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瑟爾文明毀滅的時間，距離現在已經非常久遠。 勒斯通過女法師如今只能以靈魂存在，就知曉了這一點。 那麼當年她會用那麼簡單粗暴的手段，直接把菲爾頓一世砸沒了，也正好說明了一個問題—— 她實在沒別的招了。 而女法師自己也承認了這一點。 「我的浮空城當初逃離奈瑟爾時，雖然帶了大量的補給，但終歸時間太倉促。 晨星城只是個私人研究用的小型浮空城，不具備長時間在宇宙中生存的條件，等我找到你們這個生命星球時，它的可用能量已經被耗盡，我也因為漫長的時間，而瀕臨死亡。 砸毀歌明蘭帝國首都，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其實浮空城里還有一大批從未動用的極高純度魔晶石，但女法師哪怕一塊都沒有動用。 點燃無魔世界的魔素，要根據世界具體大小和其他很多因素來確定使用量，女法師擔心這只有一次的機會被浪費，所以就算自己已經油盡燈枯，也沒想過拿那些庫存來續命。 勒斯在得知了當年歌明蘭帝國毀滅的真相後，也不由有些唏噓。 從某種角度來說，菲爾頓一世的所作所為並沒有什麼錯。 俠以武犯禁，從來都不是句熱血激昂的褒義詞。 對于統治者來說，在沒有了上古時代那些強大巨龍和凶獸的威脅後，超凡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當大家都變成捅一刀會死的普通人時，平等反而會最大化。 規矩和秩序，也將變得更有效力。 高級騎士憑借自身強大實力為所欲為的事情從不少見，只是很快被撲滅了而已。 勒斯成為上議員後，也偶爾會在遠程開會時與議長等人討論王國境內存在的那些騎士問題，甚至還親自調停過幾次。 官方對于那些破壞力強大、又不屬于政府管制的騎士，確實會傷些腦筋。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這時，女法師平靜的問道。 勒斯搖頭，他不覺得一個人為了文明的延續而做的任何事會是錯的，只不過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方式會有差異而已。 單純論事，反正毀滅的又不是布蘭提斯，勒斯可沒心情替歌明蘭鳴不平。 而且，當年的菲爾頓一世顯然是誤判了對方尚存的實力，亦或者女法師在和他接觸時有所隱瞞，所以才導致了那樣的結果。 事實上確實如此，當年的菲爾頓一世並不知道女法師還有這麼一手，否則絕對不至于落到這種下場。 這也讓女法師吸取了教訓。 等到她在歌明蘭首都遺址再次選中勒斯後，便將圖書館內所有關于文明制度和科技類的東西，全部刪了個干淨，自己也躲在幕後，看勒斯到底如何選擇。 而令她欣慰的是，這次選擇的目標，對魔法有著天然的好感，行動力也很不錯。 如今自諾亞發展的魔法體系，已經是一顆無法撲滅的火種，終將傳播到這個世界的每一處角落生根發芽。 她傳承文明的目標，其實已經達成了。 所以，在確定勒斯以後會堅定的走向魔法道路，又通過晉升魔導士察覺到異樣後，她才會現身出來，徹底打消其心中的顧慮。 「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勒斯問道。 話說開了，那麼他覺得，兩者之間應該可以有更多的合作。 但這其中也有些試探。 不再隱藏自己的女法師，會不會干涉勒斯麾下的勢力，來進一步達成她的想法和目標。 女法師微微一笑，道︰ 「暫時來說，我並沒有什麼打算。」 「哦？」 女法師站起身，走到陽台邊緣看著城中千篇一律的景象。 「這些年你做的不錯，而我本人其實也並沒有管理大型勢力的經驗，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插手什麼。」 她在老家奈瑟爾的時候，從一個鄉村孤兒，一步步成為七級魔導師，僅僅只花了不到五十年。 但這五十年里，她不是跟著老師學習法術就是獵殺魔獸，並沒有什麼管理經驗。 而成為魔導師，建造了這座小型浮空城後不久，噬獸就出現了…… 余下的時間中，她一直是駕駛著浮空城，在宇宙中尋找可居住星球罷了。 相比于這些年從無到有建立起魔法師大本營的勒斯，女法師還真不覺得自己能比他做的更好。 那就沒必要畫蛇添足了。 勒斯對此當然很滿意，不是說他忘恩負義，而是誰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拉起來的勢力，卻有人突然進來插一腳。 不過女法師確實幫了他很多，勒斯也有回報些什麼的想法。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女法師笑了笑，道︰「暫時沒有。」 「你這種狀態，還能持續多久？」勒斯又有些擔憂的問道。 女法師聞言，目光悲傷。 跟她同乘這座浮空城逃離故土的同伴隨著時間流逝和資源枯竭，都已在之前死去。 自己可能是整個宇宙中，為數不多的奈瑟爾人。 而現在……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語氣帶著絲悲涼和感慨道。 「能不能另外找具身體？」勒斯建議道。 魔導士是個分水嶺，勒斯如今已經可以嘗試觸及生物領域的魔法理論，再加上這位七級大佬的幫助，給她造個克隆體，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女法師卻否決了這個提議。 「像你這種能好運踫到靈魂同調又剛好死去的軀體，概率極其渺小，不用考慮了。」 而勒斯卻不解道︰「可我在圖書館某些歷史雜談中，看到過不少強大魔法師通過更換來延長壽命。」 「那是在制造出一具克隆體後，主動調制了自己的靈魂頻率和構造，從而適應了新的軀體。」 「您不可以這樣嗎？」勒斯疑惑反問。 女法師堅定且嚴肅道︰「作為可能是最後一個奈瑟爾人，我不會這麼做。」 對于魔法師來說，並不重要，靈魂才是他們的根本。 改變自己的靈魂頻率，在平時沒什麼，就像改個戶籍一樣。 但在這奈瑟爾文明凋零毀滅的最後一刻，女法師覺得自己可能是僅存的奈瑟爾人了，哪怕她這種靈魂體的寄居狀態同樣不長遠，她也不想變成另一個種族。 勒斯明白她的意思，雖然覺得貌似有些迂腐，但卻尊重對方的決定。 「謝謝你的好意了。」 「最終也沒能幫到什麼。」勒斯無奈笑道。 「讓魔法在這片大地上再次散發光輝，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女法師滿意的笑著。 雖然以後奈瑟爾不再被人銘記，但它所凝聚的智慧結晶，將繼續傳承下去，這對她來說就夠了。 勒斯站起身來到她身旁︰「您還剩多長時間。」 對于這位幫了自己很多，如今卻才第一次見到的恩人，勒斯有些感懷。 女法師幽幽一嘆︰「按照你們這兒的時間計量，大概不到二百年吧。」 勒斯︰「……」 「您這就叫時間不多了？！」 女法師惡趣味的笑了起來，表情變得有些歡月兌。 「逗你的。」 勒斯有些驚愕，他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明明都是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太婆了…… 女法師倒是很快恢復了微笑的正常表情，道︰ 「不開玩笑了，我確實還有兩百年左右的存留時間，但這其實也沒什麼用。 如今狀態下的我，無法月兌離你的身體，只能呆在這片由我自己創造出來的回憶中。 時間的長短，並沒有什麼意義。 唯一的好處就是，你接下來的魔法道路有我親自指點，會好走一些。」 勒斯一听這個，眼中也閃過喜色。 之前他一直是自己模索前進，雖然圖書館里的資料很全面，現在看來還有女法師暗中借著書籍手把手教自己，但又哪有現在這麼直接交流來的方便。 「對了，我應該叫您一聲老師。」勒斯才想起來這件事。 女法師點了點頭，眼前這個年輕人完全是自己教出來的，算得上是自己第一個正式學生了。 勒斯見此恭敬行了一禮，兩人的名分算是定下來了。 之後，他們又聊了一會，勒斯便退出了夢境。 從學院城堡最底層的地下室醒來，勒斯剛一睜開雙眼，四周便泛起了大量危險的魔素波動。 腳下的魔法陣，更是醞釀著蓄勢待發的強力法術。 勒斯趕忙調動自己的精神力，用特殊頻段取消了事先留下的後手。 這是他為了防止談崩了被奪舍而設置的。 雖然魔法師的本質在靈魂，奪舍只能得到一句孱弱而無用的，但他也不得不防上一下。 要是真的被奪了身體，這些強力法術瞬間就可以讓對方同歸于盡，免得傷害到自己的家人和學生們。 不過以後這東西倒是用不上了。 勒斯坐在地下實驗室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咖啡開始沉思。 今天與那位女法師之間的開誠布公的一番交流，讓勒斯心情很是不錯。 可以看得出來，對方很有誠意，也並沒有隱瞞什麼。 對自己的問題，都做出了合理而詳盡的回答。 而對方的目的，也絲毫不影響自己。 勒斯想要變強、想要發展勢力。 而女法師則想要推廣魔法，讓文明的傳承繼續下去。 典型的目標不同，過程和結果卻相同。 這充分保障了雙方的合作基礎。 而勒斯本身也對她心存感激，願意力所能及的幫些忙。 …… 「奧康納那邊說，凱隆的魔法部已經初步搭起架構，在伊莎貝拉的配合下，各座城市正在建立分管部門，並著手開始全民天賦檢測。」 餐桌上，克里斯蒂娜與勒斯邊吃早餐，邊談事情。 勒斯咬了口三明治，滿意笑道︰ 「進度不錯，這小子挺積極的。」 「奧康納應該是想當凱隆那邊的魔法部長。」克里斯蒂娜篤定道。 他們三個最早跟隨勒斯，雖說如今身份不同，她成了師母，但對彼此的了解還是不少的。 「他想當，那就給他吧。」勒斯沉吟片刻後吩咐道。 「那個位置如今很重要，不再考慮一下？」 「也沒別的人選了。」 圖爾斯、寇費那幫人倒是也有點心思，但論管理組織能力，還有應對上流權貴方面，奧康納確實要比他們強些。 而在凱隆當魔法部長，這些事情自然少不了。 克里斯蒂娜也是隨口建議一下，並不是給昔日的同學使絆子，見愛人拿定了注意，便點頭道︰ 「我一會兒就去魔法部給那位議長小姐發公函，要不要給你帶兩句問候？ 嗯……用‘十分想念’、‘祝青春美麗’這兩句措辭怎麼樣？」 勒斯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道︰ 「都說了，當初選擇幫她是因為議長和你爺爺都想搏份大的，並不是因為我對她有什麼想法。」 同時，勒斯心中不禁大罵剛德列夫那個老不正經。 那老東西為了盡快修復和自家孫女的關系，把他們在凱隆關于勒斯的一切事情都匯報給了克里斯蒂娜，還特麼尤其著重的說了他與伊莎貝拉之間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听了之後，狠狠吃了幾個月的醋，勒斯用了很多甜言蜜語才給哄好了，結果一遇到凱隆那邊需要對接高層的魔法事務，她還是會夾槍帶棒的點自己。 勒斯感覺自己挺冤，又無力辯解什麼，每次只能哄著她送禮物。 克里斯蒂娜見他一副討好的樣子，輕輕哼了一聲，躺在其懷里哼了聲，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偶爾吃吃飛醋，是夫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調劑，這還是瑪麗蓮夫人這個婆婆教她的。 兩人吃完早餐，兩人打情罵俏了一會兒，克里斯蒂娜便去上班了。 她現在被勒斯提為魔法部副部長，負責一切日常事務。 最近又趕上勒斯準備改組魔法部，從王國編制中月兌離出來，她要忙的事情可相當的多。 而東大區管理局的位置，則被勒斯給了圖爾斯。 除了自己的三名學生外，他算是勒斯麾下部門領導中各方面都不錯的，也是時候提拔一下了。 正巧，說誰誰就來。 正當勒斯飯後在學院里漫步的時候，圖爾斯便來到了這里，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要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