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勒斯來到王室宮廷大巫師——霍雷肖的家中。 來奧古斯城也快一個月了，勒斯與這位凱隆明面上的最強巫師也見過幾面。 對方挺好奇魔法體系的法術模型理論的，每次見面都旁敲側擊的問著。 勒斯半藏半露，一些皮毛東西沒少說，但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卻一點不漏。 反而，他倒是從霍雷肖那里知道了不少大巫師這個等級的情況。 「這次叫我來，是要干什麼啊？」 坐在霍雷肖家院子里的涼亭邊，勒斯品嘗著點心，順口問道。 對于這位態度一直很和善謙遜的同行，勒斯還是有心接觸一二的，否則他不怎麼喜歡出門閑逛。 白袍老巫師含笑從兜里拿出一份鎏金請柬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勒斯隨手拿起了一看，臉色有些失望。 「又是拍賣會？沒意思。」 這一個月來他也參加了兩場城里的拍賣會，里面那些所謂的奇珍異寶，說實話也就那麼回事。 論貴重品流通程度，與整個東大陸數個國家都存在大量貿易的布蘭提斯，才是擁有最多奇珍異寶的地方。 勒斯連自己家的拍賣會都不怎麼樂意去，又何況是這里的。 畢竟，凱隆這邊連產自鹽堿沼澤的小型白玉犀牛，都能當做一場首都拍賣會的壓軸，實在不怎麼太上檔次。 霍雷肖擺手，略微訕笑道︰「不是一般的拍賣會。」 上次就是他邀請勒斯去拍賣會看看，本想著要是有什麼看上眼的，自己就幫他拍下來，算是送份人情。 結果，整場下來倒是把人看的哈欠連連，顯然是瞧不上，弄得自己有點尷尬。 「不一般的拍賣會？」勒斯好奇道，能不一般到哪兒？ 「這是一場施法者領域的獨家拍賣會。」霍雷肖道。 「哦？」勒斯來了點興趣。 不同于包括超凡騎士鍛煉技巧和藥浴配方這類普通拍賣會上也時有出現的商品，施法者會參與的專門拍賣會勒斯倒還沒听說過。 與騎士相比，施法者領域發展時間短，方方面面都沒有形成規模。 像魔力金屬、寶石、珍貴魔法植物這類東西，還沒有形成穩定的供需市場。 最主要的是大多數普通人與施法者之間有割裂，各類施法者能用到的東西，普通人根本就不清楚，在野外遇到了，也不知道某一株草竟然能換錢。 再有就是，施法者本身不成規模，內部沒有完善的資源流通體系。 可能某個巫師得到了一個珍貴材料，自己不識貨，放到本地的地下黑市里，其他巫師也不識貨，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勒斯之前就有想過，諾亞偏安一隅，位置在整片大陸上太過偏僻，很多高價值的魔法材料別說到不了這里，可能連風聲也听不到。 這可是極大的損失。 畢竟，巫師們不了解的東西，不代表背靠一個高等魔法文明的勒斯也不認識。 雖然這些年來，勒斯一直派人在諾亞境內搜尋可能存在的奇異魔法材料，又讓杰西負責的藥劑公司在對外開拓市場的時候留意一下，但僅靠勒斯一人之力，還是收獲不大。 一想到魔素出現的這五十年里，整片大陸上有多少機緣巧合而異變的魔法植物、礦石被埋沒，勒斯心里都有些發疼。 他這次急于將勢力開拓到凱隆，也有些這方面的原因。 基于這些，本次針對施法者的拍賣會，勒斯還真的很有興趣去看看。 …… 傍晚，在霍雷肖家吃過晚飯後，兩人便乘坐馬車出發，來到城外一處大型莊園。 施法者的破壞力很強，像這種聚集了大量巫師的情況，自然不允許在凱隆首都城內出現，以免發生一些重大問題。 一路上，勒斯在閑聊中，也大概了解到這個施法者拍賣會的來歷。 凱隆王國的施法者領域基本處于野蠻生長的時代，官方掌控力不足，也沒精力和經費建立專門的施法者管理組織，一向采取放任自流的策略。 但說到底也不是完全不管。 那些以城市或者鄉鎮為基礎的巫師組織們，一般都跟當地的權貴和官員們有聯系，兩者互惠互利，一個提供保護傘，另一個憑借神奇的手段斂財。 有的干脆就是大人物出資供養的私人打手和迷夢水供應商，整體局面很是混亂。 但說實話，在凱隆這邊，施法者與社會的融合程度，比諾亞還要高些。 這里的巫師與傳統勢力之間糾葛很深，正在模索著找準自己在環境中的位置，雙方的排斥性正在飛速減少。 而諾亞那邊，雖然局面穩定，但絕大部分施法者都被納入了施法者管理局和魔法學院這兩個專門為施法者打造的部門。 沒有私人組織、除非任務不與普通人有過多接觸，這樣的模式雖然極大避免了和普通人之間產生矛盾與對立，但也讓普通人對魔法師還是比較陌生。 勒斯在最近幾年里，開始研發民用魔法物品，逐漸在民用市場投放魔法冰箱、魔法燈具、爐灶等新式商品，又讓日漸龐大的藥劑工廠那邊開始大量雇佣普通人來處理藥材原料，就是想要改變這一情況。 勒斯不允許民間施法者太過活躍，但也不想割裂兩者。 只能通過影響民眾日常生活這種相對艱難，但沒有副作用的方式了。 等國內那兩片大區完全消化後，勒斯還準備進一步普及魔法，全力將魔法師這種職業融入到社會中去。 話說回來，奧古斯城外今晚施法者拍賣會在凱隆其實也很難得。 在霍雷肖的介紹中，這種拍賣會半年才能湊出一場，總共也就舉行過四次。 拍品來自整個王國各大城市的巫師組織，而拍賣會的組織者，也是這幫人。 本質上，這場拍賣會就是凱隆大大小小的巫師組織交換資源的途徑，大家手里研究都有些不知道是干啥用卻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東西，索性就拿到這里來交換。 興許就有哪個人感興趣或者知道用途，大家各取所得。 「我看這拍賣會不僅僅是買賣東西吧，凱隆各個施法者勢力之間的交流應該也是目的。」 快到莊園時，勒斯輕笑道。 「是的，雖然因為距離關系，大家都是王不見王、悶頭發展，但終歸還是要跟別家掰掰手腕，試探下深淺的。」霍雷肖承認道。 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話語權。 凱隆施法者如今雖然還沒有統一之勢，但不少組織肯定有這方面的想法，匯集四方人馬的拍賣會，自然是一個展現自己、贏得名聲的好機會。 「那你呢？這場拍賣會有沒有你的份兒？」勒斯微笑道。 霍布斯矜持的點了下頭。 「我也算是組織者之一，不過也就是混混存在感，別弄得堂堂宮廷大巫師，卻沒有同行知道罷了。」 勒斯破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這老頭的實力雖然不如自己，但在大巫師中也不是平庸之輩。 之前幾次見面時，為了引起勒斯討論法術的興趣，對方可說了不少自己的底細。 比如霍雷肖是天賦巫師，他對火焰的操控能力遠勝同階，也就勒斯以強大的精神力和先進的法術，能夠穩壓對方一頭。 沒有過硬的本事，凱隆那位老國王以及那些羨慕的同行，當初怎麼可能讓他坐穩宮廷大巫師的位置。 而且反過來說，佔據王室背景的霍雷肖，在官方加持下，本就很有優勢。 萬一哪天凱隆執政者想要規範本國施法者，最先想到的人選，肯定是他。 不過……伊莎貝拉要是真能成事，勒斯還要好好想想如何處理這個霍雷肖。 談話間，馬車也來到此行的目的地，名為秘法莊園的地方。 這座大莊園是十幾個巫師組織合伙買下的，作用就是用來開拍賣會，但平時也會作為接待處，給那些來奧古斯城辦事或游覽的巫師們提供歇腳的地方。 馬車駛進莊園，勒斯隔著車廂都能感應到那些劣質魔法燈的存在。 下車一看，果然整座莊園的路燈和裝飾彩燈，都是用魔晶石供能的。 「倒是挺大氣。」勒斯朝霍雷肖笑道。 霍雷肖汗顏的擺了擺手，最初那場交流會上，勒斯就說過他的魔法學院，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與將魔法回路鋪滿整座學校相比，秘法莊園這里更像是個鄉下暴發戶。 勒斯也只是打趣的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換位思考的話，如果他是組織者，也會這麼干。 霍雷肖的樣子，莊園里的侍者們都是認識的。 見他這種大巫師到來，立刻就有人上前領路，不少在莊園草坪上游蕩交際的中高級巫師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雖然巫師體系發展較早，但大巫師仍然很少見，這個等級需要時間和天賦去熬，一旦跨過去，就是同行中的強者。 霍雷肖朝周圍那些人禮貌的笑了笑，隨後對勒斯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起走進了莊園別墅。 因為主旨是舉辦拍賣會，莊園主樓早已進行了大改造，打通了四層樓後，成圓環階梯狀設立的三層席位。 勒斯問了下引路的侍者。 一層是普通席位，座位有三四百個。 各地組織來參加次拍賣會不容易，有的甚至一個月前就啟程了，來一趟自然要帶點人見世面，這些座位就是給那些小巫師的。 二層是高等席位，這里都是獨桌獨座，不少僕人侍立其間，明顯上了檔次，座位也少了很多。 這是為那些高級巫師中有望晉升大巫師的佼佼者準備的。 至于第三層的包廂，就都是大巫師級別的人才有資格享受了。 勒斯兩人當然是直上三層的，畢竟霍雷肖可是名聲響亮的老牌大巫師。 但真要論身份地位，勒斯才是全場最頂尖的，不僅實力強大，而且他在諾亞的身份，不知道高出這些‘民間人士’多少。 不過，既然侍者沒有認出自己，勒斯也不想去顯擺什麼。 他這次過來並不是要接觸這些凱隆本地巫師，單純就是想看看，拍賣會里有沒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登上二層，勒斯隨意瞟了眼，發現有塊兒區域內做了不少衣著華麗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表情都帶著些好奇和興奮。 勒斯見此問道︰ 「普通人也可以參加拍賣嗎？」 沒等引路的侍者回答，霍雷肖就笑道︰ 「總有些權貴們不怎麼了解咱們，再加上有些拍品確實觀賞性不錯，不買也可以見識神奇的東西，所以每次都會放出一些票。 雖然確實有失格調和施法者的神秘，但這幫人……錢多。」 前方的侍者強忍笑意，他是莊園的老人了，清楚這幾次拍賣會上，總有些不識貨的貴族花重金拍下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這次他听說上面吩咐了，專門弄來二十多件‘珍寶’。 剛才被霍雷肖搶了話，也正是因為如此。 那位的氣質一看就是個大人物，而且他也觀察到霍雷肖大巫師跟他說話時看著大氣，實則夾雜著一絲小心和逢迎，所以正猶豫要不要告知真相呢。 勒斯了然的笑了兩聲，暗自替那些人感到有些不值。 了解施法者的存在往往需要一些門票，這是無可厚非的。 但看今天的場合，估計他們是要出點血了。 「祝願他們一輩子不要發現。」 「哈哈，有道理。」 說笑間，侍者領他們來到了三層，找了個面對拍賣台正中間的位置。 別墅在改造時就精心設計過，正對拍賣師和展示台的三層包廂有兩個，沿中線分割左右，這樣就可以在某些時候避免爭執。 但要硬分的，凱隆以左為尊。 場面上，左邊的包廂才是最好的。 而霍雷肖和勒斯走進去的，正是這個包廂。 品嘗著包廂內早已準備好的名貴紅酒，勒斯略帶感嘆道︰ 「沒想到，你才是真正的組織者。」 霍雷肖哈哈大笑，搖頭解釋道︰「還真不是，主要原因還在于我實力尚可，又有正在執政的王室做靠山，所以那幫人把我推在前面，免得官方有人找麻煩而已。」 有霍雷肖參與，也算是他們這些巫師組織在向王國表態，他們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老巫師誠懇道。 「那我信了。」勒斯微微一笑。 就在這時，脆耳的音樂響起，拍賣舞台的幕布後走出一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紳士，手上戴著白手套，身姿筆挺。 他先朝中、右、左三個方向分別鞠躬致意，然後用洪亮而不失禮儀的嗓音說道︰ 「大家晚上好，我是這次拍賣會的拍賣師，請各位注意，拍賣會將在五分鐘後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