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相對其他有資格知道巫師存在的政府職員，道爾頓對這幫能夠憑空噴火、造水的人了解要更深一點。 一方面他喜歡了解各方面的知識，充實自己的大腦，以期在破案過程中能夠找出更多的線索，所以之前特意了解過巫師們的法術。 另一方面，第七處的處長布朗寧，和道爾頓的父親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道爾頓從首都來到布蘭提斯任職時，布朗寧也恰好剛來這座城市建立第七處。 道爾頓經常拜訪布朗寧這位叔叔，兩個男人之間，除了喝酒就是聊工作，道爾頓也在對方口中听過一些關于巫師的事情。 只是最近這幾個月，道爾頓‘順理成章’的升職為中產區警察分局重案組副組長，需要學習和處理的事情很多，已經好久沒去布朗寧家中拜訪聊天。 巫術和魔法，在他看來沒有什麼區別，都是用來戰斗的東西，結果沒想到還有這種單純用來照明的法術。 「魔法，說到底就是對能量的一種應用，我們施法者操控這種能量，就像是兩個人各拿著一把刀。 巫師們基本只會用它砍人、砍樹，但魔法師不僅能做到巫師們能做到的事，還可以用這把刀雕花、削水果皮甚至是治病。」 勒斯的手上閃起五顏六色光帶，飄舞在掌間，對道爾頓解釋道。 後者點了下頭，表示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有心跟勒斯多聊兩句。 道爾頓心思縝密、目光看得夠遠，他清楚的知道，施法者目前雖然不顯，但再這麼發展下去，施法者犯罪問題絕對會出現井噴，這幫掌握了目前還不被大眾熟知的陌生力量的人，會給自己這些治安維護者造成多大麻煩。 但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他還要破案。 「組長，有了些發現。」一名在臥室窗戶邊檢查的警員匯報道。 道爾頓大步走了過去，勒斯也饒有興趣的跟上。 發現痕跡的窗戶在臥室角落，兩扇推拉式彩色玻璃窗正處于打開狀態。 道爾頓來到近前後，警員指了指窗沿上的泥土痕跡。 「受害人臥室的窗戶都處于關閉狀態，但都沒有上鎖，我們逐一查看之後，發現靠牆角的這個窗戶的底檐存在泥土和殘留的腳印痕跡，很新鮮，應該是凶手留下的。」 道爾頓伸手捻起一絲土漬，揉了兩下，半干不濕的樣子，是從地上最近才帶出來泥土，可以肯定是凶手留下的痕跡。 隨後他從窗口探頭向下面看，心中有了猜測。 「底下就是花叢，這個窗戶外邊的牆壁到一樓之間有不少外牆雕塑，攀爬最為方便，凶手應該是從這里上來的。」 說完，道爾頓帶著兩個人下樓去外面查看，勒斯也跟了上去。 站在樓下的花叢中，道爾頓拿出一個小本和細炭筆，對泥土中痕跡相當清晰的腳印進行素描，留取線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可以根據它找到凶手。 勒斯在一旁嘖嘖稱奇的看著，沒有照相機，道爾頓這家伙優秀的素描功底還可以讓他兼職人肉照相機的工作。 大概十分鐘之後，泥土中的鞋印被道爾頓完美的復刻在了紙上，勒斯對比了一下，各種細節都沒有漏掉，比例也幾乎完全相同。 「你不去做畫家，真是可惜了。」他玩笑道。 「只是個愛好，能對我的工作有幫助已經足夠了，再說你見過用炭筆創作的繪畫大師嗎？」道爾頓輕笑著比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炭筆。 「也許可以開創一個新流派。」 「你是在拍我馬屁嗎？」道爾頓有些不解的問道。 他和對方只見了兩次，對方就兩次夸獎自己的炭筆畫，而自己也並不覺得這東西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只是自己模索出的一種快速、寫實的繪畫方式，對破案可能有些用，但可稱不上藝術。 勒斯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他只是覺得道爾頓當警察有些可惜了。 素描雖然不是什麼太受人追捧的繪畫方式，但如果道爾頓真的推廣出去，以後必定能在歷史上留下一筆，而作為一個警察，想要留名可就難了。 「組長，凶手的入侵路線找到了。」剛才被道爾頓吩咐尋找凶手潛入路線的兩名警員跑回來。 道爾頓將畫有鞋印的紙收好，「過去看看。」 亞倫莊園的前院都是平地，可謂是哪里都能走，其中又鋪了不少石板路，腳印斷斷續續，兩名警員也是運氣不錯，才發現了完整的凶手進出路線 根據腳印判斷，凶手沒有從北面的正門處離開，而是在東面圍牆翻了出去，腳印和圍牆上殘留的部分泥土就是證據。 細心且經驗豐富的道爾頓還在圍牆旁的樹上發現了鉤鎖的痕跡。 「嘖，手段太低級了，這家伙身手不怎麼樣。」勒斯出言道。 道爾頓也認可他的判斷。 這圍牆才兩米五左右，隨便一個身手敏捷的二級騎士都能徒手翻過去，而不會使用鉤鎖。 但有一個問題，這種翻個牆也要使用工具的普通人，是如何在死者身上留下那種傷痕的？ 沒等他細想，莊園主樓那邊就匆匆跑過來一個僕人，說是有發現，請他回去。 道爾頓看了眼面前的圍牆，問向趕來的僕人，「這道牆外面有什麼？」 「沒什麼啊，就是一片林地，哦……還有一條小路，通向不遠處的村子，原本是沒有的，但我們老爺蓋了這座莊園以後，為了方便村民給這里送肉和小麥等食材，修了一條小路。」僕人答道。 「亞倫先生是早晨發現被害的，凶手很可能是昨晚下得手，你們兩個去村子看看，最近幾天有沒有可疑的陌生人出現。」 「是，長官！」 兩名警員在僕人的帶領下前去村子，道爾頓和勒斯則回到了亞倫的房間。 走廊外，兩名警員正審問著一個渾身發抖、哭哭啼啼的年輕女僕，老管家則站在一旁大聲咒罵。 「你個婊子！是不是你招來魔鬼殺死了老爺！」這個老管家依然固執的認為亞倫是被魔鬼取走心髒。 「不是……不是我……」年輕女僕顫抖著哭道。 「我再問一次，昨天晚上你也在死者房間，對嗎？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警員拿著一件黑色的女性貼身內衣，對她嚴肅問道。 「是……是的，但我前半夜就離開了，那時候老爺還好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 道爾頓和勒斯從樓梯口過來時听到的就是這樣的對話。 審訊的警員看到領導回來了，趕緊跑過來匯報。 「組長，我們發現了些線索。」他指了指不遠處依然被管家謾罵逼問的年輕女僕，又把手中的內衣給道爾頓看。 「搜查臥室的時候，我們在床頭板和牆壁之間的夾縫中發現了這個內衣，還要多貴虧了那幾個……」他想了想那三個年輕人自稱的身份，「呃……魔法師的幫助，這黑色內衣才被發現。」 道爾頓聞言，看了眼站在門口的那三個勒斯的學生，點頭致意表示感謝他們的幫助。 奧康納三人矜持中帶著些驕傲的微笑著，但把目光看向了自家老師。 勒斯也笑著頷首，表示他們做的不錯。 「之後我們詢問了老管家，他說死者的妻子早已去世，之後沒有再娶，也從來不去一些特殊場所，于是我們就懷疑這件內衣是莊園內某個女僕的。」警員繼續說道。 不管是亞倫耐不住寂寞還是年輕的女僕想要上位而主動勾引都是合理的，道爾頓指著那位哭泣的女僕道︰「就是她？」 「沒錯，其他女僕見過這件內衣，都表示只在這名叫做莉莉的女僕身上見過。」警員應道。 「之後我們臨時審問了一下，這個莉莉是一個半月前和死者勾搭上，她原本是附近村子里招來的洗衣女僕，因為漂亮又年輕，死者生前總是多看她幾眼。 這讓莉莉覺得自己有了機會，第一次是她在晚上主動勾引的，之後亞倫就讓她升為貼身女僕，但並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死者甚至都沒有告訴管家，每次偷情都是在半夜左右。 而昨晚，她同樣進了死者房間，但據她說，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區別，亞倫不會讓她在自己的臥室過夜，歡好之後她在前半夜就離開了。」 道爾頓听完之後，想了一會兒，朝勒斯問道︰「你覺得是她嗎？」 勒斯輕笑一聲，道︰「當然不是。」 道爾頓又問為什麼。 「殺人，總要有個動機，這位女僕又有什麼動機呢？」勒斯淡淡道︰「亞倫連自己的老管家都要隱瞞，不太合常理，這種事情老管家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除非，忠心的老管家知道這件事後，會對亞倫的目的造成影響，而一個喪妻的人偷情又有什麼影響呢？ 我猜是亞倫先生可能想要讓這個女僕再生一個孩子，又不想讓有心人知道。 既然這樣的話，這個叫莉莉的女僕應該是知道亞倫意圖的，她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殺亞倫，要殺……嘿嘿，也是孩子生下來並被承認之後。」 道爾頓對勒斯的猜測和聯想能力有些驚訝，這說的都是些什麼啊？ 「你從哪里來的判斷依據？」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勒斯。 「我妹妹寫的言情小說，很常見的橋段。」 道爾頓無奈的笑了笑，就不該問他。 隨後，他又把女僕叫道跟前，親自詢問了一遍昨晚的經過。 女僕的回答沒有什麼漏洞，表情也不存在什麼說謊的痕跡，道爾頓一無所獲。 最後，他鬼使神差的問了女僕一句，「亞倫是不是想要讓你給他再生個孩子？」 結果女僕的臉上瞬間僵硬了一下，被道爾頓敏銳的捕捉到。 他沒去管女僕，而是看向一旁傾听的勒斯。 「這你都能猜到？！」 勒斯也是很驚奇，還真讓我猜對了？ 「運氣好。」他謙虛的笑了笑。 道爾頓無語的回過頭，讓女僕將關于生孩子的部分說出來。 亞倫想再要一個孩子的理由很簡單。 他和已經離世的妻子育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大兒子叫巴庫，今年二十七歲，整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女兒叫維塔絲，二十歲，不知道是不是被哥哥帶壞了，也是個性格叛逆的少女，流連高檔會所，性格放蕩，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名聲很不好。 兩年前，亞倫在布蘭提斯安頓好一切，置辦完果園和莊園的產業後，便從凱隆老家把這兩個孩子接了過來，準備悉心教導，從中找出一個能繼承產業的孩子。 但巴庫和維塔絲因為父親之前疏于管教，妻子母族又是個貴族家庭，風氣糜爛，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徹底帶歪了。 他們都沒興趣跟亞倫學習家傳的種植花草樹木的技術，弄得滿身泥土，也不願意打理果園，一門心思的往布蘭提斯這座繁華城市里跑，和一群本地的紈褲子弟繼續亂搞。 亞倫清楚的認識到，等自己死後，無論是布蘭提斯這邊的果園還是老家的花圃等產業，很可能都會被這兩個孩子敗光，他們家世代傳承，總結出的種植經驗和技術以及兩代人積攢下來的財富都要失去。 他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但兩個孩子確實指望不上，亞倫能怎麼辦？ 大號都練廢了，那就再開個小號，重新開始唄。 他覺得自己才五十歲，身體又很硬朗，如果趁現在抓緊再生個兒子，在他精心培養下成年，由他繼承自己的產業和祖輩流傳的技術，也是可行的。 但這件事他不能泄露一點風聲，至少目前現在不能。 凱隆那邊的產業在他來布蘭提斯開拓市場之後，一直由妻子母族的人幫忙看著，如果他們知道亞倫的產業最終要交個一個跟他們毫無血緣關系的私生子，肯定會動手腳的。 亞倫準備先生下孩子秘密撫養，然後盡快處理凱隆那邊的產業問題，將重心徹底轉移到諾亞，然後公開私生子的身份，在布蘭提斯扎根發展。 這件事他誰都沒有告訴，就是防止出現意外，導致和妻子的母族撕破臉，產業被侵吞，所以偷偷模模的臉管家都不知道。 但他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女僕悲傷又絕望的講述了事情的全部原委，然後便癱坐在地上大聲哭泣。 她不是對亞倫產生了真感情，而是自己母雞變鳳凰，一躍成為豪門貴婦的夢想徹底告破。 亞倫答應過他，如果生下一個健康的兒子，就會娶她為妻的。 道爾頓仔細听完事情的經過，又詢問老管家，證實了女僕所說的這些情況基本屬實。 亞倫生前一直抱怨子女的不堪和祖輩苦心鑽研的種植技術失傳的問題，經常長吁短嘆。 女僕所說的事情經過，確實是亞倫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莉莉堅決不承認自己殺害了亞倫，她也確實沒有這個動機。 但從這些隱藏信息和亞倫家的成員關系上，道爾頓找到了新的方向。 絕大多數凶殺案在尋找凶手的過程中，只需要考慮兩個方面。 殺了亞倫，誰的獲益最大。 再有就是來自精神層面的仇殺。 一利己、二損人。 「亞倫在商業上和誰有仇嗎？或者有人盯上果園了嗎？」道爾頓問向管家。 「老爺在布蘭提斯開設果園，準備進軍果園市場確實沒錯，但我們賣得主要是凱隆的特產水果，目前也還處于推廣和試驗種植階段，要說擋了誰的財路，應該是不可能的，老爺也從來沒有在商場上結仇。 至于盯上果園……」 老管家說到最後，看了勒斯一眼。 最近只有他們提出了收購果園的意圖，但是在老爺死了之後。 道爾頓同樣看了看勒斯，但沒覺得他有多大嫌疑。 談都不談，直接下手殺人來壓價，布蘭提斯最囂張的商人也不會這麼做。 依照管家的說法，不算勒斯的話，最近在商場上，亞倫一直是風平浪靜，也沒有結仇。 再加上臥室內的名貴物品都沒有丟失，可以排除殺人搶劫或者偷盜，那麼只剩下一種思路了。 亞倫死了，誰獲益最大。 就這種有錢人家庭來說，那肯定是遺產繼承者們。 巴庫和維塔絲，這兩個亞倫直系子女的嫌疑非常大。 假設他們偶然知道或者猜出了亞倫打算再生一個孩子來繼承家業，這兩人肯定是最想阻止的人。 失去未來的不菲遺產，這兩個游手好閑的年輕人根本無法維持目前這種開銷。 他們自然是不能忍受的。 「死者的兩個子女現在在哪里？」道爾頓問道。 「應該在城里的公寓，他們嫌棄這里太偏遠，經常住在城里租住的公寓，一個月有二十天不在家住，回來也是因為沒錢了，老爺借此才能留住他們幾天。」老管家說道。 「我發現老爺去世之後，已經派人去通知他們趕回來了，這會兒應該……」 老管家話還沒說完，就听見慘烈的哭聲傳來，一男一女兩人沖上三樓，向他們這邊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僕人。 「少爺、小姐，你們終于回來了。」老管家趕緊上前見禮。 「父親在哪里，我要見父親！管家，父親他真的去世了嗎？這怎麼可能啊？！」 一個穿著花俏休閑西服，胸口別著一束五顏六色雞毛，頭發也染成半紅半黃的男人痛哭道。 但臉和脖子上口紅印以及各種混雜的香水、酒精味，讓人覺得有些違和。 在他旁邊還有一個身穿低胸禮服，臉上畫著濃妝，打扮極其艷麗的女人，表情和男的差不多，也是邊哭邊確認父親的情況。 如果不是剛才在場眾人都听過女僕和管家的講述，還真認為他們是什麼大孝子了。 現在，不管是警察、僕人還是勒斯一行人，對他們倆的印象都是敗家子和品性低劣的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