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吧!」
一把帶著些許弧度的厚背砍椰刀劈在了椰子的頂端,然後一撬,熟練地開了個口子。
「謝謝。」
唐妮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兩個已經開好口子的椰子,用泰文道了句謝。
皮膚白皙的鄒雨桐在這個四季炎熱的國度,似乎有些曬不黑的奇異體質,以至于在扮演戲中唐妮這個在曼谷唐人街長大的華裔期間,都要把膚色通過化妝技術稍微調黑些許,才比較符合人物。
不遠處,鏡頭遠吊,給了一個中景,唐妮那輕快的步伐,顯示出如今的好心情。
「姐姐!姐姐!」
一個皮膚黝黑的小胖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立馬像一只喋喋不休的小哈巴狗一樣圍著唐妮轉了起來。
唐妮笑了笑,沒有搭理這個小家伙。
她知道,這是吳孝祖鄰居家的小屁孩,正處于七歲八歲狗都嫌的年紀,是個十足的熊孩子。
平時就愛鬧吳孝祖這個盲人,以至于唐妮對于這個熊孩子好感一直欠欠。
「姐姐!我這里有一個視頻!你絕對會感興趣!只要五十銖!」
唐妮繞過他,笑罵一聲,「走開!」
這段時間里,不知道為啥,剛和她確定了男女朋友關系的吳孝祖似乎若有若無地開始疏離自己,就連去她家的唐氏餐廳演奏的次數也變少了,似乎是遭遇了什麼事情似的,她這會便是打算來看一看男朋友怎麼回事。
「可以先看視頻在給錢!」
這小胖墩似乎是急了,也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銷售手段」,直接把視頻給調出來遞在了唐妮的眼前。
視頻里的景象卻是一下子吸引住了她。
因為視頻里面的人居然是吳孝祖。
唐妮一手摟著兩個椰子,另一只手拿起了手機。
只見視頻里的吳孝祖正在游刃有余地在爐灶面前做著飯,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然而這就是最大的異常了,因為他在視頻里的表現,壓根就不像是一個盲人應該有的反應,那耳聰目明的程度,和正常人壓根就沒有區別。
原來,這個熊孩子小胖墩,在暗地里進場想要捉弄婆吳孝祖這個盲人,然而吳孝祖又怎麼可能真的被這個小屁孩作弄成功呢,當然是讓這個小胖墩頻頻吃癟。
而熊孩子的報復心那可是不容小覷的,這熊孩子就每天瞅著吳孝祖準備報復,卻被他發現了一些更奇怪的事情
估計就連吳孝祖本人都沒有想到,他的演技騙過了那麼多成年人,就連在殺人犯以及警察焗長面前都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卻是被一個熊孩子偶然給瞧出了端倪。
唐妮眉頭一皺,把手中的手機遞還給了小胖墩。
「誒!你還沒有給錢啊!」
小胖墩臉上剛流露出得逞的微笑,卻發現眼前的小姐姐皺著眉頭,掉頭就走。
只見她三步做兩步走上了樓梯,把那煩人的熊孩子給甩到了身後。
被「白嫖」了一波的小胖墩傻眼了。
「吳孝祖!」
唐妮皺著眉頭,按了好幾下門鈴,沒有反應。
終于到她快有點不耐煩,準備拍門的時候,門終于開了。
「吳孝祖你」
然而她滿肚子的疑問都被堵了回去。
因為開門的並不是那個騙了她的吳孝祖,而是一位衣著清涼,渾身上下只包裹著浴袍的女人。
兩人四目相對,這個女人唐妮還認識,正是前陣子意外去世的陳耀的遺孀,那個妖媚動人的陳夫人。
這時候的鏡頭給了祝珠一個極為細致的特寫鏡頭。
她此時渾身還帶著幾分水汽鎖骨上,甚至還布滿著密密麻麻的汗珠。
幾縷頭發纏在頭上的毛巾中調皮地露出來,在那發梢處凝聚著水滴,然後隨著她的動作,猛地一顫,低落在了那圓潤的玉肩上,然後順著那白女敕的肌膚,和身上殘留的不知道是汗珠還是水珠匯聚在一起,流入了溝壑中去。
在加上那如同做賊心虛一般的緊張神情以及我見猶憐的怯弱感。
此情此景,不由得不讓唐妮多想。
唐妮抱著椰子,鏡頭同樣給了她臉部一個大特寫。
其實鄒雨桐的眼神戲雖然也算是不錯,但是一直算不上頂尖水平。
在電視劇里的話,也夠用了,甚至能夠碾壓不少同齡小花。
但是擱在電影里,就經常有些不夠用了。
在《我腦中的橡皮擦》時,有丁炙個個「外掛」時完全沒讓人覺察出來,但是在其他電影中,那肯定算得上是一個短板了。
在不遠處監視器里看到這一幕的蔡文不禁暗暗點頭。
和之前那幾次NG不一樣的是,鄒雨桐在之前,總是有種流于表面的震驚感。
所以總會有種和祝珠對不上頻道的感覺。
而這一次重拍這一段,卻是從一開始就對上頻道了。
也許是氛圍營造得太好了,又或許是鄒雨桐的「信念感」有了不少的提升,那種隱忍不發的怒氣,那種意想不到的震驚感,在見到祝珠在面前一副「狐媚子」姿態的時候就如同火山噴發一樣迸發了出來。
而她的「情郎」吳孝祖,正打著赤膊,趴在床上睡得那叫一個香。
在床尾,還吊著一個尺寸不小的,黑色的bra。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何況還是陳夫人這種珠圓玉潤的大美人,再加上吳孝祖渾身上下只穿著一件內褲,用膝蓋想,都分明能看出,每一個細節都在告訴著唐妮答案。
鏡頭切換,只見唐妮抱著兩個椰子,走進了房間,把椰子隨手一拋,翻倒在了沙發上。
「吳孝祖!」
「王八蛋!」
她推搡了幾下吳孝祖,卻是發現對方卻是像是熟睡一般,嘀咕了兩聲,並沒有理睬。
最後無奈,拿起被單往他的身上一摔。
唐妮這個時候才回轉過身體來,看向關了門後,同樣跟了進來的陳夫人。
「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卻是這位哦妖媚的陳夫人先開口。
這一張嘴,就是老綠茶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男的一副「事後累癱」的模樣,一個衣衫微褪,春色嫣然的樣子。
然後跟你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都這樣了,還要我往哪想???
唐妮那雙泛紅的美目蘊著水光,卻是一直倔強著沒有滴落下來,似乎覺得留下眼淚就會輸了一般。
她在靜靜地听著眼前這個狐媚子在「扯淡」。
「在陳耀過世之後,我覺得非常孤單。」
陳夫人就像是真的被抓奸在床,卻依舊厚顏無恥地想要「原配」原諒一般,眼神中透露著幾分羞愧和躲閃。
與吳孝祖的盲人「演技」一樣,在這個時候,陳夫人的演技同樣發揮到了極致,甚至在望向床上被她迷暈的吳孝祖時,還帶有幾分蜜意。
「孝祖在這個時候,給了我很大的慰藉。」
「你也知道,孝祖這個人」
在旁邊震驚于眼前這對「狗男女」,尤其是這個狐狸精的嘴臉的唐妮,此時終于忍不住插嘴,帶著幾分譏諷的語氣。
「很體貼?」
陳夫人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很博學多才?很幽默?感情很充沛?很有才華?」
唐妮每說一句,那語調就提高了幾分,那積累的怒氣也逐漸地升溫。
那眼神往陳夫人那出來,白得發亮的膚色,那嘴角更是挑出了一絲諷色。
「甚至精力還很旺盛吧!」
「他是不是甚至還跟你說,他在十四歲那年,被砸傷了頭,導致視網膜神經受損了??!!!」
「啊!是啊!難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唐妮卻是像是踫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然而那笑聲里,卻听不到一絲快意,有的卻只是無盡的悲傷。
而那被死死蘊在眼眶里的水光,卻是在她仰頭譏笑著對方的時候,像是被笑聲抖動一般滑落了下來,似乎是被「笑哭」出來的。
「他不是盲人!」
唐妮就像是解開了一個好玩謎題的最終答案一般,笑著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她以為那是屬于自己獨一無二的秘密和溫柔,卻是不知道多少人都曾經品嘗過了的。
「什麼?他不是盲人?」
陳夫人很是「吃驚」地反問道。
這個時候,也許是被唐妮的氣勢給懾住了,導致她在說這句話是,顯得多少有些「演技拙劣」。
但是顯然情緒正在劇烈波動的唐妮並沒有察覺到。
「當然不是!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就像我剛剛才知道一樣」
說著,她的目光狠狠地往在旁邊昏死過去的「果男」狠狠地一瞪。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想知道?你自己去問吳孝祖哪個王八蛋啊!去問樓下的小孩啊!你這臭婊子!」
在鄒雨桐罵出這個粗口的時候,就連監視器後面的工作人員都給鎮住了。
這句台詞卻是鄒雨桐自己情緒到了之後,自己發揮的。
而祝珠卻是一低頭,似乎也被鄒雨桐突然的爆發給鎮到了,但這個狀況,卻又和如今的場景頗為吻合。
「不管怎麼說,我先離開這吧。」
「不!你留在這!我走!」
只見唐妮拿起自己的手袋,狠狠地瞪了這個狐媚子一眼。
「對了,你告訴他,唐氏餐廳的鋼琴賣掉了,再也不需要什麼狗屁演奏師了,叫他以後滾蛋吧!」
說完之後,唐妮頭也不回,奪門而去。
而與此同時,另一各機位在一樓打向上打在了二樓窗口處,卻見陳夫人手上依舊捂著胸口,遮擋著春光。
但她那目送著唐妮離去的眼神,卻不復剛才的羞怒和尷尬,那抹嬌柔感更是一掃而空,剩下的只有冷冽。
爾後,她回頭,看著在床上,依舊不省人事的吳孝祖,那眼中的殺意更是稍縱即逝
「 !」
隨著蔡文的喊「 」聲後,在床上cos了一早上「死尸」的丁炙終于睜開了眼楮。
說實話,這場戲份,他完全沒有發揮的余地,其實就是「陳夫人」騙過「唐妮」的過程。
這也是兩位女角色在整部《調音師》里面唯一的一場對手戲。
在拍完這場戲份後,鄒姑娘的戲份其實就已經所剩無多了,就剩下一下邊邊角角的戲份要拍攝了。
所以這也是丁炙特別「注重」這場戲的原因所在。
「炙哥!看看怎麼樣!」
這會兒卻是不用丁炙主動了,導演蔡文卻是主動呼喚丁炙去看這段戲幾個鏡頭的剪輯效果。
實際上,如今的拍攝設備日新月異,不像是以前的拍攝時,需要拍攝完畢後,拿著膠卷到最後才沖洗剪輯。
現在甚至很多時候,在拍攝現場,就能通過新工具和新技術,在拍攝好的鏡頭,通過分鏡劇本給「現場粗剪」。
具體在每日的拍攝現場,借助一種叫「Qtake」的監看系統將攝影機、監視器和現場剪輯電腦通過數據線連接。
當每一個鏡頭拍攝結束,包含聲音的可剪輯的素材幾乎實時就出現在現場剪輯師的剪輯時間線上。
現場剪輯師在現場會根據導演的意圖,還有預先設計的分鏡腳本把拍攝的素材在時間線先拼接起來,還會快速配上動效跟音樂,能讓導演第一時間看到效果。
這樣可以快速檢查鏡頭間的餃接是否流暢,決定拍攝素材是否足夠,然後控制初步的剪輯節奏。
顯然,丁炙他們這個劇組里,也是有這種設備的。
「炙哥你看!這次的效果,真的非常好!」
不單是丁炙,像是祝珠還有鄒姑娘等演員也湊過來看著這段戲的最終效果。
很快,通過初步現場剪輯拼接起來的時間線就很流暢地在屏幕上顯示了出來。
其實前期就是鄒雨桐飾演的「唐妮」在抓奸的場景。
其實很多影視劇,都很容易把這種戲份演繹得非常散亂和雞飛狗跳,無非就是喜歡那那種肢體沖突給拍出來,出來的效果是真實了,但是又略顯狗血,和整部片的基調有些不符。
所以丁炙給這段戲設置的就是要「控制」,兩位女角色並沒有肢體接觸,整場戲都是在台詞和眼神的對峙中完成的。
但這樣就非常考驗兩人的信念感了,尤其對于鄒雨桐的要求是會比較高的。
此前,鄒雨桐表現得比較「平」,其實也有這個因素在。
而在丁炙和祝珠兩個人謀劃一番後,鄒雨桐此時表現出來的那種對于情緒的拿捏以及眼神戲的濃烈程度,不能說是月兌胎換骨,那也是幾乎是上升了一個段位了。
這不由地讓這部戲之前沒有接觸過丁炙的那些工作人員,尤其是導演蔡文,又重新刷新了對于丁炙的認知。
他們可不知道這是丁炙和祝珠通過「特殊手段」,激發出鄒姑娘嫉妒心的緣由和秘密。
在他們看來,這一切無疑都是歸功于丁炙教演員的手段。
要知道,能夠以教演員出名的導演,攏共就沒有幾個,像是丁炙這種能讓演員們月兌胎換骨變化的程度,其實隱隱已經有成為大導的一些「預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