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總，對不起」
面對著突然低頭認錯的談子辰，丁炙一愣。
這又是哪一出？
丁炙和李文峰對視了一眼，李文峰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炙哥，我先去看看成片了啊！」
李文峰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談子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行了, 沒有人了。」
丁炙看著談子辰，等著他的後話。
也不知道是天氣熱還是緊張，亦或者兩者皆有。
談子辰此時腦門上冒出來的汗，順著他的額頭往下直接流到脖子處，看上去比剛在四十多度接近度的瀝青馬路上反復折騰了好幾戲的丁炙還要來得夸張。
在李文峰走開了，獨自面對丁炙的時候，談子辰發現自己比之前還要來得緊張不少。
其實按照在圈子里也不算是新皮新豬肉的談子辰，按道理不應該會那麼沉不住氣。
但是嘛, 一來丁炙的「惡名遠揚」，確實是有一定震懾力的。
先不管網上玩梗的「帶惡人」人設，事實上在圈里，丁炙已經足夠有「威名」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真的居移氣養移體，丁炙隨著這幾年地位和熱度的攀升，身上的氣質以及威勢都變得人不可小覷。
二來嘛，談子辰真的心里有鬼。
確切的說，也許是這些年太糊了，導致他到還沒完全混成一個老油條。
《開端》的爆火，直接讓談子辰從一個十八線小透明有了如今的熱度，其實他確實是心懷感激的。
感激《開端》，也感激丁炙，以至于在遇上這種事情時, 大多會有些誠惶誠懼。
或許等他有了這樣的熱度後再混上幾年，此時也許就能心懷鬼胎而面無表情了。
在這麼多前提的情況下, 即便談子辰在之前已經被自家的經紀人說服了，但還是在面對丁炙疑似「知情」，要開始改戲的時候, 談子辰發現自己還是有點慫了。
「是這樣的, 我的經紀人給我接了一部戲」
就這樣，談子辰在丁炙面前，一五一十地把實話都給撂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在下周開始請假？」
丁炙笑容一斂，語調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定定地看著自己這部戲的男主角。
談子辰在丁炙的注視下，突然莫名有一種脖子被掐住了的難受感覺。
「丁總，我的意思是，這都是我經紀人沒有經過我的同意，背著我接的，其實我」
丁炙此時的表情無喜無怒，臉部肌肉看上去也很是松弛，甚至看上去還有些和善。
但是諸如像是梁瓊還是小胖，或者是鄒雨桐這種熟悉他的人，就隱約能看出，這反倒是丁炙認真起來時的表情。
在《開端》開拍前，丁炙之所以會找的演員都是沒什麼熱度的二三線，甚至還提攜了談子辰這樣的十八線演員，除了便宜好用之外, 其實也是因為他們檔期充足, 不會有什麼檔期突然撞了的情況出現。
甚至在開拍前，丁炙就強調過，這部戲，不允許任何人軋戲。
因為《開端》邊拍邊播的性質決定的，另一方面，也是丁炙個人的要求。
其實也是，在他起勢這些年來，丁炙佔據主導權的戲劇里，他幾乎就沒有和其他什麼一線演員合作過。
很多人都說丁炙的愛好是捧新人，但其實就是因為新人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會計較什麼檔期啊，也不會撕什麼番位，得到機會的他們，反而會比一般的成名藝人更加能把心思放在戲里。
而如今談子辰的說法，再結合他在片場上有心不在焉的表現，其實已經隱約觸踫到丁炙的「脾氣閥門」了。
「所以你呢，你打算怎麼做。」
而談子辰微微垂著頭，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他在前一刻，其實還是有點猶豫和懷疑，自己是不是「自投羅網」了，甚至在把自家經紀人的計劃說出口的那一刻，內心里也閃過一絲後悔。
但這個時候，感受到壓力的他，此時卻隱約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按照自家經紀人所說的那般，「恃熱度而驕」的話，可能沒什麼好下場，還倒不如
「接下那部戲，是我的經紀人自作主張！但合同已經簽下」
丁炙眯了眯眼楮。
談子辰一咬牙，「我听說丁總和蜜桃TV的陳總是朋友，所以想要想請你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周旋一下，能不能延遲拍攝，或者說回絕掉那部戲，違約金我也會慢慢還的！」
「好吧，我去幫你問一下。」
等到談子辰再抬起頭來時，卻看到了丁炙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哦！好的，謝謝丁總。」
「哎，被不用那麼生疏，可以跟老李一樣，叫我炙哥就行了。」
「你先去準備吧，下一場戲不要再出那麼多錯了。」
丁炙向著李文峰的那個方向示意一下。
談子辰轉身離開時，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不覺間，自己的背心後背已經濕透了。
違約金
談子辰皺了皺眉頭，心里一陣肉痛，但是下一刻他又搖了搖頭，錢的問題可以解決，但是要是得罪了丁炙，單是這一部戲，丁炙就可以寫死自己，讓自己只當半部的男主角！
且不說他在圈里「以牙還牙」的名聲，更不用說要在他的手下出現下一部戲。
對的，丁炙在《開端》也大爆之後，已經成了不少人眼中的金疙瘩了。
而作為這部戲的最大受益者之一的談子辰，有過第一部合作，以後未必不能有第二部是吧。
難道還要自毀長城得罪死了丁炙嗎？
而在談子辰轉身之後沒發現，丁炙在他的身後靜靜地凝視著他半餉，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是《開端》此時熱度無人能比，而兩位男女主角的熱度也水漲船高，但是談子辰的「市場需求」也實在是來得太快了。
要知道，談子辰雖然說如今的熱度不錯，甚至在《開端》里的表現，也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他的演技。
但是他的「市場需求度」還遠遠沒有這部戲還沒播完，下部戲就迫不及待地要來搶檔期的那種火熱程度。
說實在，就連在《窺探》剛火的時候，丁炙也不至于這麼「搶手」。
更何況，相對于肖鶴雲這個角色來說，李詩情的這個角色其實在人設上更近乎完美，也更加吸粉。
從網上的反響來看，也是如此，無論是那種善良而又不聖母婊的人設，亦或者趙小那青春靚麗的外表，亦或者是演技上的炸裂瞬間，都讓趙小如同虹吸一般瘋狂吸粉。
再加上梁瓊也有意識地對趙小進行營銷，所以實際上趙小在各個維度的熱度，都要比談子辰要強得多。
但是，即便是如此，趙小此時也還處于「被觀望」的狀態，也許要等到《開端》播完，趙小吸收完了這波上升熱度和粉絲外，市場才會對她拋出橄欖枝。
這里面其實是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的，資本和市場都是謹慎而不猴急的。
所以，談子辰這麼快就被下一部戲給簽下了，而且還要近期開機，甚至在《開端》都還沒有拍攝完畢的時候來這一出。
其中要說沒什麼貓膩，丁炙覺得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開端》的邊播邊拍模式，在前期極度節約成本，甚至在目前來看相當于「一本萬利」的收益情況來看，可以說是極其地完美。
但是其中有一個最大的缺陷，就是風向承受能力很差。
像是別的劇，哪怕主演出事了，咬咬牙給觀眾喂屎，搞個AI換臉，特麼地也能播！
而《開端》這個時候，要是談子辰出事了，那就麻爪了。
而很明顯，如果對方真的是有意搞事情的話，打的主意其實也很簡單，就是要靠新戲來影響《開端》的拍攝。
其實這玩意兒，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搞。
還是舉一個港島當年邊拍邊播時的例子，也就是那部把TVB壓著打的《天蠶變》。
男主角老徐就是被麗的電視台的死對頭TVB電視台花高價錢給收買了，直接拍著拍著搞失蹤。
結果《天蠶變》就傻眼了，後來也是編劇和導演牛逼，直接說男主角通過練習「天蠶神功」，整個人「蛻殼」了，變成了另外一具身體，直接換了一個人來演！
這波操作非但沒有降低收視率，觀眾們反而覺得新奇得緊，收視率不降反增。
而當時的那位老徐嘛，本來也是乍然爆紅的，麗的電視台還打算給他兩勝訂造好幾部武俠片的，也泡湯了。
而且之後只能在一眾反派角色里頭掙扎，再也沒有出演主角或者爆紅的機會了。
也是，誰特麼敢用你這種二五仔演員啊？
其實那位老徐就和這個時候的談子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就是老徐財迷心竅了，而談子辰則是在最後關頭穩住了。
之所以不找趙小，原因很簡單，人家小姑娘已經簽下了九爻傳媒，難不成梁瓊或者丁炙還會自己坑自己啊？
而那些像是王玨，或者說是柳丹他們這戲主要的老戲骨，也不好找，先不說他們作為老演員的職業操守。
就說那些人也拿不出什麼足夠有誘惑力的條件。
畢竟以他們的年紀，除非是特定的劇目，主角是鐵定演不了的了，而演一個配角，憑啥人家要替你得罪人，而且還擔上臭名聲？
這類老演員對于藝德大多還是有要求的。
那麼，最好攻陷的，莫過于是談子辰了。
原始起點低，乍然爆紅，還有熱度，而且對于《開端》還至關重要。
鵝廠
陳科？
或者是齊帥？
還是說，芒果的
丁炙的腦海中冒出了幾個名字。
他皺起了眉頭
他掏出了手機，在通訊錄上翻到了陳科的名字，猶豫了一下，然後手指一劃，滑到了吳孟霞的號碼，撥打了出去。
盡管和陳科關系向來不錯，但是如今麻豆TV才是《開端》的合作對象，他得先和對方通通氣。
還沒響幾下，電話那頭立馬就接通了。
「喂！丁總。」
而且還隱約听到有著吵雜的聲音
「對的，這一階段，我們這段時間的會員提升」
丁炙挑了挑眉。
「恩，吳總，是在開會嗎？打擾到你了吧？」
吳孟霞這邊確實是在開會，她伸手示意了一下，在會議室前的投影儀上，口沫橫飛地講著PPT的一位眼鏡西裝男就停了下來。
投影幕布上，赫然就是《開端》的海報，下面附有一系列這部爆款劇的帶來的會員增長率以及在廣告方面的增益，還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麻豆TV近段時間在股市上持續低迷的大盤。
「沒事，丁總你有什麼事情就先說吧。是有什麼需要的嗎？」
吳孟霞的語調上揚當中不乏著輕松和愉悅。
她在麻豆TV的定位實際上和陳科在蜜桃TV里的定位是差不多的，都是主抓內容的大佬。
這次和《開端》合作，丁炙的這種相對于平台方來說，有點「空手套白狼」模式其實是很不受平台方歡迎的。
為此，無論是之前「誠意」最足的芒果TV，還是丁炙的老熟人陳科都沒能達成最終合作的意向。
而吳孟霞其實也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應下來的，其實麻豆TV的不少高層都頗有微詞，然而都被她給壓下來了。
但其實吳孟霞還是承受著一定的壓力的。
而此時《開端》大爆之後，這種壓力就完全轉化為驚喜了。
丁炙果然沒有讓人失望！
或者說，他至今為止，就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
而听到了丁炙在電話那頭講述的吳孟霞，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收斂。
她抬起頭來，對著會議室里的下屬示意，讓他們暫停會議之後，徑直地走出會議室，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只留下會議室里的眾人面面相窺。
「丁總的意思是，懷疑蜜桃TV在針對《開端》是嗎？」
電話那頭的丁炙卻是搖了搖頭。
「《開端》雖然熱度不錯，但是也不至于有人要這麼初心積累地搞破壞。」
「我覺得如果有人要針對，那肯定不會是針對《開端》，而是針對麻豆TV。」
丁炙卻是跳開了《開端》的範圍來看待問題。
其實丁炙一開始也覺得奇怪，《開端》固然爆火了，但是再怎麼火，其實也就是一個爆款劇，不至于搞這麼多花樣啊！
但是如果他看不慣的不單是丁炙，而是因為《開端》的續命而股價開始回暖的麻豆TV呢？
顯然，有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