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維林艾爾會有守夜人。
這是常識。
而正遭受莎黛攻擊的凱錫恩正是在害怕這一點，若是被守夜的騎士發現處于瘋狂狀態的莎黛，這時已然中毒的他根本無法解釋，恐怕此時相貌如怪物的莎黛會被直接擊殺。想到此處，讓馬的速度慢下來，直馬車車廂也完全停下來。他背著正不停往自己體內注入毒液的莎黛翻身下馬，鑽進了一個昏暗的角落里。雖然對自己如今的身體素質感到驚奇，但現在並不是多想這個的時候。他一開始想發動右手的【氣震】在一瞬間把莎黛震下來，但想到那個高瘦人販子的死狀態，還是決定換一種辦法。
莎黛的力氣很大，尤其是她擁有特質右臂和頭部。她用雙臂從身後緊緊抱著凱錫恩的軀干，尖銳的毒牙咬在他的左肩上。凱錫恩伸手捏住莎黛的臉往後推，試圖先把毒牙拔出來。但這個動作立刻激怒了莎黛，她突然把布滿鱗片的右臂扣在凱錫恩脖子上，所用力度之大，很明顯是想置凱錫恩于死地。
凱錫恩擁有【氣震】，想把莎黛弄下來不難，但又想不傷到她就難了。窒息讓凱錫恩大腦混亂，他已經思考不出對策，只能任由莎黛的將毒素注入他的體內。
「完了！」
凱錫恩的精神開始恍惚，肩膀上的痛楚也越來越弱。
「屬實是沒用……」
心里大罵自己一句，凱錫恩便昏厥了過去。
……
瓦爾特、鉑爾曼、奧杜諾、澤爾……隨著時間的推移，四國中的【路德】越來越多。他可以是一塊石頭、一株枯草，甚至是一個有著日常生活的人。
無處不在，無所不能。路德在擴張的同時，漸漸明悉了自己的存在——他就是【有】之概念的本身，就是【存在】這一概念。
——一切存在的最終歸宿，所有的自性與共性皆由我而生，只有我才是所謂唯一的真神。同化、純煉，萬物歸一……
路德處于一片星空之中，俯視著被紅色光暈籠罩的世界。那迷幻的紅光給他熟悉的感覺，可如果這層光要阻止他融合歸一的話，也只能侵染掉了。
就在路德準備向紅光出手之際，他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的後背已經濕透了，洛莉絲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憂心地看著他。
路德輕抓住洛莉絲的手腕，疲弱地說道︰「我實在不敢想象沒有你的我會是什麼樣子。」
洛莉絲松了口氣，輕笑道︰「我說過會好好看著你的。」
「永遠？」
「當然是永遠。」
路德看了眼窗外的夜空，又盯著房頂看了好一會，說道︰「我剛才差點就傷害了村長，他開始阻隔不了我和星空中那部分的聯系了。」
「那部分……很巨大嗎？」洛莉絲看向窗外。
「再過幾年就足以籠罩這個世界。」路德說道，「到時候我會用這些力量來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在對王族的處理上，我怕村長會和我意見不同。」
「那我肯定支持你。」洛莉絲挽住路德的手臂，談到村長法爾加羅讓她有些生氣了。
「村長他不僅要低擋來自星空的外神，還要對付魔龍。他離開女乃女乃也是因為迫不得已。」路德為村長說道。「很多時候我在想，我們和【神】的區別是什麼，無論源神還是外神。」
路德繼續說道︰「我們被稱作【滅世者】，因為我們天生力量強大，而且容易失控。或許所謂的失控，不過是我們的本性而已，那我們和那些神明或者惡魔也並無區別……」
「就像失控時你會傾向于毀滅和同化，而我會抹去周圍的一切……」洛莉絲若有所思，接著說道︰「那關于滅世者的起源呢？我們的始祖是那位【天人】。他自稱為人，帶領人類擊退原始神靈，在這個世界繁衍生息。或許哪怕擁有同樣的力量，【人】和【神】依然是不一樣的。」
听洛莉絲說完，路德思忖了良久，隨後說道︰「也就是說，我們和神的區別，本在于我們是人？」
「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洛莉絲不確定地說道。
路德一把抱住她，怪聲叫道︰「親愛的你太聰明啦！」
「那是當然。」洛莉絲有點小得意地說道。
「那【人】又是什麼呢？」
「嗯……對于‘人’這個概念的解釋，各種學派存在很大的分歧，但沒人能夠弄清楚。」
「這樣吧。」路德看著洛莉絲說，「在重啟之前，我們去走一遍這個世界，去看一看‘人’是什麼。」
「嗯，听你的。」洛莉絲依偎在路德懷里。
「我的學生到樓下了，明天去見見他們吧。」
……
凱錫恩拉了拉被子，翻了個身，心想是不是該起床上課去了。
「我去！」
凱錫恩大叫一聲，扔開被子跳了起來。
——我這是……
他看著這個房間陌生的四周，模了模自己先前被咬的肩膀，發現一片光滑，一點傷口都沒有。
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了，把凱錫恩下了一跳，差點就要發動特質攻擊了。
走進來房間的是路德，「醒了啊，洗漱用品和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哦哦，這些老師。」凱錫恩不用想也知道是路德救了自己。「老師，莎黛她……」
「她沒事，在外面呢。霍烏倫、吉米和艾諾都在。」
凱錫恩走出門去洗漱，才知道這宅子有多大。當然維林艾爾里有那麼多流言，他自然也听過一些關于荊棘公爵和荊棘夫人的傳聞。
比如這兩人是滅世者之類的。
學生們坐在膳廳的大長桌前，只有霍烏倫保持了鎮定，其他人都若有若無地表現出不自在。
畢竟這種華貴程度的宅邸，他們平時也只能遠遠看著，除了霍烏倫。
凱錫恩坐在莎黛旁邊，小聲地問道︰「沒事吧？」
莎黛現在對凱錫恩只有愧疚，搖了搖頭。
沒多久，路德和洛莉絲就端著餐飲走了進來。
「先吃吧，路德等下有話和你們說。」洛莉絲說道。
「謝謝您，女士。」幾個孩子先後說道。
等學生們吃得差不多了，坐在上首的路德開始說道︰「孩子們，我打算離開這里一段時間，而這座莊園，我打算把它交給你們。」
幾個孩子均是一愣，一時間沒人說話。
路德繼續說︰「凱錫恩和莎黛救出的那兩個兩個女孩，我已經讓她們留在莊園里工作，她們的處境並不安全，而且以後肯定也會有越來越多的被綁架者。所以在我離開後，希望你們可以幫忙照看這里，你們的意思是……」說著他的眼神略過每一個學生。
「我可以。」凱錫恩第一個說。
雖然霍烏倫、吉米以及艾諾並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也都表示願意，只有莎黛還在猶豫。
路德知道她在害怕自己會傷害到其他人，于是說道︰「放心，莎黛，我不會完全離去，你也沒有大礙，很快就能痊愈。」
莎黛這才點點頭。
飯後，路德帶著學生們參觀了整座莊園。一路上，幾個學生又听了路德關于【本源】和【特質】的見解，路德又表達了自己對王族和貴族的看法，表達了對貴族們生活奢靡，平民卻要被迫賣兒賣女的不滿。
其中有些話要是傳出去，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整座莊園我都啟靈過了，它到時候會听你們的。」路德說。
霍烏倫問道︰「老師，啟靈又是什麼？」
「就是讓本沒有思考的物品擁有簡單的智慧。」
學生全都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路德。路德沒在意他們的震驚，隨手造出五塊材質獨特的小玩意，分給了他的五個學生。
「想象你們想要的樣子，這塊東西變成那種東西，這是用來和我交流的。」
吉米手里的東西變成了一條項鏈，隨後把它戴在了脖子上。兩個女生也弄出了很多種樣式的小飾品，霍烏倫也是弄了個戒指戴在手上。
就在這時，凱錫恩怪叫一聲，然後飛上了天。他剛剛在想象一只大鳥，結果這鳥實在有點太大了。
……
「陛下，是【地下】的信。」侍者畢恭畢敬地舉著一個信封。
奧杜諾的弗蘭克皇帝此時正穿著就寢的衣服，滿臉不悅，但還是拿過那封信拆開，讀完後大怒道︰
「他們死幾個人就要找我給原因？」
一旁的侍者被嚇得不輕，畏畏縮縮不敢說話。
看著侍者害怕的樣子，弗蘭克的語氣緩和了一點，「出去吧。」
侍者如蒙大赦，趕緊退出了房間。
「胃口越來越大，販人生意還不夠是吧……」弗蘭克的眼神隨著思考而越來越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