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坎達拉市中心的決議大廳，亨利剛剛結束一場會議，回到了自己的議長辦公室。
身材魁梧的亞伯照例穿著西裝，替他打開辦公室門以後，守在了門口。
亨利點頭致謝，獨自走了進去。
剛進門，他忽然想起件事，轉身對亞伯道︰
「今天我兒子來坎達拉述職，晚上一起吃飯？」
亞伯面無表情道︰「謝謝，但我需要例行巡查您的府邸，估計沒有時間。」
「那好吧。」亨利無奈聳肩，心里則忍不住嘆息。
亞伯這個人是早年老議長所收養的孤兒，因為騎士天賦極高，十六歲就成了老議長的護衛。
在諾亞的頂層戰力中，鄧普親王背後有日薄西山的王室，剛德列夫要對第一軍團負責。
還有勒斯……不提也罷。
而亞伯，則是諾亞之中唯一一個背後沒有任何立場的九級騎士。
老議長離世後，亞伯按照老議長的吩咐開始保護亨利，亨利自然想將他發展成心月復。
但亞伯明顯並沒有投效的意思，只是盡職盡責的履行自己對老議長的誓言。
回憶著亞伯從小以來的作風和性格，亨利心中搖頭，暫時不再去想。
他坐回自己的辦公椅，開始思考起正事。
前天，派往尼古門納的夜影情報人員已經帶回了初步的消息。
一個半月前，尼古門納確實發生了一件大事。
地底冒出光柱、泥土碎裂、散發著白光的大地憑空飄起。
帝國女皇親臨廢墟，天空中有九級騎士出手……
夜影傳回來的一切消息，都與那時勒斯所說的完全吻合。
這也證明了，勒斯確實如他所說那樣，擁有讓帝國不得不妥協離去的能力。
只不過……帝國那位女皇陛下進入浮空城後與勒斯談了什麼，亨利就一無所知了。
亨利對此也不感興趣。
老議長死前說過，勒斯•瓦格納這個人會講情分，但那也是在看你順眼的情況下。
亨利深知自己與勒斯間的情分，只有東大區管理局時期那一段愉快的共事經歷，當然不會沒事招惹對方。
他現在的麻煩，主要來自于議會。
在夜影傳回確切消息的第二天，亨利就召開了議員會議，將勒斯想要讓諾亞成為中立國的想法說了出來。
有夜影的情報作為證據，議員們也沒質疑消息來源的真假，短暫的驚呼後，大家便開始討論起要不要得罪琴康，成為不與任何國家結盟的獨立國家。
有人覺得僅僅一個中立名頭，並不足以維持諾亞的和平，對此嗤之以鼻。
也有人覺得，這或許是個機會，可以讓諾亞專心發展經濟，賺取更多的錢財。
畢竟跨國銀行和環大陸海上航線的設想，相當的暴利。
但對于軍議員來說，這卻是個絕對無法容忍的提案。
解散軍隊這件事，波及的利益範圍太過龐大。
不說那二十萬第一軍團士兵，圍繞軍隊建立的後勤供給、武器制造等行業，瞬間就要受到致命打擊。
最關鍵的是，這些軍議員和部隊軍官們，大部分都要下崗失業。
雖然亨利解釋過，第一軍團拆分解散以後，會填補到海軍以及諾亞四周的邊境線作為基礎的衛戍部隊，但待遇和地位的下降，卻是不可避免的。
軍議員們不敢對提出這個方案的勒斯本人發火，但不會慣著亨利。
這兩天亨利被他們擠兌的苦不堪言，甚至對自己的議長威嚴都產生了不小的打擊。
‘軍隊的問題，終歸還要剛德列夫元帥去和勒斯親自談，我就不摻和了。’亨利無奈想著。
然後，他開始批閱桌上的文件，這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一晃兩個小時過去，亨利拿起了一份未開封的新文件，照例先看一眼封面的名稱，已確定是哪里送來的。
「施法者管理總局？」他愣了下。
施法者管理局在名義上屬于議長直轄，但這中間其實夾了一個管理局委員會，由平民派領袖伍列普和其他幾名議員組成，主要是為了鉗制這個基本完全由超凡者組成的暴力機關。
平時有什麼需要上報的事情，一般都是由這個委員會報給他，再有委員會轉達給施法者管理局。
可今天，管理局那邊卻不知道用了哪的路子，直接把文件送到了桌前。
這在官場上明顯犯忌諱的越級上報，讓亨利來了不小的興趣。
圖爾斯那個人他原來在東大區管理局的時候也認識，總體來說行事穩重，要不是有重要事情，應該不至于這麼干。
而當他打開這份被蓋有絕密字樣的文件後，倒是明白圖爾斯為何要越級上報了。
「《全國民用通訊網絡建設及技術論證》？」亨利模著下巴笑了笑。
隨即，他將自己的秘書叫了進來。
「議長閣下，您有什麼吩咐？」
「派人會我家通知一聲，就說晚上的宴席取消了，替我對道爾頓說聲抱歉。」
秘書詫異的看著議長，作為跟隨其多年的親信，他自然清楚道爾頓少爺對議長而言有多麼重要。
如今少爺兩年沒回來，想來應該是非常希望見面的。
「是，我這就派人去通知，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把施法者管理局的圖爾斯局長叫來，我想要見他。」
「好的。」
……
傍晚時分，坎達拉內環區街道兩側的路燈被工人們點燃，鯨油燃燒所釋放的光芒照亮了路面。
一輛帶有施法者管理局標志的馬車行駛到決議大廳腳下，圖爾斯帶著馬歇爾和另兩位助手快步走上那長長的石階。
大廳門口，亨利的秘書已經在此等候多時，帶著圖爾斯幾人來到議長辦公室。
馬歇爾他們等在門口，圖爾斯跟隨秘書走了進去。
亨利此時正在看著管理局遞交上來的那份文件，看圖爾斯來了，淡笑著示意他請坐。
秘書端上兩杯咖啡後，離開了辦公室並關上了房門。
亨利語氣隨和道︰「嘗嘗這個咖啡，西大陸運來的，味道獨特。」
圖爾斯嘗了一口，但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只是笑著點頭表示味道不錯。
他更關心的，還是之前遞交的那份文件和計劃書，那可涉及著管理局以後的財源。
亨利見此也不再寒暄，他拿起手里的文件揮了揮，回憶道︰
「大概是七八年前的時候，我幫你們家老大提交過一份和這個類似的文件。
但那時只是在政府系統內試運行魔法通訊，沒想到現在卻要鋪往全國民用市場。」
圖爾斯解釋道︰「自從有了魔法通訊台，我們就一直想著充分利用它的功能，只是限于技術原因，最近才得以實行。」
亨利點點頭，看著他問道︰
「你覺得這東西鋪開後，真有用處嗎？」
這個問題並非廢話，在這個時代，通訊並非是不可或缺的東西，人們並沒有現代人那種絕對的需求。
能遠距離通話確實神奇，但也就只是神奇罷了，這不能成為推廣它的理由。
圖爾斯理解亨利的想法，但卻又十足的自信道︰
「魔法通訊器的普及，將打破距離對人們生活的阻礙。
一封信從這里送到布蘭提斯要多久？哪怕是最快的飛艇運輸，也要三天時間。
而有了魔法通訊器，送信和收信的雙方，就可以直接听到對方的聲音，這種交流遠不是其他方式能夠比擬和替代的。」
亨利想了想，發現確實是這樣。
由于已經習慣，他們這些官員們忽視了自己平時所使用的辦公樓里，早已在每個辦公室都安裝了內部傳聲裝置，他們往常也很依賴這種東西。
還記得有一次線路故障，他的秘書還抱怨過自己找個人還得親自跑上下三層樓梯。
那麼想必對于民眾，他們應該也有這樣的需求。
亨利又問道︰「建設成本和使用成本如何？」
圖爾斯連忙開始講解︰
「新型魔法通訊網絡並不需要那麼大的魔法通訊台，每個終端只需保證能夠接發覆蓋城市的信號就可以，我們會在城市中建立信號塔，用于信號增強和城市間傳輸。
終端的體積和成本，都會有很大程度的下降，我們估計在七十到一百金磅每台之間。」
听到這個價格，亨利心中點了點頭。
一百個金磅，對于諾亞的中產階層收入水平來說，咬咬牙就能買下來。
「出資比例怎麼來？議會最近的財政有些吃緊。」亨利正色問道。
而圖爾斯聞言則是一臉錯愕。
亨利見此皺眉︰「你覺得我答應的太快了？」
圖爾斯搖搖頭，他是沒想到議會要出錢投資。
建設民用通訊網絡的事情，布蘭提斯那邊傳來的命令是讓圖爾斯說服亨利同意管理局參與，然後管理局這邊以覆蓋諾亞全部城市的分局，來派遣架設和維護信號塔運行的人員，最後獲得通訊器公司的報酬。
至于整個項目的投資，全是由魔法議會來出資，不需要其他人參與……
亨利心中想了一下也恍然明白過來。
他本以為這是圖爾斯自己想出的計劃，卻忘了這份通訊技術可不是管理局的，而是勒斯的。
魔法議會可沒義務白白把技術給施法者管理局這個諾亞官方機構。
對此，亨利搖了搖頭。
「無論整體項目投資多少，議會出資百分之二十，要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這……」圖爾斯撓了撓頭，他做不了主啊。
亨利道︰「你可以回去問問勒斯，我覺得他會同意的。
有政府背書，你們的市場推廣也會更迅速。」
圖爾斯起身道︰「那我回去匯報一下。」
圖爾斯的立場，以及勒斯仍然對施法者管理局具有影響力這種事，兩人心知肚明，也就沒裝什麼。
圖爾斯回到管理總局，第一時間就聯絡勒斯，將亨利的意思傳達過去。
通訊台那頭的勒斯剛吃完晚飯，正抱著貝蒂在沙發上擼貓。
「建立全國的通訊網絡，沒有政府支持確實會不少麻煩和阻礙，但也不能讓他們白白佔了便宜。」
他沉吟一聲，吩咐道︰
「讓亨利出一半的投資額度，我可以給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是，大人。」那頭的圖爾斯應聲道。
「至于管理局這邊，第一批多頻通訊魔法陣的核心陣板元件以及信號塔的建造圖紙，我會立刻讓人送過去。
如今修復浮空城佔據的大量人手，你自己找人組裝生產一批進行推廣，工本費和勞務費，會直接發到每個參與者的手中。」
「謝謝大人。」圖爾斯大喜道。
「那就這樣定了，國內施法者領域，最近有什麼事發生嗎？」勒斯隨口問道。
圖爾斯整理了下最近發生的關于施法者的事情，匯報道︰
「有兩件事值得注意。
一個是大陸上近兩年有不少巫師使用血肉魔法來提高實力，到處殘害人命。
不過咱們諾亞這邊的情況還好，管理局建立多年，早就經營的固若金湯，有人冒頭很快就會被我們發現。
第二個是，最近弗都山脈附近幾座城市的分局報告，目擊魔獸的事件報告越來越多，我正準備通知那幾座分局，組織人手進山查看。」
「魔獸增多？」勒斯把玩著小黑貓柔軟的肚子，喃喃自語。
奈瑟爾文明在發展的最初期可以說就是一部與魔獸的血淚抗爭史，直到他們掌握魔法以後，也楞是花了幾千年時間才逐漸壓制住魔獸的肆虐，可見其威脅有多大。
但勒斯這邊的情況卻不同。
奈瑟爾文明是魔獸先發展起來的，等人類起步追趕，人家已經通過進化繁衍領先很遠。
而勒斯這里，則是在魔素出現後，人類與所有生物一同起步。
別的地方勒斯不清楚，但至少在諾亞境內，南北兩座山脈里是沒有足矣威脅人類城市的強大魔獸群的。
但它們這個繁衍和進化的速度，卻也讓勒斯有些警惕和好奇。
「圖爾斯，盡快派人查清弗都山脈內的野獸種群發展情況，鹽堿沼澤那邊的拉斯加山脈，我也會派人深入看看。」
通訊台那頭的圖爾斯立馬听命稱是。
「大人，您覺得魔獸會是個威脅？」
勒斯搖搖頭，他始終相信人類的智慧足矣戰勝一切。
同一起跑線上的獸類，怎麼可能跑到前面去。
他是想看看，能否人工培養出一些魔獸，來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