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處餐廳。 奧康納和摩西分別帶著有些畏畏縮縮的四個新人，在窗口要了些食物，然後找了一張沒人的長桌坐下。 看著面前精致餐盤中冒著香氣的肉排和配餐水果，楊迪克幾人暗自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奧康納輕輕一笑，道︰「吃吧，邊吃我邊跟你們說。」 听到他的話，幾個鄉下孩子果斷拿起刀叉，迫不及待的動手吃了起來。 肉，其實在鄉下他們也不是吃不到，甚至比城里貧民區的人來說，他們吃肉的機會更多，畢竟可以自家飼養一些雞鴨或者上山打獵。 但在味道上和美觀上，第七處大廚的手藝加上價格不菲的香料，就比他們平時只放些鹽和野菜的炖肉強多了。 看他們手忙腳亂的切著牛排，奧康納稍微皺了下眉頭，這方面他要找時間訓練他們一下，否則被其他部門的人看見實在是太丟人了。 「之前在登記入職時發給你們的小金屬牌是身份證明，食堂從早上六點鐘到晚上七點鐘開門，你們拿著牌子就可以來這里吃飯。 你們現在吃的這個套餐，不限量供應，但也不允許浪費，知道嗎？」 「嗯嗯！」 「嗚……嗯！」 幾個新人第一次吃到經過香料腌制的牛排，差點沒把舌頭吞下去，加上他們確實是餓了，吃的很急。 可又不能不回答學長的話，只好嗯嗯啊啊的點頭。 看著這一幕，奧康納心里更覺得要建議勒斯老師找人培訓一下他們的基本素養和禮儀了，魔法師可不能是這個粗魯樣子。 「嘴里有食物的時候不要張嘴說話，這是禮貌，我不管你們在鄉下是什麼樣子，但在這里你們代表的是魔法部和魔法師的身份，不要給我們丟人。」 楊迪克他們看著奧康納嚴肅中帶著一絲厭惡的神情，趕緊停下了往嘴里塞東西的動作，默默將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後一動不動。 摩西見他們可憐巴巴的樣子，再想到當初自己也不必他們強太多，伸手拍了下舍友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嚴厲，之後對新人們安慰道︰ 「奧康納說的有道理，魔法師要有魔法師的樣子，你們要注意些行為舉止上的問題，多看多學其他人的樣子，別太毛躁。 現在趕緊吃吧，下午還要帶你們熟悉各種場地。」 楊迪克幾人看了眼奧康納，見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拿起刀叉用賞心悅目的優雅動作切割著牛排，也都機靈的學著他的樣子，慢條斯理的進食。 同時，對于奧康納和摩西的性格也有了些認識。 午餐以後，奧康納兩人又帶著他們在後樓逛了起來。 「這間是教室，現在你們的教學計劃還沒定下來，以後會給你們發一張課程表，按照上面的時間和地址，你們就知道去該去什麼地方。」 「旁邊那間是法術訓練場，教你們實際施法的時候，會來這里。 轉角以後，那間公共實驗室，不過暫時你們還用不到，就連我和摩西都沒有到這個時期。 現在跟我上樓。」 奧康納行雲流水的給他們講著各個屬于魔法部的房間都是干什麼用的，而新人們則有些頭暈眼花的跟在他身後，努力記住這些看樣子都差不多的屋子和房門。 當他們路過勒斯的高級實驗室門口時，奧康納吩咐幾人放輕了腳步，等走過去之後才開口道︰ 「剛才路過那間，是勒斯部長的私人實驗室，以後你們路過的時候不要弄出聲音，因為說不定部長或者你們那個還沒見面的學姐正在里面進行什麼研究。 也不要想著好奇進去看看，里面的東西每件都價格昂貴，不是你們能配得起的，就算成了魔法師也一樣，听清楚了嗎？」 」清楚了，學長！」四人說道。 「接下來去活動室，那里有一些玩的東西，你們應該很感興趣。」 奧康納帶著他們繼續認路，摩西卻沒有跟上，而是回到餐廳打了兩份餐，送到了實驗室。 「老師，我給您和克里斯蒂娜帶了午餐，先吃飯吧。」 勒斯此時正坐在一張擺滿了各種植物的大桌子旁，克里斯蒂娜正坐在他對面仰頭靠在椅子上揉著自己的腦袋。 見摩西進來，他將手臂上的套袖月兌下，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半了。 「先吃飯，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克里斯蒂娜你也早就餓了吧？」他拍了拍腦袋道。 克里斯蒂娜輕輕‘嗯’的一下，有些晃悠的站起身，接過摩西手里的餐盤。 後者看著她臉色很是疲憊的樣子，好奇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克里斯蒂娜將盤子中的牛排遞給勒斯，回道︰「解析了一上午的植物精神圖譜，你也會這樣的。」 摩西不解的說道︰「有這麼累嗎？」 自從半個月前的比試過後，勒斯便開始準備對兩個世界植物性質比對的工作。 他教了三人如何釋放精神感知物體的方法，但由于摩西和奧康納修行時間尚短，精神力強度不夠，只有克里斯蒂娜在昨天剛剛學會了這個技巧。 然後，她就被勒斯拉到實驗室，開始繪制數量繁多的各種基礎植物的精神感知圖譜。 然而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 各種植物的精神力圖譜很復雜，呈現在腦海中是一個網狀結構的平面圖像，她需要記住這個圖像的同時，將其完整準確的描繪在紙上。 技術難度沒有多高，但很費心力，又枯燥無味，這才一天不到，她就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勒斯見此便安慰道︰「你的天賦不如奧康納他們好，繪制精神力圖譜的工作可以鍛煉你對圖像的記憶能力，在學習法術的時候也能起到不小的輔助作用。」 克里斯蒂娜點了點頭，堅定的說道︰「導師，我是不會放棄的。」 勒斯微笑著頷首，「你能有這個決心，我很欣慰，魔法雖然是一條獲得力量的捷徑，但它並不是憑白就能給你的。 騎士們覺得咱們只是坐在桌子前發呆，但只有咱們自己知道，這種枯燥和對心力的消耗不比他們每天高強度的訓練要差。 毅力和信心，對咱們施法者和他們這些騎士來說，都是必不可少的。」 克里斯蒂娜和摩西認真听著勒斯的教導和指點，虛心記下。 「對了，摩西，上午來的那幾個新人怎麼樣？」 「還不錯，鄉下長大的年輕人，來咱們這里有些束手束腳，但看樣子他們很喜歡老師您安排的宿舍，對處里的環境也很滿意，就是有些……」 摩西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合適的詞。 勒斯擺了擺手，道︰「知道你什麼意思了，我記得處里之前好像在外面雇佣過臨時的禮儀課老師？」 「沒錯，教過我們一段時間的行為禮儀。」摩西回憶道。 「去問問哪里找的，再請過來教教這四個新人。還有，再找個教文字的老師，這些鄉下孩子好像都不認識幾個字，這可不行。」勒斯又說道。 之前摩西這批人都是在城里找的，基本都上過一段時間的學校，或者家中父母教過他們一些常用字。 但在鄉下，這方面會差很多。 每天種田打獵的人本就不需要接觸什麼文字，一代不會，代代都不會寫字。 城里相對要強些，畢竟各種帶有牌匾的店鋪就不少，听多見多了，也就認識了。 「我會告訴奧康納去辦的。」摩西如是說道。 他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這次過來，一邊是覺得老師可能沒吃午餐過來送飯，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機會學個新的法術。 勒斯說過，想要成為正式巫師，主要是精神力方面的提升，在這方面冥想的效果並不是最重要的，學習更多的法術，進行大量思考，才能使精神力增長。 自從勒斯建立魔法部以後，雖然還是大小貓兩三只的樣子，但新的福利待遇已經規劃出來了。 克里斯蒂娜原來的巫師等級作廢，先在他們三個都是魔法學徒級別。 行政等級上，魔法學徒比巫師學徒要高一級，初始就是高級助理事務員，每月薪水八個金磅，免稅、還有餐補、兩個金磅的研究用經費，雙人間宿舍。 克里斯蒂娜和奧康納對此並不是很感冒，他們自有人供給生活費用，照顧好自身就可以了。 但摩西想要更高的薪水，他要讓家人搬到中產區，開一間小店，讓弟弟妹妹們去上中產區的學校。 所以，他急切地想要獲得新法術，然後盡快變強、晉升。 勒斯知道他的想法，但他不打算憑白給摩西新的法術。 「摩西，你覺得為什麼王國要花這麼多錢建立第七處，我又為什麼要給新人那麼好的住宿環境？」 「因為魔法師很重要。」 「重要在哪里？」 「我們的法術威力大，手段多，是一種新興的超凡力量。」 「王國為什麼要培養新的超凡力量？就因為施法者的法術看著好玩嗎？」 摩西沉默片刻，道︰「是因為我們可以用法術為王國和第七處做事。」 勒斯微笑著攤了攤手，道︰「那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培養你們？」 他指了指克里斯蒂娜，說道︰「蒂娜每天練習精神感知，現在學會了還要花大量時間來幫我做事，她不想學新法術嗎？ 奧康納一個貴族，天生對那些鄉下很厭煩，但還是帶著他們熟悉環境，他不想學新法術嗎？」 「我讓你去找老師培訓新人，你把事情推給奧康納，那你又要做什麼？ 我的時間、我的法術、我的資源，都是憑借我創造的魔法體系和本身實力得到的。 那些正式巫師拿著六個金磅的薪資，還要為處里搜尋新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布朗寧處長沒有安排你們三個比他們待遇還要好的施法者出去干活，但這不是你們不用為魔法部工作的理由。 你們想學，可以。 奧康納幫我帶新人，克里斯蒂娜幫我制作精神圖譜，我當然要交給他們法術作為回報。 你現在管我要法術，但你又能給我什麼？」 摩西站在那里一言不發，他和莫蘭一樣，忽略一件事。 這世上可能有人無緣無故的整你，但絕對沒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 「我知道了，老師，我能做什麼。」 摩西明白勒斯不會養閑人後，開口問道。 「別看現在魔法部才四個新人，但隨著以後吸納進來的新人越來越多，對他們的管理和教學也要提前做好規劃。 以後，奧康納會負責管理所有新人們生活中的事情，你就負責教學方面的，讓他們明白魔素的概念，如何控制魔素，這些基礎類的東西。」 「好的，老師，我知道了。」摩西點頭說道。 勒斯很滿意他的態度，沒有出現他預料中的抱怨或者不滿，說明摩西還是能夠認清自己的位置的。 「我希望明天就能開始對新人的教學工作。」他要求道。 「我現在就去找老師，盡量明天上午就開課。」 …… 等摩西離開後，克里斯蒂娜淡淡的開口了。 「他可真幼稚。」 別看克里斯蒂娜和奧康納的背景和出身都比摩西更好，但他們可從沒想過勒斯教他們法術是必須的，貴族喜歡剝削下等人，但他們在教授自己的下一代時，從不把這種事情當做理所當然，而是講明白其中的關鍵原因。 在他們這些學徒和勒斯這個老師之間的關系上，佔據主動位置的從來不是自己這幾個有著慧眼的學生，也從不覺得在全部巫師學徒都不看好勒斯的時候，自己加入了就能當大爺。 巫師部閱覽室用積分換取知識的規矩，摩西成為魔法師後倒是忘得真快。 勒斯笑了笑，道︰「只是短時間內生活起伏大，所以並沒有找好自己的定位。」 一個下城區過著艱苦生活的少年，突然一躍成為了政府特殊部門員工，在謹小慎微的適應了一段時間之後，找回了自己的信心，甚至變得有點驕傲。 摩西的性格其實是不錯的，並不是那種白眼狼。 施法者的身份在第七處比較高，之前比試的時候又出了一回風頭，所以潛意識的覺得……自己很牛逼。 勒斯看中奧康納他們三個的，從來都不是天賦和學習法術的熱情，而是勞動力。 他為什麼要急著研究藥劑學的前置學科——材料學，催著他們學習精神感知來繪制圖譜。 因為在夢境浮空城中，之前一直無法進入的那個藥劑研究所，在他準備加入第七處的前天，突然發現已經可以進入。 這一個半月以來，勒斯每晚都泡在那里，用圖書館獲得的幾種基礎藥劑圖紙，練習奈瑟爾文明下配藥技術。 而且，他已經有了一些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