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離推開白葵的尸體，踉蹌地走到陽台。
一團人形的靈能逐漸凝實。
看著蹲在陽台角落的小女孩，路離怎麼也說不出責備的話語。
「為什麼不躲遠一點？」
「我擔心你。」思然哭著說。
「好啦，已經沒事了，壞人已經被……打敗了。」路離揉了下思然的頭發，「答應爸爸一件事，以後再踫見壞人，一定要遠遠躲起來，等爸爸來找你。」
思然點點頭，一雙眼楮盯著他嘴角的血跡。
「先回房間洗澡睡覺吧。」
把思然捂住眼楮送回房間，路離走向白葵的尸體。
人體實驗，基因工程，器官交易，拐賣綁架……
根據白葵的殘缺記憶，路離接觸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絕密。
白家是一個以基因改造立業的家族集團，其背後的勾當惡心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就連孩童和孕婦都是他們的實驗材料，而這些無辜的可憐人，往往來自那些偏僻的地區。
穹頂之下除了白家之外，還有另外的九大頂級家族。平日里為了爭奪資源和市場沒少進行勾心斗角。
但是現在，這十個龐然大物為了抵御某種東西，自發結成了一個隱秘的【守望者】聯盟，共同尋找成神的方法。
這十大家族里，方家赫然其中。
路離想起之前楚南說過，方家不過是一個需要依附藍家的小家族，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躋身十大頂級家族之列。
很自然地想起方染來，路離不住擔憂，只希望心心念念的學姐別被卷進去這些權力的斗爭中去。
路離召喚出老黑，讓它把白葵燒成了灰，一邊又召喚出老白，讓它給周圍降降溫，以免引發火災警報。由于害怕它們被白葵殺掉，路離剛才根本不敢召喚它們。
「恐怕沒多少御使會像我這樣。」他自嘲道。
老黑處理得很干淨，等收拾好現場，路離走進了女生房。
燈還開著，思然剛洗完澡。小女孩逐漸變得虛幻，頭發上的水珠全落在了地上，等她的身形凝實回來，頭發就已經干了。
路離想到，那白葵會模上他們家來，恐怕是感覺路離身上有思然的靈能氣息。
想到這一點，路離對思然道︰「思然，你先靈能化。」
思然乖乖照做。接著路離用手表投影出了【御使】靈文︰「變成這個形狀。」
思然化作漫天光粒，重新匯聚成了一道靈文。
「變回來吧。」
小女孩重新出現在路離面前。
路離問︰「有什麼感覺嗎？」
思然點頭:「感覺身體里混進了五種新的力量，要花一段時間才能控制。」
路離心想果真如此。御使靈文溝通魔神，在創建御使空間的同時向魔神進貢，換取御使空間內的適宜環境。而思然由于體質特殊，並沒有構建出御使空間，但還是建立了與魔神的聯系。她的靈能變得駁雜，白家的人就沒那麼容易追蹤到她了。
夜深了，路離把燈關掉，只剩下一盞台燈照明。
「快睡覺，爸爸在這里陪你。」
第二天一早，路離就被通知下樓，說是要配合檢查。讓思然呆在房間里別出來，他匆匆下了樓。
執法者早就到了樓下，後面跟著一些明顯身份不簡單的人。路離的魔神之眼完全看不穿他們的修為。站在大廳的還有其他樓的住戶，正在接受執法者的詢問。
路離表現得十分拘謹，支支吾吾地答著「不知道」和「沒」，擺出一副經典的弱者卑怯樣。隨後執法者就要求一層層檢查。
知道和執法者來的是白家人，業主們也不敢拒絕，紛紛答應了。但讓路離沒想到的是，所謂檢查，竟然只是讓人抬頭每一層看一眼。
一個倨傲的中年男人仰起了脖子，散發出的威壓和那晚晉階的江巍一樣恐怖。
路離知道他絕對有半神的修為，不免心生不安。但很快，這半神就笑出了聲。
「這小屁孩靈能這麼雜，這輩子也就是個廢物了。」
眾人面面相覷。路離知道他可能是看到了六樓里的思然，趕緊擺出尷尬的臉色，一副生氣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白銳先生，檢查完了嗎？」一位執法者問。
白銳。
听到這個名字，路離的心髒霍地一跳。
當天丟下所有幸存者逃跑，冒領大叔功績的兩個半神，其中之一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白銳似乎感覺到了路離的情緒波動，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
終于，執法者和白家人都走了，看表情就知道他們是無功而返。路離只慶幸昨晚白葵繞開了監控，看來白家也並沒有強大到能無視法律的程度。
想起白銳被真神嚇跑的狼狽樣，路離猜想那些大家族會聯合起來，恐怕就是因為害怕那位真神的到來。
這樣一想，這些家族似乎也是可以合作的對象，只是這樣做會違背路離自己的初衷。
他想建立一個同等的世界，但在真神入侵的威脅下是否該有所妥協呢……
路離只感覺頭大。
隱秘的房間內，一張大圓桌前坐著十個人。
「白代表，何事這麼著急？連頓安穩早飯都不讓我們吃。」
「這位白家代表很面生啊，我記得前幾天的白家代表還是白葵先生來著。」
「諸位莫急，先听白代表怎麼說。」
白家代表的臉陰沉得像一片白瓷，等到在場的諸位代表不再怪聲怪氣，他才帶著若有若無的惱怒說道︰「白葵死了，莫名失蹤，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連半神都找不到端倪。」
「白代表這話就搞笑了。」一位家族產業和白家有競爭的代表說道，「不知所蹤怎麼能說是死了呢，莫不是把執法者當笑話看。」
白家代表冷語回擊道︰「你們李家沒本事做到的，不代表我們白家做不到。」
李家代表則譏諷道︰「那白家一定是因為沒本事才查不出自家人死因的吧。這樣我們其余九家自然是該派出些人手幫助幫助才是。這也是白家急著開這次會的原因吧？」
「好了各位。」
見白家代表已經伸手指向李家代表，方染趕緊調停道︰「十大家族既然結盟，彼此就該有同盟的樣子。白葵先生的失蹤連半神查不出原因，很可能和真神有關。這種時候我們更是應該好好商談，而不是在這里爭吵。」
兩位代表也順台階而下，不再看向彼此。他們畢竟是大家族派出的結盟代表，對情緒的把控能力自然極強，再加上方家作為如今半神最多的家族，實在要給幾分面子。
白家此次緊急召開會議，肯定也和白家丟失的「那件東西」有關。
方染對此心知肚明，便說道︰「我代表方家，允許白家在方家的商業區進行搜查。」
其他家族的代表暗自鄙夷。方家不過是因為近段時間半神數量暴漲才躋身頂級家族，家族產業和其他九家根本沒法比，商業區自然可以大方讓人搜查。
而所謂「商業區」只是個好听點的名字，直白點來說就是各大家族的地盤。
自家地盤怎麼能隨便讓其他家族進來翻個底朝天？
只是如今方染扛出了「共同抵御真神」這面大旗，結盟協議上可是有各族家印的，就算各位代表在族內地位不低，也不敢輕易替整個家族違約。
不過A1區和A2區的六個家族倒是對搜查無所謂，紛紛表示會派人手支援。
但藍家代表和圖家代表的臉色就不好看了，因為他們的家族和白家一樣，都是扎根在A3區的頂級家族，讓白家人進他們的地盤搜查無異于引狼入室。
「楊家願全力協助白家調查。」A2神京區的楊家表態。
「沈家也願意。」A1斗衡區的沈家也表態了。
「趙家願意。」
……
大勢所趨之下，藍家和圖家最終也只能無奈同意了白家的搜查。
這正合了方染的心意。
方家要想在A級區落腳，就必須選擇最晚建成的A3區。因為它是最大的A區，能容下除了藍、白、圖家之外的另一個頂級家族。
方家初來乍到，剛得到的地盤里魚龍混雜，甚至有不少藍、白、圖三家的枝葉。方染正是要借著白家追凶這個機會，將自家地盤內的不穩定因素連根拔除。
此外，十大家族如今作為同盟，互相之間藏著掖著也不是辦法，遲早是要敞開秘密的。方染不過是借機小小推動了一把。
她也不避諱，微笑道︰「作為同盟，這種需要各家施以援手的時候只會越來越多，各位最好趕緊適應。他日我們其他各家有臨難時，還請各位仍能像今天這樣鼎力相助。」
她看向白家代表，道︰「既然各家已經同意鼎力相助，白代表是否可以坦誠一點。就比如，說一說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麼。」
白家代表也不再遮遮掩掩，道︰「我們猜想的‘成神’就是靈能化，身體能在靈能和物質之間隨意轉化換。現在看來，實驗初步成功了，實驗樣品變成靈能逃走的。」
「難道白葵是那個樣品殺的？」有人問。
「不清楚。」白家代表道，「我們給樣品設定的靈能強度很低，理論上它還不足以殺死六階的白葵。況且我們的半神在白葵的住處也沒發現樣品的氣息。」
「那它怎麼逃出你們實驗室的？」
白家代表道︰「這正是它危險的地方，實驗樣品的力量是不可控的，一旦它暴走傷人，必定會引起騷亂還有執政大廳的注意。你們也知道執政大廳一直覬覦我們各家的成果，我怕他們以此為借口……」
此話一出，各家當真是不鼎力相助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