翹首以等的王良仔細打量了幾眼, 接著便激動的叫道︰「對對對!這就是王二家丟的那個!」

朱勁松這才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有勞老哥,把這娃子給王二家抱過去,待會兒,咱還有些事兒想要跟老哥請教?」

王良瘋狂的點頭應下,小心翼翼的從柯志明手里接過孩子之後便火燒火燎的往屋子外跑去。

過不多時,王良便又帶著一個長相憨厚的青壯回來了。

一進到屋子,那青壯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拜道︰「小的王二, 多謝公子爺大恩大德!」

再次重重的叩首之後,王二又接著拜道︰「若非公子爺,小兒只怕再也找不回來,公子爺不止是救了小兒,更是救了小的一家人!」

直起身子後,王二又再一次重重的拜了下去︰「小人無以為報,惟有這賤命一條,願長隨公子爺左右,任憑公子爺驅策!」

一直站在朱勁松身旁的張德全頓時想要抽刀砍死王二——之前有一個想跟咱家搶隨侍太監之職的許耀宗,如今又多出來一個王二,怎麼這些混蛋就這麼願意跟咱家搶!彼其娘之啊!

朱勁松卻是哼了一聲,說道︰「以後可得看好孩子,這次咱能幫你找回來,下次你可不一定還能踫上咱!」

王二趕忙點頭應下,眼看著王二又要說長隨左右、當牛做馬的那一套,朱勁松趕忙阻止道︰「起來吧,別擱那兒跪著了, 還有, 咱替你找回孩子,可不是圖你給咱當牛做馬的,你也趕緊回去看孩子吧。」

等到千恩萬謝的王二離開之後,朱勁松才對柯志明吩咐道︰「把這些年丟掉的孩子統計一下,各自都有什麼特征,都是多大年齡,什麼屬相,生辰八字什麼的,都給咱統計出來,另外,看看整個鳳陽一帶都是哪里有丟孩子的現象,再看看附近州府是否也有相同的的情況。」

柯志明當即就拱手應下,接著便轉身離開,剩下農會會長王良卻是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公子爺是懷疑這里面有什麼事兒?」

朱勁松呵的笑了一聲,反問道︰「附近所有的村子都丟孩子,而且是隔上一兩年就丟,你覺得這事兒正常?」

被朱勁松這麼一問,王良卻有些遲疑了。

要是擱在大清時期,別說隔上一兩年丟個孩子,就算一年丟上幾個孩子也沒什麼好稀奇的,隨便哪個州縣,哪一年不得丟上十個八個的。

可是大明不一樣。

拐帶孩子這種事情,基本上都是實在生不出兒子,不得不花錢買一個回來繼承香火,可是這種買賣是建立在風險不高的前提下的。

《大明律•刑律》當中規定的很清楚,拐帶孩子的罪名跟采生折割差不多,都是直接凌遲加滅門,買孩子的也一樣要處以死刑或者流放之類的,這麼大的風險,誰願意拐孩子?

更關鍵的是,大明這麼多的州縣,偏偏老王莊及附近的莊子總是丟孩子?

所以,暫時先排除掉有人買賣拐帶孩童的可能性,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在行采生折割之事,因為采生折割跟拐帶買賣不一樣!

拐帶買賣純粹就是為了賺錢,而采生折割這種事情,其中有一部分是為了制造出一些畸形孩童做為乞丐,而另外一部分卻是為了祭祀。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王良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身為老王莊農會的會首,王良經常要到鄉農會去學習,回來之後再給老王莊的百姓們宣講一些大明律,其中就包含采生折割。

也正是因為如此,王良才知道采生折割這四個字的背後,到底有多麼的殘忍。

(具體的可以參考元代《大元聖政國朝典章》卷四一《刑部三•諸惡•不道•禁采生祭鬼》,其中描述了采生折割的殘忍之處,同樣也寫明了采生折割的目的)

再一想到那些丟失的孩子有可能被人帶去折割,之後用于婬祀,王良的心頭也不禁暗恨,咬牙切齒的說道︰「別讓我抓到這些王八蛋,要不然,我活剮了他們!」

而朱勁松在離開了老王莊之後,就直接帶人去了鳳陽縣,然後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

柯志明跟張德全站在朱勁松的身前,卻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沉默了好半晌後,朱勁松才屈指敲了敲桌子,說道︰「派人去查,錦衣衛,東廠,地方的農會,警衣衛,都給朕去查。」

「各個城里有多少被折割的孩童還在行乞,各個地方還有沒有買賣孩童的現象,有多少,尤其是鳳陽縣、鳳陽府和整個安徽布政使司,都給朕查!包括整個江南,也要好好查一查!」

但是在拿到了錦衣衛和天地會匯總上來的卷宗之後,朱勁松卻本能的感覺不對勁。

柯志明匯報著手里的情報︰「各個地方警衣衛、農會匯報,自從大明立國至今,其他的地方也不是沒有丟失孩童的現象,包括自己走失的、被人拐帶的,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一些相關的卷宗,其中聖皇元年至至皇二年左右最多,至聖皇三年以後,隨著官府打擊力度越來越大,這種情況也就越來越少。

「但是在聖皇九年,安徽布政使司丟失孩童的案例忽然增加到五十五件,其中有三十四件案例發生在鳳陽府,且全部是男童案。」

「聖皇十年,安徽布政使司丟失孩童的案例依舊高達五十二件,其中二十八起案例發生在鳳陽府,同樣也都是男童。」

「但是根據安徽及附近幾個布政使司的錦衣衛匯報,目前在各個地方的城鎮當中並沒有發現被折割後行乞的孩童。」

「而天地會也匯報說,目前鳳陽府一帶並沒有發現什麼類似白蓮教、八卦教之類的教派。」

這也是朱勁松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把孩童帶去拐賣,也沒有什麼教派搞什麼婬祀,那這些孩子都哪兒去了?

就算被人賣到了其他的地方,那也不可能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吧?

某個著名偵探曾經說過︰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後,剩下的再難以接受,也只能是事實了。

如果只是一個兩個的個例,那麼還能用各種理由來解釋,但是每年都發生幾十起類似的案例,就只能說明這些案件的背後另有隱情。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孩子根本就沒有離開鳳陽府甚至鳳陽縣,而在排除掉類似八卦教或者白蓮教之類的教派之後……

「查!」

朱勁松吩咐道︰「讓錦衣衛跟天地會聯手去查,把目標對準整個鳳陽所有的寺院、道觀和尼姑庵,通知地方官府,開始核對所有僧、道、尼的度牒,從大理寺、刑部調派人手過來,給朕查清楚!」

「朕要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要采這麼多的生!」

正常情況下,只要不是折騰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皇帝的意志基本上就能看做是一個國家的意志。

當整個大明朝廷都因為朱勁松的意志而行動起來之後,所迸發出來的力量是極為驚人的——

刑部和大理寺、錦衣衛、東廠的查案好手被一紙調令給調到了鳳陽府,鳳陽府及下面各個州縣也跟錦衣衛和天地會聯手,開始全面清查寺院、道觀、尼姑庵,並且對鳳陽府內的僧、道、尼挨個問話。

不得不承認的是,大明雖然開始講究以大明律來治國,但是幾千年來養成的習慣,卻多少還包含著人治的成分在內。

尤其是錦衣衛,這個機構本身就有許多特權,哪怕不能再隨意抓人並且加以審訊,詔獄也基本上成為了擺設,但是兩百多年積累下來的赫赫凶名,不說能止小兒夜啼,起碼也能讓人聞風而喪膽。

再配合各地農會對百姓的走訪,開始核實每一起孩子丟失之前有什麼人經過村莊以及最近所有僧、道、尼在各個地方的活動線路,整張大網已經以密不透風的狀態,直接罩向了這些案例的幕後之人。

所有的線索都漸漸指向了兩個僧人——幾乎每次在出現孩童丟失之前,都有人踫見過化緣的僧人,而且幾乎每次都是兩個化緣的僧人。

更巧合的是,這兩個僧人的腦袋瓜子上都有戒疤。

至于說更詳細的線索,那確實不太好找,但是在拿到了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出具的駕貼之後,錦衣衛還需要什麼線索?

明面上直接放過對道、尼的追查,整個鳳陽府境內的所有寺廟全部暫時由當地駐軍接手看管,所有腦袋瓜子上有戒疤的僧人全部挨個問訊。

之前拐帶了王二家的孩子,最後不得不棄之于路上的兩個賊子,自然也在被問訊的名單當中。

當初抱著王二家孩子的賊子雙腿顫顫,望著師兄的目光中滿是絕望︰「師兄,這下子徹底完了,錦衣衛,大理寺,刑部,咱還能躲過去嗎?」

被稱為師兄的賊子瞥了他一眼,低聲道︰「之前該怎麼應對,師傅他老人家已經全都交待過了,只要你按著師傅交待的來說,最後肯定沒有問題。」

「你要記住,你是無智法師,你是有度牒的,你是大明人,只要你不露出馬腳,那些鷹爪孫們最多也就是把你關押起來,他們不會隨便用刑的。」

無智嗯了一聲,望向師兄的目光中又充滿了擔憂︰「那你呢?還有師父,你們兩個沒有大明的戶籍,雖說有度牒,可是那些鷹爪孫未必不會對你們用刑吧?」

師兄微笑著說道︰「我佛在我心中,雖刀斧加于身,亦不能傷我分毫。」

無智崇拜的望著師兄︰「還是師兄的境界更高一籌,師弟遠不如你。」

師兄的臉上更是得意︰「那是,要不然我的法號怎麼會是無心呢?無心者,亦無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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