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拜朗退伍軍官俱樂部。
一只手握住了瓖嵌著藍寶石的鋼筆，黃金筆尖在紙張上流暢地運動著，留下黑色的足跡，形成了兩個華麗單詞——道恩•唐泰斯。
再次看了眼合同上的簽名，克來恩嘴角抽搐了一下，簽下這個字，就代表他要拿出兩萬鎊來購買位于皇後區西北郊外的玫歌莊園，這幾乎抽掉了他近一半的流動資金。這還是因為「征服者軍團」內亂，軍火價格有所上升，再加上他出手了幾件神奇物品的結果。
還好這是投資地產，還是首都貝克蘭德的地產，總不至于虧損太多。不怪他這麼想，畢竟《谷物法桉》廢除後，莊園、山林之類的價格都有所降低，畢竟土地的產出價格受到了很大影響。
玫歌莊園要好一些，主要盈利方式是優質葡萄園和釀酒坊。這里產出的葡萄酒並不比市面上那些有名的葡萄酒差，只是土地面積有限，產量並不是很高，只適合私人贈予和收藏。
蓋上筆蓋，克來恩將合同合攏，向前一推，起身和對面中年男人握了握手，那是原本負責玫歌莊園的管家。
區區兩萬鎊的交易金額，還不需要小尼根公爵出面，特別是在保守黨應得大選後，這位小公爵一直忙于政務，並沒有在莊園價格上太過計較。
作為中間人的丘納斯•科爾格也上前分別恭賀兩人，得到了克來恩的致謝。那位中年莊園管家也代表小公爵表示了謝意，交談了沒幾句後，就告辭離開。
「真是羨慕你啊，這棟莊園之前有很多人想要購買，可惜尼根家族之前一直沒有出手的打算。」
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買這麼貴的莊園……克來恩看著穿著黑色正裝的丘納斯•科爾格，再次感謝道︰
「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恐怕很難買到這樣的莊園。」
雖然道恩•唐泰斯這個身份在貝克蘭德的上層社會中已經得到了一定認可，但除非是太缺錢，否則像出售這樣的莊園，原主人還是會考慮一些別的因素。
「每年釀造的葡萄酒給我留上幾瓶就行。」丘納斯模了模自己的大胡子，雖然葡萄酒不是他最喜歡的東西，但也能排進前五了。
作為北大陸有名的葡萄種植地，貝克蘭德西北郊這片區域的香檳、紅葡萄酒、白葡萄酒都品質上佳，但此地莊園大多屬于貴族，自釀的酒類飲料基本不會對外售賣，所以，在市場上幾乎沒人听說，只有上流社會的人或者接近這個圈子的人，才知曉情況。
玫歌是此地最具代表性的莊園之一，自釀的葡萄酒受到了所在圈子的廣泛贊揚，特殊年份的紅葡萄酒甚至被收藏家開出過上百鎊1瓶的價格。
不過，克來恩能以兩萬金鎊買下這麼一座莊園，自然也是答應了一些條件的，那就是所有特殊年份的葡萄酒都將被小尼根公爵帶走。
丘納斯•科爾格雖然是少將副處長，可並不在貝克蘭德的政治圈子內，是被排斥的對象，很難拿到玫歌莊園產出的葡萄酒。
等你死了，我每年都在你墓碑前喝一杯，當然，我盡量不給你有立墓碑的機會……克來恩笑著點頭︰
「當然沒問題。」
「據說，你今天付出去的兩萬鎊，有很大一部分會作為獎賞，分發給大選中發揮重要作用的保守黨成員。」
克來恩眼皮一跳，他真的難以想象把自己全部身家的一半拿出去作為獎勵是什麼體驗。
「那位小公爵對莊園之類的並不怎麼感興趣，之前為了度過《谷物法桉》被廢除的危機，在他的政治助手，現在的德瑞安子爵羅爾斯•阿德里安的建議下，放棄了中蘇尼亞海殖民地的利益。」
丘納斯言語中既有贊賞，也有惋惜。
等到克來恩平復心情，打算拿玫歌莊園里收藏的那些雪茄誘惑一下丘納斯時，耳邊傳來虛幻的祈禱聲，只能無奈地在聊了幾句後結束了交談。
看著這位軍情九處副處長離開的身影，他深呼一口氣，轉身返回房間，關閉房門，逆走四步來到灰霧之上。當看到那顆時而膨脹，時而收縮的深紅後，心里咯 一下，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皇帝」先生！
坐到青銅長桌上首後，克來恩將靈性蔓延過去，在虛幻而扭曲的畫面中，「皇帝」先生的祈禱聲傳來︰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希望和‘正義’小姐在您的國度商討有關心理煉金會赫溫•蘭比斯的事情，具體的時間由‘正義’小姐抉擇。」
赫溫•蘭比斯？
克來恩眉頭緊鎖，「皇帝」先生為什麼突然要討論關于他的事情？
雖然這位心理煉金會評議團委員的身份早就在塔羅會上暴露了，可當時「皇帝」先生只表現出了譏諷，並沒有憤怒，更別說直接戳破對方身份，舉報給三大教會，反而有種冷眼旁觀的感覺。
難道是塔瑪拉家族或者是那位「混沌之子」給他頒布了任務？還是赫溫•蘭比斯有什麼新的行動？
抱著這個疑問，克來恩將相應的祈禱畫面丟給了對應「正義」的深紅星辰中，等到獲得回應後，消失在青銅長桌上首。同時，長桌兩側各有深紅爆發，兩道被灰霧包裹的虛幻身影浮現。
應邀前來的「正義」奧黛麗先向「愚者」現身的位置投去目光，發現那里是空著時有些驚訝，但還是先起身朝對面的「皇帝」先生問候道︰
「下午好，‘皇帝’先生。」
知道克來恩現在躲起來偷听的羅爾斯也同樣起身，回以問候。
「‘皇帝’先生，你要和我討論有關赫溫•蘭比斯的事情？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奧黛麗略急忙開口，這位「觀眾」途徑的半神表現出來的強烈惡意一直讓她很不安。盡管她是將父親在一些不那麼重要的事情上的態度告訴對方，可總有一天這會讓赫溫•蘭比斯察覺到不對。
「我這里的確收到了一些消息，但還不是很確定，所以想要咨詢一下你。」羅爾斯十指交握，放在桌面上，「你之前提起的在瑪瑞王妃身邊的蕾貝爾，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在盧塞恩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後，哥溫頓對他的信任程度明顯提升了很多，許多事情也不再瞞著他。
而蕾貝爾似乎感受到了壓力，行蹤愈發神秘，再加上和哥溫頓曖昧的關系，所以在盧塞恩上報這個消息後，羅爾斯也特意留心這件事。
「蕾貝爾？」奧黛麗眉頭微蹙，「她最近沒有找我，事實上除了兩個月前那段時間她比較找我的次數頻繁了一點，之後基本上集中在兩周一次，上一次找我還是在三個星期前。是她有什麼問題嗎？」
「她原本的想法你應該清楚？」
奧黛麗點了點頭︰
「她想通過我拉攏我父親。」
現在灰霧之上，只有兩人，「皇帝」先生對自己的身份是了解的，所以奧黛麗並未隱瞞什麼。至于蕾貝爾的想法，她都不需要讀取對方的心理，都能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
「她現在不再找你，應該有赫溫•蘭比斯的吩咐，相較于哥溫頓，你父親要重要的多。而且想要通過你，來影響霍爾伯爵在政治上的考量，本就是哥溫頓愚蠢的想法，反而是赫溫的做法更正確，這也是心理煉金會的通常做法。
「不過，你最近要小心一些，蕾貝爾可能會再次嘗試接觸你。」羅爾斯身子微微向前，「我得到消息，之前蕾貝爾是跟隨已經死亡的查理身邊，轉而投向哥溫頓應該是心理煉金會給她的新任務。」
「皇帝」先生在哥溫頓王子身邊也安插了人手？
奧黛麗嘴巴微張，不過隨即想到了「皇帝」先生軍情九處高層的身份，似乎得到王子身邊的消息也很正常。
「可有赫溫•蘭比斯這位評議團委員在，難道蕾貝爾還會違抗他的命令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貝克蘭德是萬都之都，一直是心理煉金會關注的重點。甚至我懷疑那位異常神秘會長，應該會有一個身份在這里。」
「一個身份？」奧黛麗有些疑惑。
「‘觀眾’途徑的序列3名為‘織夢人’，他們可以分離不同身份，作為不同的個體存在，即使分離出的身份死亡，也不會對本體造成影響。」
成為「不定之霧」的卷者後，羅爾斯也不用擔心因為說得過多而被懷疑。
而一直暗中听兩人交談的克來恩卻眉頭緊皺，他倒不是懷疑羅爾斯所說的這條知識，或者是懷疑這條知識的來源。他覺得「皇帝」先生同「正義」小姐的交談，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重點，赫溫•蘭比斯並沒有提及到太多。
不過他不得不對「皇帝」先生的口才感到驚嘆，「觀眾」途徑在這方面的抗性應該是最強的，「正義」的天賦也很高，但面對「皇帝」卻只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剛把這條知識記下，奧黛麗剛要繼續開口，可听到下一句話後，呆愣在那里。暗中偷听的克來恩也同樣如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時候，「皇帝」先生要來搶他的業務了？
「我要狩獵赫溫•蘭比斯。」羅爾斯重申一遍。
「‘皇帝’先生，赫溫•蘭比斯是一位半神。」
雖然奧黛麗幾乎沒有與非凡者戰斗的經歷，但從塔羅會其他成員講述的一些事情中，也能意識到想要狩獵一位狀態完好的半神是極為困難的。而且赫溫•蘭比斯最近一直在貝克蘭德，一旦發生半神層次的戰斗，就會引來三大教會和王室、軍方的半神。
而克來恩就更加明白這一點，赫溫•蘭比斯也是他的狩獵目標，但他還是將另一位半神丘納斯•科爾格先作為目標，甚至為此買下了一個遠離市區、價值兩萬鎊的莊園，就是想讓對方無法及時獲得援助。
可即使這樣，他對狩獵丘納斯•科爾格也沒有太多信心。一位半神鐵了心想要逃，他真的很難限制住對方。
赫溫•蘭比斯的危險程度雖然不會比丘納斯•科爾格高，但狩獵難度會高很多，想要把一位能看穿人心的「觀眾」引到一個無法引起其余半神注意的地方幾乎不可能。
除此之外，克來恩對心理煉金會了解不多，也是他暫時將目標定為丘納斯的原因。
按照「正義」小姐給出的資料，心理煉金會的誕生和赫密斯有關，但赫密斯又是黃昏隱士會的人，和亞當有著聯系。僅這一點，就足以讓克來恩選擇放棄。
「‘皇帝’先生，我非常希望你能完成對赫溫•蘭比斯的狩獵，可……」
「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我自然不會輕易動手。」羅爾斯靠著椅背，「那畢竟是一位半神，序列4的‘操縱師’在短時間內甚至能發揮出序列3層次的力量，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幫助？」奧黛麗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羅塞爾大帝說過，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我對赫溫•蘭比斯的了解僅限于他王室顧問的身份，心理煉金會評議團委員的身份是你能接觸到的。
「比如，你有事情要匯報時，是要通過心理煉金會其他成員轉達，還是直接去找他，他要見你時又在哪里？這些都是我要了解的，狩獵往往需要漫長的等待，等到獵物出現在槍口下時，才扣動扳機，射出子彈。」
「這些我能做到……」奧黛麗有些猶豫，「但我需要考慮一下，等到下周的塔羅會上我會給你一個答復。」
羅爾斯愣了一下，推測出了奧黛麗的想法。對方擔心自己提供的情報和資料出現問題，導致狩獵失敗，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所以想等到下周的塔羅會，征詢一下其他成員是否有更好的想法。
他剛想再多說兩句，就看到奧黛麗放在桌面上的雙手輕握了一下拳頭，似乎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也只能無奈放棄，等下周的塔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