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好頭發，把衣服的褶皺抹平，路德瞥了眼旁邊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龍血護衛，擰開了眼前的門把手。
「坐下，說說你昨晚看到了什麼。」院長招呼道。
路德走到會議桌僅剩的那個位置處，拉出椅子坐下。
凱琳的眼神一直跟著他走，顯然她已經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在座各位。
路德坐下後長桌才滿員。桌前坐著的人絕大多數路德都不認識。但還算是有熟人︰院長、凱琳，還有見過幾次的——皇帝。
路德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昨晚我看到魔龍在和凱琳說話，所以我就沖進去給了他一拳。」說著瞟了凱琳一眼。
在座的臉色都變得微妙起來。
沖過去給魔龍一拳……
「你確定你看到的手腳而不是爪子？」院長問。
路德點點頭︰「嗯，多雷的身體。」他再次看了凱琳一眼。
「你就確定它一定是魔龍？」院長又問道。
「你們昨晚沒看到它飛走的樣子嗎？」路德反問。
昨晚沖破天際飛向極東的可是一條猙獰巨龍。
這時，皇帝陛下突然說︰「可凱琳說魔龍並沒有傷害她。這世界上可沒有不殺人的惡魔。」
路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肯定它就是魔龍。多雷……」他看著凱琳︰「已經死了。」
「那會不會是那個學生的意識奪回了身體？」在座的一位老者說。
「不可能。」路德直接否定，「多雷是不可能回來的，他身體里的……」解釋戛然而止。
「他身體里的什麼？」院長追問。
眾人齊齊看向這個把話說死的年輕人。
「我沒辦法解釋清楚，因為那種東西只有我能看到。」說著，路德的眼眸變成粉紅色。
剎那間，大廳內的空氣仿佛被凝固了一般。
果然，滅世者。
「簡單點說，那具身體里的靈魂是魔龍的，我看得很清楚。」路德換了個說法，本源只是他自己的理解，但所有人對于靈魂都有一知半解的。
「多雷是我朋友，我沒必要騙你。」誰都知道這話是對誰說的。
凱琳默然不語，沒人看到她放在桌下的雙手正死死抓著自己的裙角。
「听到了嗎？」皇帝陛下看著凱琳說。
凱琳面無表情「嗯」了一聲，起身直接向議事廳大門走去。在座沒有一人敢訓斥她的無理。
皇帝陛下嘆了口氣︰「我這佷女一直都是這樣。」
路德一愕。
原來凱琳也是一位瓦爾特。
「魔龍能變成人類的模樣，那其他的龍……」皇帝陛下看著光滑的桌面。
「陛下，那些低等龍族應該掌握不了變成人類的能力吧。」
「對啊，陛下，這麼多紀元以來，我們都沒見過有人樣的惡魔。」
「確實沒有惡魔奪取人類身體的記載，也沒有關于那些爪牙能變成人類的。」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說。
「如果那些怪物能變成人類的樣子，人類恐怕很難延續到今天。」
似乎眾人都對皇帝陛下的擔憂表示懷疑。
皇帝並未惱火，他沉聲說道︰「我也希望是我多慮了。但格倫……砍下了魔龍的一只手。」
眾人一呼吸滯。
「有斬龍鋼特質的？」眾人看向院長。格倫主任和院長是數十年的老朋友。
「嗯，確實。」院長把背靠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靠姿。
整個議事廳安靜得可怕，這份可怕似乎也來自于在座各位內心的恐懼。
「它連斬龍鋼都不怕了嗎？」有人問。
「不，它怕。」皇帝陛下開口了。「不然它不會仍然躲在極東。他和那個學生的身體融合，應該就是為了找到免疫隕龍毒的辦法……或許還有創造出讓龍變成人類的方法。」
免疫斬龍鋼的毒素，偽裝成人類……
前所未有，這一紀元的災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恐怖！
這皇位還真是難坐啊……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啊？如今東邊的人正不停向著中部遷徙，如果其中有混進龍的話，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啊，陛下。」
「陛下，這該如何是好啊。」
「對啊，陛下，我們要怎麼辦啊？」
眾人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路德靜靜地看著，沒有發表意見。
……
「怎麼這麼久啊？」凱特醫館門口，洛莉絲埋怨地看著他。
路德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他們有那麼多東西要說。」
「那你們都說了什麼啊？」洛莉絲饒有興趣的樣子。
路德想了想︰「大概就是大家都擔心龍會變成人類的樣子混進來大開殺戒。」
「哦，這樣啊……」洛莉絲黛眉微蹙，思索片刻後卻說︰「那還是等陛下和學院的消息吧，我們也沒什麼辦法。快進去，女乃女乃已經快準備好所有藥了。病人還等著呢。」
凱特剛打包好了最後的一批藥，是給那些病情最輕的毛熱患者的。
「女乃女乃，我們先出去了。」洛莉絲背著個小的籮筐。
「小心點。」凱特點點頭。
「我們去哪？」路德背著個未知材質的大袋子，里面裝滿了配好了的藥劑。
「跟我來。」洛莉絲盈盈一笑。
路德突然傻了一樣，一動不動，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
洛莉絲趕緊別過臉去，「快走啦。」
……
沒在意穿過了多少巷子，轉過了多少路口，路德跟著洛莉絲到了一棟破舊的樓前。
洛莉絲有節奏地輕叩起坑坑窪窪的木門。不久，門哀嚎著打開了。
「洛莉絲小姐。」守門的衛兵對著洛莉絲行了一禮。
「都說了不用叫我小姐啦。」洛莉絲連連擺手。隨後她又對著衛兵介紹路德道︰「他是我的助手，來幫忙的，藥已經配好了。」
衛兵面露驚喜，他對著洛莉絲鞠了一躬︰「謝謝英雄王，謝謝凱特醫生。」喜上眉梢，他微微屈腰做了個雙臂橫擺的「請」狀手勢。
踏進破舊建築內，路德發現里面異常得大。木質的地板踩上會發出時而「喀喀」時而「嘎吱」的聲響，上面布滿了頭發，長的短的，直的卷的……
「那個士兵……他的家人也在這里嗎？」路德俯到洛莉絲的耳邊問。
洛莉絲被他的氣息吹得顫了一下，她不敢回頭，輕輕地說道︰「他全家都感染了毛熱，嗯……只是他體質好，病情惡化慢，已經藥療好了。他的妻兒就……」
「那我們快點吧，遠快越好。」路德把臉從洛莉絲耳邊挪開，然後從背上放下了裝藥的袋子，轉而用手提著。
「嗯，快點。」洛莉絲點點頭。
路德跟著洛莉絲走到了一扇門前，洛莉絲把門推開，露出了其後的旋轉樓梯。
「這里一共有十層，地上四層，地下六層，有九層都是住病人的。」洛莉絲嘆氣道︰「病人實在是太多了……」
「我們從最下層開始發？」路德歪頭。
「嗯，最底下三層的病人病情是最嚴重的。」
二人迅速下樓，期間路德嫌洛莉絲走得慢，于是夾起她一個縱身跳到了負六層。
本被嚇破膽的洛莉絲驚異地發現自己沒感覺到一點震感。
「快進去吧。」落地後，路德直接走向大堂。
「先等等！」身後的洛莉絲大喊著發動了特質，柔和的亮光從她全身上下生出。她跑過去一把抓住路德的手︰「你直接進去會被感染的！」
「啊？」路德看著洛莉絲緊張的樣子，說︰「我不會有事的啊。」
「你力氣是很大，還能自愈，但你能組織病毒進去身體嗎？」洛莉絲擔憂道。
「嗯……好吧。」路德覺得可能等派完藥再和洛莉絲解釋自己的能力。為了不讓她擔心，他拖著洛莉絲的手，和她一起走進了大堂。
「這里好多人啊……」
病人們注意到了路德和洛莉絲，很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來笑容，只是他們已經沒有力氣歡呼了。
「一個個喂的話，肯定要花很長時間……」
這個人看起來傻傻的不近人情，其實很溫柔善良的嘛……
洛莉絲這樣想。
「要節省時間才行。」路德把袋子往地上一扔，打開了袋口。
「你準備怎麼節省時間啊？」洛莉絲不解地問。
「這樣。」
路德眉頭一皺，密密麻麻的粉紅觸手從他背後長出。觸手們伸進袋子里，它們每根都抓住一顆藥丸後，直接變長刺向了大堂各個角落。
一根根觸手卷著藥丸撬開病人的牙關，沖進了他們的嘴里，直接一步到胃。
洛莉絲震驚地無可復加。
在順便用粉紅色的本源之力治好這些病人的並發癥後，路德拖著洛莉絲跑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