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獲得這份力量的同時,我感覺我自己變成了一個奴僕。」
卡佩拉一邊說,一邊抬起頭,看向懸浮于上空的那「烏拉諾斯之環」。
那冰環是王也就是女刺客的手筆,是戰神級別的人物的招式。
卡佩拉的目光落在那冰環上的瞬間,一縷黑色的「滅火之火」,在那冰環上憑空生出。
緊接著在現場眾人,尤其是女刺客駭然的目光注視下,那冰環居然被那滅火之火,燒熔了一塊!
雖然只是一小塊,但這一刻,現場死寂一片。
女刺客的感受最為明顯,她能感到那冰環實際上並不是被「燒掉」了一塊,而是……被「吃掉」了一塊!
「……原來如此。」安德魯也看到了這一幕,和所有人一樣也無比吃驚,吃驚之後,則是若有所思,明白了什麼,「所以這所謂‘滅火之火’,實際上是……‘吞火之火’?」
「不錯。滅火的表象,本質上,是把其他的火給吞吃了,而且能吞的,不只是火。第一步鎖定,第二步吞吃,這就是滅火之火的本質。」卡佩拉說著反手指了指她自己,「而我,我在接受這份力量的同時,就必須像獵犬一樣,運用這份力量,去鎖定和吞吃這份力量想要吞吃的對象。我根本不是這份力量的主人,而只是這份力量的載體罷了。」
這就是卡佩拉焦慮、開小差的真正原因了。
簡單來說,她覺得自己變成了那獨指龍影的一個提線木偶。
不是她在使用新版龍化戰技的力量,而是那力量,在使用她!
所以對于卡佩拉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嫁人的焦慮。
畢竟,誰會嫁給一人已死之人呢。
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問題困擾她。
甚至這場談判比試,在她這里,都是無足輕重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直到……剛剛約克夏的死,深深地刺痛了她。
約克夏最後雖然沒說出來,但卡佩拉當然是知道的,約克夏喜歡她這件事。
她其實也喜歡約克夏。
但不是對男生的喜歡,而是有點像對自己養的一個小寵物的喜歡。
在魔法公會內部,很多人都很奇怪,為什麼卡佩拉能忍受約克夏那種極端的自負和話癆。
沒人知道,卡佩拉是在听約克夏各種沒心沒肺盲目自信的廢話的過程中,緩解她自身的焦慮感。有種︰「啊?這人不過第三聖子,這麼菜,還能這麼自信?話還這麼多?那我好像也沒什麼好焦慮的。」這樣的感覺。
也就是說,她其實才是那個被治愈的人。
卡佩拉也是在約克夏死去的一刻,才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內心。
她原來,一直把約克夏當作自己養得一條小狗啊。
現在約克夏死了。
她也在那份沒有表現出來的內心的劇痛的刺激之下,跨出了她一直以來竭力抗拒的那一步。
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那麼接下來,就只能用對手的鮮血來補償了。
卡佩拉將目光從頭頂的冰環上收回來,再次看向安德魯︰「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死之前一並問了吧。」
安德魯並不知道卡佩拉對約克夏的奇特感情,想了想,認真說道︰「我沒什麼要問的了,不過我倒是有個提議——我承認一對一我打不過現在的你,作為交換,你認輸這第三場談判比試,如何?」
卡佩拉︰「?」
皺眉看著安德魯,心說這又是什麼話?你承認打不過我,卻又讓我認輸?
卻听安德魯說︰「你既然也不喜歡這份力量,抗拒這份力量,那就堅持到底,不要用它,不要妥協啊。某種意義上,你應該是我們這邊的才對,不是麼?我們之間根本沒必要打啊。認輸,然後加入我們暖火商會。如果你自尊心上過不去的話,我就承認一對一打不過你,如何?」
安德魯說得很認真。
因為在听了卡佩拉的話之後,真心感覺到︰這妹子,拋開她的職業和力量,內心並不屬于魔法公會。
既然如此,為什麼非要你死我活?
「我知道你現在選擇擁抱這份你不喜歡的力量,是為了替約克夏報仇,要對付我和芭芭拉。」安德魯看著卡佩拉的雙眼,說,「但殺死約克夏的,根本不是我和芭芭拉,而是魔法公會。」
安德魯撓了撓頭,「唉,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真的不考慮一下麼?棄暗投明,現在還來得及啊。如果約克夏還活著的話,我也會這麼勸說他的。」
現場所有人都听到了安德魯的這番話。
所有人都用無比奇特、甚至怪異的眼神,看著安德魯。
沒人想到,都這時候了,他居然還會……勸降?
認真的麼?
安德魯很想說自己是絕對認真的。
這第三場談判比試到現在,安德魯在心態上,實際上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在如今的安德魯看來,約克夏也好,卡佩拉也好,和馭龍夫人是不同的。他們其實……也可以說是魔法公會的力量的受害者。眼下是對手不假,但並不是絕對的敵人啊。
卡佩拉︰「……」
她也沒想到,安德魯在听她說了那獨指龍影的事情之後,居然會是這般的反饋。
內心深處,隱隱浮現出一抹異樣的情緒。
似乎內心的一部分,真的被安德魯說動了︰「也許,‘離開魔法公會’這個我從來沒考慮過的選項,才是我的一切煩惱和焦慮的終極的解答麼?」
但很快,卡佩拉的臉色就又恢復了硬冷,搖搖頭,對安德魯說︰「不可能的。我若是答應了你的提議,約克夏不就白死了麼?最重要的是,已經晚了啊,我已經把自己,徹底交給它了。」
說著反手指了指身後的獨指龍影。
一道道黑色的滅火之火,構成燃燒的黑色絲線,從獨指龍影的身上,鏈接到了卡佩拉的身上。
熊!
黑色的火焰從那龍影身上騰起,順著絲線,也燃到了卡佩拉的身上,轉瞬之間,就將她的全身包裹在內,再然後,那黑色的滅火之火,在卡佩拉的身後,凝聚出了一對黑色的龍翼。
安德魯忽然感到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面。
就像是被一道無法抗拒的黑洞產生的吸引力所捕獲,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被卡佩拉給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