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經過奧康納等人通過語言介紹、演示、切磋、實物展示等種種手段，這幫來自天南海北的巫師對魔法體系也算有了個大致了解。 同時，第七處總部里的那些文職人員，也從巫師們的驚嘆咂舌中，明白了魔法體系貌似真的比巫師要厲害一點。 更重要的是，那些被稱為魔法物品的東西，效果確實非常神奇、方便。 相比于巫師唯一拿得出手的那些劇毒巫藥，魔法對人們生活中各方面的改變也更加明顯。 這些分屬于各派系的文職員工們，很快便將消息傳給了他們背後的那些人。 隨之而來的，便是不少大人物們對魔法體系印象的改變。 或者說，他們在這次‘展示’之後，終于明白了魔法體系的好處在哪里。 …… 「那勒斯先生，我就先走了。」 「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的，慢走。」 客廳內，勒斯起身目送一名來自王國農業部的官員離開，隨後對身邊的拉格倫笑道︰ 「閣下，這幫人還真像是聞到魚腥味的貓一樣，這麼快就撲上來了。」 坐在一旁的拉格倫叼著煙卷，點頭道︰「在諾亞，政客和商人基本沒什麼區別。」 剛走的這個人，就是通過拉格倫的關系，想和勒斯談談。 而這樣的人，近兩天他們已經接待了將近十個。 魔法加熱爐、魔法冰箱和風扇這類東西，勒斯之前給市政廳的官員們送去不少。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這些魔法物品也證明了其獨特的價值和便利性。 要知道在這麼一個能源主要為木柴和鯨油的時代，類似現代電器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產品，輕而易舉的引起廣泛青睞。 再加上早已透漏過風聲的藥劑公司，同樣也是十分誘人的生意。 在確切了解過勒斯的背景和潛力後，自然有人坐不住了，準備進來摻一腳。 「沒想到，軍務總處和亨利總顧問都被你說服拉攏，站到了你這邊。」拉格倫有些感嘆道。 他本以為自己和資本派就是勒斯最大的支援和靠山，沒想到現在倒是淪為了配角。 勒斯也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那天第七處的宴會上，威拉德中將和亨利總顧問這兩位專門找自己談話的舉動，很快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並傳播了出去。 那些原本正在觀望的大人物們，就此確定了他背景雄厚，似乎擁有跟王室派全力支持的琴康巫師分庭抗禮的能力。 再加上眼下魔法體系全面碾壓巫師體系的事實，終于讓這些游離在外的投機者們準備下注。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這些人許諾的支持力度和前期投資，在我看來听誘人的。」 拉格倫略感好奇的問道。 勒斯沉吟一聲，搖了搖頭。 「這些人都是奔著開設魔法物品公司和藥劑公司來的，所承諾的先期投資確實很豐厚，但……」 走一步看兩步，如今在王國施法者領域掌握權力的事情應該穩了，可他要考慮後續的事情。 為軍方提供大量、穩定春風藥劑和解毒劑，是勒斯之前獲得威拉德支持所付出的條件。 基于這點，他在布蘭提斯的人手中，要抽掉很大一部分來應付這件事。 他的商業藥劑公司因為這件事本來要受到不小的影響，更別說他之前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的魔法物品公司。 而且一旦從王國這里拿到管理施法者的權利，他還要投入到建設和擴張麾下勢力的行動中。 簡單來說，事兒太多，忙不過來。 然而拉格倫卻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了然道︰ 「是因為那兩個人嗎？」 哪兩個人？ 勒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明白他說的是亨利和威拉德這兩位大佬。 「這兩個人有什麼……」 問到一半，勒斯也知道問題在哪了。 拉格倫道︰「威拉德你應該了解，他是軍方的人，代表的其實是議長的意志。 而那個亨利你可能不清楚，他也是議長的心月復，而且不僅僅是王國警察部總顧問這一個身份。 這兩天過來的人中，都是認為你身後站著議長，所以才看好你。」 勒斯點了下頭，發現這是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他貌似要重新站隊了。 「閣下，您的意思是？」 拉格倫搖頭道︰「我沒什麼意思，這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 「那資本派這邊？」 「在王國，議長的意志才是最大的，但議長閣下平時不會過多的攝取權利，這次支持你，可能只是王國格局上的需要，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我只是提醒你要注意這件事，免得到了關鍵時刻，卻什麼準備都沒有。 而且你的立場，也會影響到一些人對你的判斷。」 勒斯皺著眉頭想了會兒，他倒是想要抱議長的大腿，但就如拉格倫說的，暫時他還不清楚議長閣下的意思；而資本派又掌握王國財政，不能輕易得罪…… 「先這樣的吧，我會找機會試探一下亨利他們的。」勒斯決定道，並毫不避諱的告訴了拉格倫。 他們之間的合作，已經超過派系立場，拉格倫也不會因為勒斯轉投議長麾下，就認為合作破裂了。 拉格倫對他的決定沒什麼想法，接著隨口問道︰ 「你們今天的施法者決策會議討論出什麼了嗎？」 「第一個大問題已經快達成共識了，大部分人決定應該公開施法者的存在。」勒斯回道。 在握有決定權的四個部門中，克里夫和溫士頓完全是一伙的，他肯定贊成公開招募施法者。 亨利和威拉德既然支持勒斯，自然也表達了贊成態度。 只有代表社會民眾和普通人管理體系的王都市政廳，對此持反對態度。 他們的理由是，基于施法者手段的特殊性，公開他們的身份可能會引起社會動蕩，增加不確定因素。 比如通過神奇手段籠絡民眾，成立教派、自稱神明之類的。 王都市長還舉出了大陸中部某個已經被施法者弄成宗教國、培養狂熱信徒、甚至進行活人血祭的例子。 但他的這個理由根本就站住不腳，很快就被溫士頓和勒斯分別辯駁了一番。 只有公開施法者的存在，剝離他們身上的神秘和未知屬性，才是杜絕邪教蠱惑民眾的正確方式。 當民眾了解施法者的來由之後，才不會把這些會操縱水火的人當成是神或者神使。 「所以，明天就能確定公開施法者的政策了嗎？」拉格倫問道。 「是的，但其中有一些細節需要再商討一下，估計等大會結束時，才能初步定下一個章程。」 拉格倫點了下頭，也沒有再問，轉而說道︰ 「王都的市長，是騎士協會出身。」 勒斯恍然道︰「背後有騎士集團的影子，這幫人想要壓制施法者崛起？」 「應該是這樣，不過暫時不用在意，騎士協會只負責記錄和審核超凡騎士的資料，本身沒什麼武力，否則王國不會允許它存在。」 「我知道了。」勒斯沉吟道。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聊了一會兒，拉格倫起身道。 勒斯聞言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道︰ 「已經十點多了，您今天還要回莊園？」 拉格倫沉默了一會兒，道︰「今天就住這兒了。」 「溫妮絲小姐好像很想念您，抱歉耽誤這麼長時間陪我接見那些客人。」勒斯歉意道。 「沒什麼，我現在就去看看她。」 「那我就不打擾了。」勒斯微微躬身一禮，先行離開客廳。 他走後，達格老管家進了門。 「她睡了嗎？」 「肯定沒有的，老爺。小姐……知道您回來了。」 「那我們就去看看。」 別墅頂層的走廊。 拉格倫帶著達格來到女兒的房間門口，沒等敲門，對面的房間便被打開。 「老爺，小姐已經睡了。」女僕長傅麗達穿著一身睡袍，站在門口說道。 她的房間就在溫妮絲的對面。 拉格倫冰冷的看了她一眼，道︰ 「傅麗達，守好你的本分，你只是一個僕人。」 女僕人察覺到老爺眼神中的一絲殺意，心中莫名一凜，她沉默了半天後。 「是，老爺。」 說完，她便準備退回房間。 但達格卻上前一步道︰「跟我出去走走，我想听你匯報一下女僕們的情況。」 傅麗達深吸口氣，也沒換衣服，就這麼跟管家下樓。 等他們離開，拉格倫伸出右手，猶豫了半天後，敲向了房門。 但沒等自己的指節落到門板上，門就被從里面打開。 一身長裙的溫妮絲直接沖了出來，抱住了自己的父親。 兩人都沒有說話，拉格倫輕輕摟著女兒的肩膀，感受著肩膀上迅速低落的淚水。 「溫妮絲。」 「爸爸。」 拉格倫吸了吸鼻子，阻止發紅的眼圈留下眼淚，他勉強笑道︰ 「已經長這麼高了。」 …… 正在拉格倫和女兒享受親情的時候，王都內環區的另一間別墅內。 一身華麗長袍的溫士頓，正恭敬的對坐在上首的一位三十多歲男子說道︰ 「斯圖爾特殿下，雖然勒斯和他的魔法體系有些成績，但我們巫師才是最強的，您一定要相信這點。」 在他旁邊站立的克里夫，猶豫片刻後附和了一句︰「大王子殿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巫師還是佔據王國施法者的主流。」 而他們說話的對象，正是諾亞王室的核心人物之一，斯圖爾特•古斯塔夫。 他是王室派的議員，也是王室顧問局的局長，理論上來說，第七處就是歸他管轄的。 當然，這是以前的情況了，第七處改組以後，到底由誰來掌控，還要議會來商議決定。 斯圖爾特是個長相英俊的男人，身材勻稱、帶著一股尊貴的氣質。 他一邊低頭用手帕折成的小三角型擦拭著指間的寶石戒指，一邊淡淡道︰ 「這件事已經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琴康巫師至少能拿到施法者中三分之一的權利。」 「可是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啊……」溫士頓的語氣有些急促。 就在剛才，大王子將他們叫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不讓他爭了。 可這怎麼行，溫士頓本來可是想要憑借這次決策會議，直接掌控諾亞王國這個即將孕育完成的施法者領域的。 現在說不讓爭就不爭了，那他的心血豈不是白費？ 斯圖爾特沉聲解釋道︰「你們爭不過那個勒斯的，沒必要丟人現眼。」 溫士頓不認可這一點，他連忙解釋道︰ 「大王子，這兩天勒斯是拿出不少成果，但我們巫師也不是沒有厲害的技術，我的那個秘密武器已經準備很久了。 現在軍方想要贏得戰爭，我們的武器絕對可以吸引到他們的目光。 還有我們巫師的人數比魔法師多，各個城市的分處都是我們的人，這些年和當地的官員也維持了不錯的關系。 這些都算上的話，我們的勝算很大。」 然而大王子對他說的這些都听不進去，默默擦著自己的那顆剛剛制作出來，花費了上萬金磅的寶石戒指。 見此，溫士頓沉聲說道︰「殿下恕我無禮，但我需要個理由。」 斯圖爾特嘆了口氣道︰「你的巫師技術，確實爭不過勒斯的那個什麼魔法體系，我一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 「殿下，我們還有秘密武器，它絕對可以……」 「不要再提你的那個東西了，它是怎麼來的，我想你很清楚，本來我就不想讓你現在拿出來。 現在不爭了最好，什麼風險都沒有，還能拿到三分之一的施法者權利。」 溫士頓聞言低下頭，雙手攥緊道︰ 「殿下，我不甘心！為什麼會這樣？！」 克里夫見他一副失態的樣子，不滿道︰ 「溫士頓先生，注意和殿下說話的語氣。」 斯圖爾特擺了擺手，表示並不介意。 他能理解溫士頓的心情，之前王室派和這位大巫師已經說好了，這次會幫他全力爭取坐上王國第一施法者的寶座。 這樣的話，他們王室派就算是掌握了一股強大的新興超凡力量，在王國和議會上的話語權都會得到鞏固和增強。 但現在……王室覺得當初想得似乎有些太樂觀了。 「我想知道為什麼。」溫士頓躬身朝他問道。 大王子嘆了口氣。 「諾亞的施法者部門，不可能讓一個琴康人來掌管，就算不少人都清楚，你叛出巫師之都後，已經不可能回到琴康了。 但這並不是一個值得讓人相信的依據，我想你應該明白。」 溫士頓略顯年邁的身軀抖了抖，沒想到真的是這個理由。 勒斯是諾亞人、當過兵、立過功，所以王國的第一選擇肯定是他。 ‘勒斯•瓦格納……’溫士頓在心中恨恨道。 「還有一點，我得警告你一下。」大王子又說道。 「不要以為你們有巫術知識就可以猖狂，諾亞的施法者部門永遠是諾亞的地盤。 早就跟你們說過，既然投靠諾亞，就要舍棄自己琴康人的身份，沒想到你的那個學生，竟然一點都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還有，你們記住，沒有王室撐著你們，你們這些被琴康趕出來的巫師，什麼都不是…… 再不遵守我的吩咐，那就滾蛋！」 說完，斯圖爾特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克里夫看了這位老人一眼，無奈跟著大王子離開。 只留下溫士頓站在那里，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