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塘怔了一下，轉過頭看江靈兮，她湊得很近，以至于他轉過頭來時，林塘差點觸踫到她的臉頰。
江靈兮不知想到了什麼，臉紅了一下，然後迅速坐正了身子。
「你想太多。」林塘翻了個白眼。
「才沒有。」
江靈兮輕輕哼了一聲，「你不信是吧？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
「我們倆點的是一樣的吧？」
她眼楮眨了眨，「等下我們倆的面端上來，我的那份肯定比你的少。」
林塘又好笑又無奈，失笑道︰「無聊。」
「等下看看就知道了。」
兩份涼面很快端上來，微胖的妹妹老板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將兩碗面放在桌上，白瓷盤子的底部踫到覆蓋在桌面的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慢用。」
她淡淡說了聲，然後轉頭離開，坐在最里面的那張桌子上，面朝著店門的方向，低下頭繼續刷起了短視頻。
「謝謝。」
林塘如往常般道了聲謝，然後瞅瞅江靈兮，江靈兮也瞅瞅他。
江靈兮發現，兩份面一眼難以看出份量多少，也就是說人家並未區別對待。
林塘卻發現，兩份面雖然難以看出分量多寡，他卻能察覺到，明顯比自己以前來吃的時候，分量要減少了。
是一眼能看出的明顯的差距。
兩人互相看看，江靈兮嘟了嘟嘴，很有信用地道︰「你贏了。」
林塘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起手機，在備忘錄里面打出一行字來︰「比我以前來的時候明顯少了。」
江靈兮湊過來看了一眼，眼楮亮了一下，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眨動著，林塘聳了聳肩道︰「不輸不贏，但這不能證明什麼。」
江靈兮輕輕哼一聲，把兩份面分別推到兩人面前，拿起放在盤子上的筷子道︰「你不想贏啊？」
「沒有啊。」
林塘很奇怪她的問法，心卻不由自主地加速跳了一下。
江靈兮咬了咬嘴唇道︰「那就是我輸了。」
「反正也沒說賭什麼。」林塘開始吃面。
江靈兮橫了他一眼，「那就你自己定。」
這是予取予求的意思？
林塘心跳愈發加快，保持著表情上的不動聲色，以免讓她誤會自己不是正經人，道︰「不用，不輸不贏。」
江靈兮皺皺鼻子，沒再說什麼，用筷子挑起自己這邊的一些面，道︰「我吃不完，先分你一些。」
林塘道︰「你先吃。」
「我吃剩下的你還願意吃嗎？」江靈兮又橫他一眼，眼波如水，似羞澀似調侃。
林塘其實並不介意，但顯然不能這樣回答，畢竟只是七天體驗卡，她要是誤會了咋辦？
他默默地把盤子往她那邊挪了挪，江靈兮給他挑了一些面過來，然後又把不小心夾在面里面被挑過去的黃瓜絲和胡蘿卜絲挑了回來，輕輕哼道︰「這個不能給你，我自己要吃的。」
「你喜歡的話可以多夾點。」林塘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刻板淡定。
「不用。」
江靈兮把屬于自己的黃瓜絲和胡蘿卜絲挑回來，開始吃面，咬了一口，咀嚼著嘗了一下，轉頭看看他，眉眼間神色顯得有些意外，小聲道︰「挺好吃的。」
林塘朝她點點頭，隨後意識到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請她吃飯，只有一碗面，是不是有點太簡陋了？
他想了一下，問︰「還要點點別的嗎？」
江靈兮看了下菜單，抬頭問正在玩手機的妹妹老板︰「老板，這個肉夾饃可以切成兩半嗎？」
對方也抬頭看著她，打量一眼，很快低下頭，聲音淡淡的︰「可以。」
「那麻煩給我們上一份，切成兩半。」
「好的，稍等。」
對方起身離開。
江靈兮又朝林塘甜甜一笑，「我怕吃不完。」
林塘不說話，埋頭吃面。
妹妹老板很快再次從後廚出來，熱騰騰的肉夾饃被切成兩半，放在盤子里面，再次放在兩人面前，這次沒有招呼，她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掏出手機。
「謝謝。」
江靈兮拿筷子夾起來，輕輕咬了一口，肥瘦相間的肉香與面香混合著的滋味充斥了口腔，她用力朝林塘點點頭︰「好香，好吃。」
林塘沒說話，埋頭干飯。
江靈兮把半個肉夾饃吃完，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後再慢慢地吃面，對林塘道︰「我們明天中午也在這里吃吧，吃完再去看電影。」
「嗯。」
林塘點了點頭，隨後察覺到不大對勁，「電影不是晚上嗎？」
「對啊。」
江靈兮朝他點點頭，見他表情疑惑，也跟著流露出一絲疑問，像是在問︰「難道不是嗎？」
「……」
林塘有點無奈，「那為什麼是中午吃完飯去？」
「因為我還想去玩啊。」
她回答的自然而然且理直氣壯。
「……」
林塘本能地排斥，一下午的時間都可以多打多少把排位了？但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江靈兮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態，用沒拿筷子的左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露出央求的神色，「好不好嘛？」
「……」
林塘張了張嘴，然後猶豫了一下，「到時候再說。」
江靈兮眉眼展開笑意，心滿意足地放開了他的衣袖，繼續吃面。
我沒答應啊，你這麼開心干嘛？
林塘暗暗吐槽，有一種「被同意」的感覺。
江靈兮吃著面，忽然轉頭問道︰「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情？」
「嗯？」
「北美和歐洲那邊，包括韓國也是，他們的職業選手，好像都比我們LPL的選手職業生涯要更漫長。」
林塘怔了怔，仔細想想，好像其他賽區確實都有大齡選手，而在LPL……別說27、25，連23都是「老齡」選手了……
「你知道原因嗎？」
江靈兮眼望著他，眸子澄澈明淨，卻少了些笑意，多了些溫柔，以及一些說不清的意味，然後低下頭繼續吃面，「因為LPL競爭太激烈了。」
「我特意去了解過一些數據，以今年春季賽為例，EU和NA打了90場常規賽，LCK打了215場，而LPL，打了316場……」
「在LPL，職業選手每天訓練十個小時以上，十二個小時，甚至于十四、十五個小時，都是常態。」
「這導致打了幾年畢業的選手，幾乎都有不同程度的職業病。」
「即便是在很早就已經職業化的LCK，他們的選手平均訓練時間，也都普遍低于LPL。」
「今年春季賽歐洲賽區的冠軍上單，整個春季賽只打了71場排位……」
江靈兮再次轉過頭來，望著林塘，澄澈明淨的眸子里漾著波光，眼神溫柔中透著淡淡的心疼與憐惜，「整個春季賽，71場排位……你上周就打了79場，這還是有我給你搗亂的情況下。」
她輕輕咬住嘴唇，垂下目光，「我知道LPL現狀就是這樣，多努力一點，就是比別人多了一點機會可以出頭，但是……冠軍哪有那麼容易就拿到啊？」
「五個人，要全部都在巔峰期，至少不能在低谷……你今年還沒滿二十歲，而且狀態一直在上升……」
她吸了吸鼻子，重新抬起頭來，亮晶晶的眸子盯著林塘，「高強度的訓練必然給身體帶來高負荷，如果一直保持這樣強度的訓練，你還可以打幾年？」
「上分的人都知道打得好不如排得好，我不是要你懈怠，也不是要你等著躺贏，只是想告訴你，與其為了把自己的狀態從95分提高到96分而損傷身體，不如盡可能把自己的95分狀態保持得更久，等隊友也都把狀態提高，或者更換狀態更好的隊友……」
「拋開比較差的前兩屆S賽，從S3至今，奪冠的隊伍里面，哪一支戰隊不是全員巔峰？至少，各個位置綜合評分都在90分以上吧，才有機會去拿冠軍……」
「不顧健康，拼命壓榨自己的潛力，與保證訓練，兼顧健康，盡可能延長自己的職業生命，哪一條路更有機會奪冠，應該是很明顯的事情吧？」
「畢竟……」
她輕輕咬了下嘴唇，臉上終于又慢慢露出了些笑容，「你是個天才，適度而不拼命的訓練，已經足夠讓你很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