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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清風化煞

幽冥之中,一點靈光亮起,接著神識外探內察,雙眼緩緩睜開時,地宮大殿如殘雲掃蕩過一般亂糟,仍有小股殘留靈氣暴亂傾蕩。

感受著澄澈心境,鐘紫言將雙手慢慢抬起握緊又張開,一團靈氣漂浮掌心,由白轉碧藍,由碧藍轉棕黃、再由棕黃轉天青,靈氣屬性隨心變化,體內靈力源源不絕。

「這便是築基期~」

鐘紫言呢喃審視自己,周身由內到外重塑軀殼,斷去的手指已經重新長出,心念一動便可緩緩盤坐漂浮,再緩緩降落後隨手揮出靈力,十丈外都有強烈氣流轟爆。

體內靈氣液化,神識可以外放也可以內視,投入識海一看,自家本命物已然清醒,在識海內緩緩游蕩,它通體清白,背有兩條天藍色流雲紋,眼珠圓大,額間小角變成了赤黑色。

「老朋友,許久不見~」

仔細算算,已經有十多年沒再見過這家伙了。雲息鯨身影透明,外貌與現實中的碧游鯨相比,多了幾分靈動迅捷,整個軀體較長,流線游動,每隔幾息便散出一絲鯨息脈率。

這股鯨息脈率即是【穩心勁】的普通狀態,也就是說,如今的本命物,時時散發洗滌神魂的清心脈動已成本能之舉,若是專注施放,怕同階之內沒有什麼力量能影響自己神魂,連金丹期敵人的靈魂類招數也大可抵擋一二。

築基,只是修真大道的起點,但就算只是起點,絕大多數修士耗盡一生也不一定能夠跨入,回憶之前那一段幽暗清明體驗,鐘紫言只覺天地再大也有了自己一席馳騁之地,這便是感知到一絲道蘊的力量,直教人留戀無盡,欲擁畢生之力去追查探尋。

身子慢慢站起,手掌一揮,四周污濁盡皆消散,本是寂靜的地宮大殿內不知何時刮過小風,將一切血跡黑煞沖刷消無。

肉身焚盡濁氣,本該容顏回歸二八,鐘紫言的四肢軀干也的確清白蔥女敕,靈機盎然,只不過他的容顏反倒老了十多歲,面上皮膚雖然如嬰兒一般白女敕,兩鬢卻有絲絲縷縷白發生出。

這白發並非築基以後才生出的,實則在遭受冀狽折磨那一日之間,已然有半頭之多,那時渾身血水遮掩無人察覺,直到此時築基以後,鐘紫言也未刻意變幻,便成了現下這般模樣。

面容依舊俊逸,但一下子看著蒼老了十多歲,眼神中時而飄閃憂郁陰沉氣息,時而又散發安靜恬淡之意,這股恬淡讓人對視一眼就覺得如沐春風。

完整的那張面龐已經無法只用一個詞概括,那是一張集結了悲憫、和煦、溫暖的容貌,臉頰內側生出淺淡法令細紋,雙眸平常深邃如星辰,稍有真情流露時便有諸多外相顯現。

身高依舊七尺多一些,慢慢邁開步伐,向著大殿外走去,剛走了兩步,鐘紫言停了身影。

他看到司徒可兒小心翼翼推開了地宮殿門。

「啊!」司徒可兒見鐘紫言已經清醒過來,嚇得低呼一聲,目中喜色與驚意皆有。

下一刻,鐘紫言已經閃在了她面前,不見鐘紫言動彈,司徒可兒只覺得自己被一股無形風力自四面八方擠壓浮空,呼吸漸漸急促,手腳沒了力氣。

不僅如此,就在鐘紫言沖司徒可兒沖來的瞬間,他那張漆黑的雙目又變成赤紅色,周身血煞瞬間彌漫三丈方圓。

司徒可兒知道,自己要死了,她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在少頃後,司徒可兒又見鐘紫言極力壓著體內狂暴氣息,他似乎在克制什麼東西。

四周風力慢慢減弱,司徒可兒掉落在地,捂著脖子干咳嗽,距離死亡僅有一線之隔的瞬間,對面這個男人暫時放了她。

鐘紫言雙目赤紅隱去,三丈血煞收回體內,平靜開口問道︰「過了多長時間?」

司徒可兒抬頭回應道︰「八十一天。」

「宓兒呢?」

「在外面。」

司徒可兒勉強爬起身,領著鐘紫言出了大殿,司徒宓就安詳躺在大殿外的黑石台上。

鐘紫言一步跨出,來到黑石台邊,自己女人還是那個微笑模樣。

將她緩緩抱起來,感受到她的尸體受過寒冰凝護,這應該是司徒可兒專門做的,怕尸體腐爛每天都會以靈氣轉換陰冰維護。

鐘紫言將臉頰慢慢摩擦貼在司徒宓的臉上,面上平靜的可怕,溫柔和殺戮之意在眼中來回轉變,良久,他緩緩放下司徒宓的身子,站起身問道︰

「章溫呢?」

司徒可兒搖了搖頭,「他應該還未築基成功,不然早該出現了!」

鐘紫言就要動身去翻尋整個黑煞秘境,司徒可兒突然怯生道︰「那個,你剛剛築基,听說這個時候最易被心魔乘虛而入,要不先穩固境界,再……」

司徒可兒雖不是築基修士,但她聰慧靈明,見鐘紫言在這短短時間內,周身氣勢來回變化,眼中清明赤渾明滅轉生,很顯然是境界未曾穩固。

一旦築基便算入了道途,很多關鍵時刻都會被邪魔雜念侵擾神魂,若是防守不住,很容易墮入魔道,屆時自己的身體不由自己控制,與死了沒有區別。

鐘紫言亦知道此時該干什麼,只是他一見司徒宓,便難以控制心中激憤,幸好受了司徒可兒的提醒,他壓下沖動,盤坐靜心。

司徒可兒見鐘紫言閉眼打坐,心中好幾種情緒輪番轉變,最後幽幽嘆了口氣,也隨著盤坐下來。

感受著鐘紫言體內散發出陣陣清神氣息,司徒可兒覺得好奇怪,剛才還殺意滔天的一個人,怎瞬間就變得如此祥和寧靜,且這種力量還能影響自己。

司徒可兒又想起推開地宮殿門的那一瞬間,鐘紫言沖來時散發的那種血煞令人暴躁嗜殺,這似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怎麼就掌控在一個人體內了呢。

只有鐘紫言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是突破練氣以後自然領悟的兩種天賦神通,能令人身心祥和寧靜的力量喚作【雲息心】,和【穩心勁】的力量有相通之處,一個作用神魂,一個作用身心,虛實內外,卻有獨特妙用。

這【雲息心】隨著修為提升,比穩心勁能影響的範圍大了百倍,只要鐘紫言願意,二十丈範圍內所有生靈都能靜心。

不過這門天賦只能用于輔助治愈,沒法攻殺敵人,和【穩心勁】的作用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若說【雲息心】是甘霖暖日照潤禾苗,那【穩心勁】便算天雷地火,專司清掃污濁和轟震害蟲之責。

身心寧祥並不代表神魂無擾,此時的鐘紫言介乎殺戮與悲憤之間,兩種天賦時時運轉,仍不能消除滔天惡念,並不是不想消除,而是惡念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只能壓制平衡進行轉化,無法徹底消除。

人之構造,乃始七情六欲,若有一門獨大,便會陷入困厄,久而久之心魔滋生壯大,就會墮入深淵,修真者,明晰內外元始,控御惡念化為可操用的力量,才是正途。

這黑煞秘境看不出白天黑夜,約莫過了半日時間,鐘紫言才緩緩睜開了眼。

司徒可兒早已不見了蹤跡,又過了一個時辰才拖著受傷的胳膊歸來,鐘紫言見她拿著一株二階落魄草說道︰「這是增加魂力的靈草,你吃了它也能多壓一壓那血煞之氣。」

鐘紫言並未接手,而是寒聲道︰「莫示好,我終究會取你性命!」

司徒可兒緩緩將手放下,那株靈草被緊緊握起,她落寞之色盡顯,知道鐘紫言恨她,不過她不求一聲饒,就那樣直直站著。

良久,鐘紫言冷語說了一聲︰「那靈草對我無用,你帶我走逛此間!」

司徒可兒在這里呆了三個多月,自然比鐘紫言熟悉這里,就在司徒可兒要轉身帶著鐘紫探查一遭時,突有一身長笑響起,地宮後方猛地散出築基氣息,司徒可兒驚道︰「他也築基成功了!」

鐘紫言閃身向地宮後方飛去,順著那道築基氣息追尋,地宮後方是無數黑煞尖刺石柱,正北方幽黑看不得光亮,神識查探盡是煞氣石柱,鐘紫言感受到章溫也在往出飛。

四面全是黑煞石柱,看著沒有路,那必然是有障目陣法遮掩,鐘紫言也不再繼續往前走,就站在原地等他。

很快,一道黑影自煞氣石柱間憑空跳出,章溫披散黑發,見到了鐘紫言,他本是大喜的面容忽然呆愣住,又看見地宮東南側的司徒可兒拖著受傷玉臂向著這邊走來。

章溫瞬間狂怒嘶吼,罵向司徒可兒,「你這賤人,早猜到會壞我好事,沒想到竟然真敢放出這人,還教他築了基,真該殺!」

鐘紫言雙目化作血紅,眉心青綠龍卷泛著白光,腦中全被殺意充斥。

事已至此,章溫亦沒辦法,只得猙獰笑道︰「好啊,既然都晉階築基,那就痛快打一場,若不擰下你的頭顱,怎能證我黑煞心經的厲害!」

章溫雙掌黑氣凝聚,周身三丈泛涌黑煞之氣,一掌推出身影消失,再顯身已至鐘紫言面前,那雙翻滾著黑煞的手掌竟然直接擊打在了鐘紫言胸膛。

司徒可兒震驚哀呼,她實不願意看到那個男人死去。

卻不想章溫手掌觸及鐘紫言胸膛,黑煞之氣只存在了兩息,便消散化無,他瞪目驚懼︰「怎麼可能,我黑煞心經……」

鐘紫言血目瘋狂,嘴角露出從未有過的猙獰邪揚,痴顛笑道︰「都說這世間陰寒怨戾、熔炎火毒皆有克制之法,唯獨煞氣無物能克,你可知我受盡折磨萬幸築基而成所悟的天賦神通為何?」

章溫哪管面前這人要說什麼話,他此刻只想殺了對方,戾吼一聲,再聚黑煞,周身靈力灌輸入兩個手掌,滔天的黑煞之氣涌入鐘紫言體內,章溫獰笑,「哈哈哈,我看你死不死!」

下一刻,他如見了鬼一般,呆愣當場,只見鐘紫言周身散出青白風力,不理會章溫還在抓刺自己胸口的手掌,直接將其喉嚨掐住,狂聲怒嘯︰「清風化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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