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寧靜的大廳，倫納德和自己的隊友祈禱完畢，起身向通過教堂後方的側方通道走去，一路向前看到了一位牧師正站在通往地下區域的密門外，他抬起右手熟練地在胸前順時針點了四下道︰
「贊美女神。」
為首的「紅手套」隊長索斯特同樣在胸前勾勒出緋紅之月，回應道︰
「贊美女神。」
「聖安東尼閣下已經在會議室等你們了。」那位主教讓開道路。
索斯特和身後的隊員都有些疑惑，「紅手套」是精英「值夜者」組成的特殊行動小隊，不受轄區限制，盡管安東尼•史蒂文森是貝克蘭德教區的大主教，但一般不會過問他們的行動。
「我知道了。」
索斯特不敢怠慢，帶領著自己的隊員腳步匆匆地向前穿過密門，在十字路口向左轉至教堂地下區域，來到了會議室，看到了坐在會議長桌上首的安東尼•史蒂文森。
「聖安東尼閣下。」
一一打過招呼後，穿著黑色帶紅的神職人員長袍，胸前佩戴著五枚黑暗聖徽的安東尼點點了頭，露出和煦的笑容︰
「辛苦各位了，先坐吧。」
「是。」
倫納德隨著隊友們，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我來是和你們這次抓捕人皮惡魔的行動有關，需要你們詳細整理這次行動中涉及‘惡魔’的信息，包括能力、家族、儀式等等，每個人都需要提交一份報告。」
安東尼的笑容、語氣都沒有變化，但卻讓索斯特、倫納德等人感覺到一種對未知的恐懼感。
「這很重要，‘不死之王’的二副‘屠殺者’吉爾希艾斯被一個冒險家格爾曼•斯帕羅擊殺，阿加里圖也表現出了不符以往常態的行為，為了防止他突然發瘋，我們要和風暴教會提前做些準備。」
「明白。」
之前為了抓捕人皮惡魔，索斯特針對這條途徑有了很多了解。序列6的「惡魔」會因為種族、信仰、血脈、知識的不同，會有屬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而哪怕是序列7的「連環殺手」也可以依仗知識和特殊儀式召喚出惡魔投影，是非常棘手的存在。
如果不是他們小隊剛剛經歷了太多困難，急需要休息，他都懷疑會被直接調用過去，利用他們的經驗來更好針對「不死之王」。
「好了，你們下去休息吧，和‘惡魔’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紅手套」們起身，再次齊聲道︰
「贊美女神。」
之後各自離開，返回自己在貝克蘭德的住處。
但倫納德並沒有返回平斯特街7號，而是詢問過一個牧師後來到了地下區域的值班室，正處于值班狀態的執事戴莉•西蒙妮站在值班室外面，抹著藍色眼影她眼神迷茫，看到了倫納德到來後眨了眨，恢復了神采。
「好久不見。」
「你這話听著可真老套。」戴莉撇了撇嘴，渾身的陰冷氣質也消散了些，「這麼久才回來，任務很難？那你應該已經積攢夠晉升‘安魂師’的功勛了？」
倫納德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不敢還口，這方面他可完全不是戴莉女士的對手，只好點了點頭。
「呵呵，說吧，小家伙，你找我有什麼事？想問問關于‘安魂師’的扮演？」
「那可能還需要等幾天……」
倫納德看著臉色不太好看的戴莉女士，把剛剛聖安東尼閣下開會的內容說了出來。
不知道倫納德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的戴莉抬了抬下巴，一副「就這」的表情。
「還記得尼根公爵的死嗎？」
「一個貝利亞家族的惡魔？」
「嗯，還有他的秘書，洛克哈德•西亞卡姆。」
這件桉子倫納德和戴莉都曾經跟過，只是並沒有調查出具體結果，只知道這位非常有嫌疑的秘書和一位「看門人」在大橋南區戰斗了一場，然後各自逃離。
「你都是這麼和女士聊天的嗎？只有那些還沒長大的小姑娘才喜歡你這樣的說話方式。」戴莉看著一臉猶豫的倫納德，半自嘲半催促地說道。
倫納德還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道︰
「……軍情九處的賽爾特閣下曾經提到過，那個‘看門人’可能和阿茲克•艾格斯有關，這個人我之前和你提起過，他曾經出現在黑荊棘安保公司……」
他並沒有具體說時間，他知道戴莉女士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呢？」
戴莉身周仿佛藏著數不清的幽影，一層又一層，深邃而冰涼。
倫納德並不在意戴莉身上的變化，看了一眼緊閉的值班室，輕聲道︰
「阿茲克•艾格斯並不是普通人，是‘死神’途徑的高序列強者，而在那之後不久隊長的……隊長的身體也消失不見了。」
他沒有說「尸體」，而是換成了身體，廷根的拉斐爾墓園內，鄧恩•史密斯的墓碑下只有一身衣服。而阿茲克•艾格斯更是第四紀拜朗帝國的「死亡執政官」，序列2的天使，這樣的存在沒有特殊考量，肯定不會帶走只有序列7層次的隊長。
一只只半透明的幽影從戴莉的黑袍下鑽了出來，一層濃郁陰影帶著寒氣從她身上擴散出來，抹著藍色腮紅的臉上神情變幻不定。
「戴莉女士！」
倫納德低聲呼喚將戴莉•西蒙妮喚醒，身後不遠處值班室的門也被打開，幾個值班的「值夜者」神情緊張地看向這里，剛剛的場景可太像是失控前兆了。
「你先回家，我馬上過去。」戴莉攏了攏身上的黑袍，轉身走進值班室。
微微吐出一口氣，倫納德轉身離開了地下區域，回到了自己在貝克蘭德的住所平斯特街7號，有些忐忑地等待著戴莉女士。他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做究竟正不正確，但至少能給對方一點希望。
他坐在沙發上，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散漫。
「老頭，那時候你真的沒有看清嗎？」
「呵呵，我只是初步寄生了你，只能看到你看到的事情，听到你听到的聲音，你沒有看到，我又怎麼能看到呢？」蒼老的聲音在倫納德耳邊響起。
「哼，那剛才呢？我可沒有察覺到教堂里哪個人身上有古老的氣息。」
剛才發生的事情，倫納德可是清楚地記得，而在他問完後那道聲音沉默了。
「你不過就是想問我，你的隊長鄧恩•史密斯還有活著的希望嗎？呵呵，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是正常狀態的阿茲克•艾格斯確實可以在非凡特性狀態已經析出的情況下挽救他，但幾個月前，她的狀態不比我好上多少，即使有特殊辦法，你的那位隊長狀態也不會太好，很有可能已經被轉換成了死靈生物。」
「那他還有自我意識嗎？」
見達到目的，倫納德也不再繼續追問剛剛的問題。身為「紅手套」，他對死靈生物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大部分都是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我沒有辦法肯定，這要看阿茲克用了什麼方法，她過去這段時間又究竟恢復了多少。」
這時叮叮當當的門鈴聲響起，倫納德的臉當即垮了下來，他現在有些後悔了。
……
帕蘇島，這里是風暴教會的總部，真神卷顧之地。
而作為教會中層的阿爾杰•威爾遜正在這座島嶼的雷霆教堂進行述職，在僕役的引領下，進入了一個擺有長條桌的房間，接受三位「代罰者」執事的詢問。
這三位執事里，只有一位擁有深藍色的頭發，阿爾杰坐到長條桌下首，有條有理地回答起執事們的詢問，將自己這段時間在海上做過什麼，打算做什麼，成功了哪些，失敗了哪些一一講了出來。
而這會與其他船員的講述進行對比，防止有人撒謊。
到了述職尾聲，那位深藍色頭發的執事看了阿爾杰一眼，嗓音粗厚地問道︰
「‘獵魔上將’到了白鯨之海的消息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是。」
阿爾杰點了點頭，這是他和其他「船長」交流後得到的消息。
「在之前的一段時間內，‘星之上將’嘉德麗雅和‘不死之王’阿加里圖都在那片海域活動，特別是後者，在‘屠殺者’吉爾希艾斯被格爾曼•斯帕羅擊殺後變得很不正常，這需要你去調查。」
這不是格爾曼獵殺「屠殺者」的原因……阿爾杰仔細思考後，才體會出之前「隱者」話中的意思，阿加里圖的不正常是因為「五海之王」納斯特晉升為天使帶來的影響，只是這條消息知道的人可能只局限于他們塔羅會還有「神秘女王」、「黑皇帝號」。
「是。」
簡單應付了後續的問題後，阿爾杰離開了雷霆教堂，離開了了帕蘇島，駕駛著「幽藍復仇者」往白鯨之海駛去。
……
沿著一根根藤蔓結成的或穿插或盤旋，一直延伸到了高空的道路前進，羅爾斯每踏出一步就相當于正常人數十步的距離。十幾秒後，他看見那些綠色的植物連成吊床般的座椅，于高處輕輕搖晃。
「神秘女王」貝爾納黛就坐在那里，穿著白色因蒂斯式襯衣和深黑色夾克外套，腰挎一根細細的刺劍，除了沒戴三角帽，做著標準的海上船長打扮。
「這里是貝克蘭德，可不是海上。」
作為「律師」，羅爾斯幾乎是本能地想在言語上佔據上風。
「那需要我向你行禮嗎？尊敬的德瑞安子爵。」貝爾納黛語氣平澹地透露出羅爾斯的身份。
「那倒是不需要，羅塞爾大帝的女兒，因蒂斯帝國的長公主，身份可比一個小小的子爵高貴多了。」
羅爾斯並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貝爾納黛知道，他兩次與對方見面都只做了簡單的偽裝，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能知道他的身份，畢竟這一年來，羅爾斯•阿德里安的名聲在貝克蘭德還算是比較響亮的。
如果是對方查到了羅爾斯•岡薩雷斯的身份，他或許還會驚訝。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在意，所以才會用貝爾納黛最厭惡的一個身份去稱呼對方。
「僅憑一個子爵的身份，想要復興塔瑪拉家族恐怕並不夠吧？」貝爾納黛臉色並未有什麼變化，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
「所以，我們很感謝你提供的幫助。」
羅爾斯欠了欠身，行了一禮。
這一次貝爾納黛提出見面，他自然是明白對方的目的。對方在魯恩的產業已經全部轉移給了塔瑪拉家族，現在是來討要報酬來了。
「你們為什麼選擇納斯特？」
「不不不，不是我們選擇了他，是他在非凡世界太明顯了。」羅爾斯攤開雙手，露出無奈的笑容，「你知道的，到了我們這個地步，選擇的權力往往不在我們身上。而且，我們也沒有想到，納斯特會這麼快晉升天使。」
納斯特有「熵之公爵」對應的封印物或者特性確實是他沒有想到的，而貝爾納黛竟然這麼果斷地幫助其完成晉升儀式。
「不過你不用擔心，‘弒序親王’的儀式她完成不了，除非他親手毀滅她的海盜帝國。」
羅爾斯其實也有點為納斯特可惜，對方有現在的位置完全是因為建立了一個海盜帝國，可想要繼續晉升，那就要毀滅掉它。相比她，曾經是「熵之公爵」的特倫索斯特和亞利斯塔•圖鐸就好很多，所羅門的覆滅直接就幫助她們完成了儀式。
即使現在納斯特是天使，想要毀滅一個國家的秩序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們不打算幫她？」
在貝爾納黛看來，既然塔瑪拉家族把目標瞄準了魯恩，那就可以讓納斯特借此機會完成儀式。
羅爾斯擠出一個夸張的笑容，驚訝道︰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要覆滅魯恩吧？三大教會和他們背後的真神可不會同意我們這麼做的。」
覆滅一個國家可比竊取一個國家要難太多了。事實上，所羅門帝國、聯合帝國、特倫索斯特帝國的覆滅都源自內部動亂，本質上也屬于竊國，只有所羅門第二帝國和圖鐸帝國才是真正的覆滅。
每一個國家的覆滅，都代表真神的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