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只在腦海中停留一瞬，愛德華•來托就從恐懼的情緒中擺月兌出來，對于一位序列4的「墮落伯爵」來說，能在一瞬間殺死的他的只有天使層次及以上的非凡者，而這樣層次的非凡者很少直接參與非凡事件。
據說，這和七大教會與四國簽訂的三大契約有關。
所以是某種特殊的能力嗎？
意識到這一點後，愛德華從自己記憶中找到了懷疑對象，那就是「神秘女王」。
作為曾經的「黑皇帝號」大副，他比「恐懼子爵」伯德•馬斯坦更加了解納斯特的一些情況和隱秘，知道他能調動的力量究竟有多大。這位海盜王者和他的父親薩維尼•所羅門在羅塞爾大帝隕落于白楓宮後，接手了因蒂斯在海上的部分勢力以及情報組織。
那位羅塞爾大帝雖然一手組建了「因蒂斯中央情報局」，但認為這個機構受到太多來自密修會的影響，所以暗中組建了另一支情報隊伍。不同于「無面人」從內部攻破敵人，這支情報隊伍在南北大陸的沿海城市、各大港口和碼頭建立自己的情報據點，由薩維尼和納斯特負責。
這讓納斯特與因蒂斯、密修會的關系極為密切，但一般「詭法師」不可能瞞過他的感知，只有「神秘女王」，這位序列3的「預言大師」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四十二年前，他晉升「墮落伯爵」的儀式對象選擇的是玫瑰學派「縱欲派」的一位「木偶」，幫助他完成儀式的除了納斯特外，還有「神秘女王」。
只是這位海盜王者一向神秘，納斯特也沒有和愛德華討論過她。
直到這時愛德華•來托才將注意力放到了剛剛耳邊響起的話語上。
剛剛的恐懼讓他離開了角落，更加靠近窗戶，一張堅毅的面孔暴露在陽光下，身子則依舊躲在了陰暗的角落中。
額前垂下的頭發在陽光下投射出幾道陰影在臉上，讓他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
伸手按住胸前掛著的「之心」，輕撫著那顆有著蝙蝠翅膀裝飾、冰冷和滾燙並存的黑色寶石，羅爾斯抬起眼皮，看著鏡子中的男人，嘴角慢慢出現一抹弧度。
他並沒有利用這件「封印物」在愛德華•來托情緒出現波動時，種下情緒種子，這只會弄巧成拙，讓他察覺到不對。
半神與半神以下是有著極大差距的，更何況只是動用一件序列5層次的封印物。
羅爾斯是用「之心」在感知愛德華的情緒變化。
這位大副從「黑皇帝號」上叛逃的原因他並不清楚，或許是潛藏的野心膨脹了，或許是利益的誘惑，但羅爾斯不在乎這些，他只想確定愛德華心中是否還存在著對納斯特的感情。
愛德華•來托與「黑皇帝號」的海盜都不一樣，他不僅僅是一個船員，是船上的大副，他還曾經背負著所羅門的姓氏，納斯特為了他晉升半神，還與貝爾納黛一起攔截了玫瑰學派的援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沒有子嗣的納斯特是將愛德華•來托視為自己繼承人的，畢竟他今年至少有一百六十歲了，對于沒有晉升希望的他來說生命已經走完一半了。
而只要不是他在一開始培養愛德華時就心懷鬼胎，那兩人之間的感情肯定是相當深厚的，這一點從他一直徘回在羅思德群島就能看出來。
感情越是深厚，遭遇背叛後就會全部轉為仇恨。
同樣，對于愛德華來說，即使選擇了叛逃，他和納斯特之間多年的親情也不是那麼容易消失的。
這從他之前一系列的表現都能看出來，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直呼納斯特的姓名，不喜歡別人稱呼他為來托先生，而是愛德華先生……尤其是後者，或許在他心中所羅門才是他的姓氏。
但這也可能只是一種表象，就如同羅爾斯不能確定他叛逃的原因一樣，也無法確定這位「墮落伯爵」的內心究竟是怎麼想的。
所以他需要通過雅莉希亞傳給愛德華幾句話，感知到他的情緒來分析他真實的想法。只有確定了他的真實性格，才能讓其「墮落」。
畏懼、怯懦、疑惑、驚喜、不敢置信、懷疑……這些就是羅爾斯感知到的情緒變化，而這些情緒變化來自雅莉希亞傳達給對方的那幾句話，讓愛德華假裝屈服，納斯特則會主動落入陷阱，里應外合留下魯恩的半神強者。
之後，「黑皇帝號」大副的位置依舊是他的，或者在納斯特的支持下成為另一位海盜王者。
這是最簡單、最粗陋的反間計，即使愛德華主動將這個計劃告知給格羅夫•奧古斯都，但作為海盜的他能夠獲得多少信任？
格羅夫會認為他這是在逃避伏擊納斯特，還是真心屈服魯恩？
可無論魯恩方面怎麼決定，他們都必須要和被稱為「五海之王」的納斯特來一場正面戰斗，這對于納斯特來說也一樣，雙方現在都是騎虎難下的局面。
而對于羅爾斯來說，無論格羅夫將計就計還是干脆將愛德華排除在外，都不會對他的計劃產生什麼影響。
不過，最大的可能還是愛德華•來托將這件事壓在心底，等到正式開始時，視情況而決定自己的傾向。
這就是人心，它不像是人性，即使是真神也無法擺月兌，更別說愛德華這位僅僅是初步獲得神性的半神了！
可惜，搖擺不定才是最大的問題！
……
「轟」
炸雷般的音爆聲在羅思德群島上空回蕩，在天際卷積著的烏雲徹底潰散，原本緩慢但堅定上漲的海水也退散了。
數個小時的爆發讓卡維圖瓦再也無力維持壓制「海王」亞恩•考特曼的局面，想要毀滅羅思德群島的想法也隨之破滅。如果不是因為它本體是條大海蛇，又獲得了神性，生命力遠超正常的聖者，它已經因為剛才的爆發而隕落。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亞恩•考特曼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在卡維圖瓦最後的瘋狂還沒有過去，徹底崩解消散前，他都不可能分心在海盜與海軍的戰爭上，否則大量風暴之主信徒的死亡和羅思德群島不可估量的經濟損失就足以讓他像「神之歌者」一樣，被動離職。
建築風格與魯恩迥異，充滿拜亞姆當地名俗風情的一片地帶，穿著當地人服飾，包著頭巾的阿爾杰看著放晴的天空，微微松了口氣，那條大海蛇終究是被亞恩•考特曼解決了。
可這不代表他的麻煩解決了。
或許是卡維圖瓦的瘋狂，也許是摩斯苦修會的拉蒂西亞，在這里躲藏著的反抗軍和卡維圖瓦的信徒都不見了，只有那些迷茫和麻木的土著呆在這里。
不過再祭出金鎊後，阿爾杰也獲得了一點線索，只是看著眼前只有稀疏陽光照射進來的幽深叢林，咬了咬牙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
貝克蘭德皇後區郊外，尼根家族莊園。
根據魯恩王國習俗，擁有封地的貴族會在新年舞會一周後陸續離開貝克蘭德，返回自己的領地，享受愉快的鄉村或城堡生活，等到六月份，才重新來首都，開啟日復一日的社交。
即使是霍爾伯爵這種實權貴族兼大銀行家，也會返回自己的領地，只是他會常往返兩地，處理事務。
但對于菲利普•尼根來說，他沒有時間這麼做，尼根家族在去年遭受了巨大的損失，他又是剛剛接手家族，必須要盡快熟悉處理家族事務，在許多貴族要離開的這個時間段頻頻舉行宴會，或是安撫人心，或是交換利益。
在大選開始前，在尼根家族、利維特家族、沃爾夫家族的聯盟破裂前，他必須要讓因為尼根公爵遇刺，家族主導的利益集團內部動蕩平息下來，只有這樣倚仗著深厚積累的他們才能維護住自己的利益。
由于無效選區的廢除以及選舉的財產限制放寬，讓菲利普和阿古希德的目標由保守黨執政，變成了即使是新黨上台，也要保證保守黨在下議院的席位不會太少，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話語權。
正是因為一直在忙碌這些政治問題，導致另一個問題一直拖延到現在。
那就是關于愛德華•來托的問題。
菲利普繼承了尼根家族的公爵爵位，是政治上的首腦，但在非凡者問題上他必須要征求其他族人的意見，因為有些族人並不能像他一樣，獲得風暴教會強者的保護，只能依靠家族內部的非凡者或是雇佣的非凡者。
如果缺乏足夠的保護，那麼龐大的尼根家族就會分崩離析。
尼根家族並不是只有菲利普這樣一位公爵，其他成員也有著伯爵、子爵、男爵等爵位，只是基于尼根這個姓氏以及提供的非凡者保護和財富凝聚在一起的龐大利益集團。
他們給予菲利普政治上的支持，而菲利普提供相應的保護，這是一種等價交換。
而另外一些便是在消化魔藥上有天賦的族人，相較于其他人，他們在非凡者事務上有著更大的自主權。
只是協商並不順利，前者想要保下愛德華，認為這可以增強家族底蘊，王室不會在這方面進行干擾，而後者則認為愛德華身上的風險太大，家族無法壓制住這位半神。
在政治上是巨頭的尼根家族並沒有半神強者。
在魯恩，奧古斯都掌握著「仲裁人」途徑和部分「律師」途徑，而立下功勛的貴族獲得的獎勵中除了爵位、金錢、封地外，魔藥配方同樣極為珍貴，甚至比爵位都要值錢。
魔藥配方賣給野生非凡者的價格和貴族是完全不一樣的，特別是中高序列的配方，後者的資源能源源不斷地培養非凡者。
因為爵位只能一個人佔有，而魔藥配方可以多人享用。
但獎勵的魔藥配方並不包括半神及以上層次，最多是提供調配好的成品魔藥。
畢竟像尼根家族這樣的大貴族，一旦獲得魔藥配方，誕生的半神就不只一位了，一位半神至少可以活一兩百年，這對于統治魯恩的奧古斯都家族是不能容忍的。同樣，即使尼根家族與風暴教會關系再過緊密，也不會拿到「水手」途徑中高序列的配方。
這是默契，也是約定。
對于奧古斯們都來說，選擇合適的人提供魔藥能讓他們更好的掌握軍方的力量。
比如艾彌留斯•利維特就是他們的選擇，以及其他的軍方半神，都是這樣誕生的，無論他們背後是否有貴族支持。
而受到風暴教會支持的尼根家族自然不可能被選中，艾彌留斯被選中就是來打壓前者在軍方的影響。
所以，沒有半神強者的尼根家族面對愛德華•來托，是沒有底氣的，而且他們也不得不考慮王室以及風暴教會的想法。
「納斯特讓他晉升半神，他都要叛逃，那我們能提供給他什麼？更高序列的魔藥嗎？」坐在菲利普斜對面的強壯男人悶聲道。
「保護，相較于王室和軍情九處，尼根家族的庇護……」
留著花白胡須的禿頂老人按著椅子扶手，混濁的眼神中閃爍著精光，只是話沒說完就被一個五官方正的男人打斷。
「保護？我沒有听錯吧？我們拿什麼去保護一位半神？」
「哼，我說得是政治上的庇護！」
「那之後呢？你能保證有辦法讓他不發狂嗎？讓他安心當你的護衛？」
「王室和風暴教會自然不會提供辦法給我們，但我們可以從永恆烈陽教會那里拿到一張契約。」禿頂老人模著胡須，顯得極為自信。
「你有辦法讓他簽？如果是我，與其和你簽，我更願意進入軍情九處。」
「那你想怎麼辦？」
「用愛德華•來托從王室那里換取更多的利益，比如一份成品‘律令法師’魔藥！」那位強壯的「懲戒騎士」看著眾人懷疑的目光，「公爵已經是序列5了，要是能晉升半神，就不需要顧及太多了。」
見談到自己，菲利普直接搖了搖頭，他很清楚王室不會同意這樣的條件。
「舉手表決吧！」
十幾秒後，菲利普閉上眼楮道︰
「我會把尼根家族的意見轉交給王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