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明兩天我給陛下上個折子，建議他找些精通治傷的太醫或大夫出來指導指導你們。」
夷光公主回頭問︰「對了。你有見過陛下嗎？」
張大娘子臉上掠過異樣，「回殿下，這段日子屬下有幸在晴雲宮見過陛下兩次。」
兩次的「兩」，她稍稍加重了語氣。
「殿下，陛下如今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張大娘子到底是軍醫，戰場上見多了垂死之人的模樣，一看長興帝的臉色就知道他已經氣血兩虧接近油盡燈枯。
夷光公主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陛下久疾，不在養心殿好好休息，跑晴雲宮作什麼。」
張大娘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桉桌上的報紙。
「殿下，」她微微頓了頓，「陛下似乎對安容郡主很感興趣。屬下在晴雲宮期間，見他曾不止一次問起郡主的現狀。」
「十三嗎？」夷光公主似乎沒听出張大娘子的意有所指，「十三出嫁後，本宮也很久沒見這外孫女了。」
「慶兒媳婦，有空你多去郡主府去轉轉，看看十三過得怎麼樣。」
世子夫人連忙應下。
張大娘子反應很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份報紙，趕緊收回目光。
八月底九月初時，報紙曾經報道過一則皇室秘聞，說什麼長興帝有成年皇子流落在外。
整個雲垂可謂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傳得沸沸揚揚，無數百姓對此津津樂道，紛紛猜測這皇子現在的身份以及他將來會不會被皇室接納………
對此，陳氏皇族一直沒有回應。
而百姓們大多當成飯後茶余的談資，盡管議論紛紛但也是半信半疑，日子一久便像往常的故事一樣被拋之腦後，無人再提起。
沒想到這十一月底剛發行的報紙又重提了另一則皇室秘聞。
大同小異的故事，似是而非的情節。
唯一不同的是八月底的故事述說者是那個產下皇子的嬪妃的女乃娘，而十一月底的則是接皇子出生的穩婆。
反正都是找不到的人以及無法證實的故事……
「陛下有空到去晴雲宮閑逛，那麼多的國家大事怎麼不見他趕緊斷定？」夷光公主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澹澹的嘲諷。
張大娘子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殿下，陛下在晴雲宮時屢次提及不知該立誰為儲君。貴妃娘娘或許是听膩了，便隨口叫陛下用老辦法選擇……」
說到這的時候，女軍醫忍不住好奇地扯長了脖子。
到底是什麼辦法，還能用來選擇這麼大一個帝國的儲君人選？
咳咳咳。
霍慶夫婦雙雙臉色古怪，連連咳嗽。
張大娘子雖然莫名其妙但也反應過來，隨即不敢再問。
夷光公主澹澹開口，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立儲是一回事，雁回軍團領軍大將的人選又是一回事，下來是收復北海關。此外還得關注星落軍團以及平倭軍在百濟的糧草問題。」
「慶兒媳婦，」她轉頭看著世子夫人，「今年我們國公府的糧食收成如何？」
世子夫人連忙站了出來。
「祖母，這兩年帝國大部分地區都風調雨順，我們名下的莊子也不例外。如果有需要的話，府上可以令各大小農莊抽出不少糧食。」
「只不過我們的莊子大多在星瀾大運河沿岸，並不在東部沿海。如果要運，路途有些遙遠……」
「沒關系。有糧就行，距離不是問題。」夷光公主沉吟，「說來太師府的莊子也大多在星瀾大運河兩側。」
「慶兒，給任奕發信，建議兩府一起裝好糧。等星落郡的糧車經過，便混上船東出大海或者跟著管路平的後勤車直奔華陽郡。」
夷光公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麼多糧食一起發運，無論是裝船還是車載，其數量之大都容易引人注目，因此還是得想些辦法遮掩一番。
幸好當地的官員或明或暗都是他們的人，想掩一些人的耳目還是不難作到。
霍慶立即站了起來，「事不宜遲，孫兒立即就去寫信。」
「去吧。」夷光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緩緩地扣著手指。
任寧家的、鎮國公府、太師府、星落郡老家以及東海壁壘的糧食一起發運。
再讓人從戶部磨一些出來，估計可以暫時解除百濟那邊的糧食危機。
當然，還要看糧路安不安全通不通暢。
比如當初的岩陲要塞，正好遇上西部四郡發生民亂，盡管手里有糧然而愣是運不過去。
此外還有看北海關方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收回來。
否則手里再多的糧食也不夠運以及不夠吃。
張大娘子坐立不安，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听下去。
「殿下，」她小心提醒，「屬下是不是先行回避？」
哈哈。
夷光公主灑月兌地揮了揮手。
「不必了，都是一家人。」
「以後進宮見了晴兒或者開春後返回岩陲要塞，他們若是問起，你如實報告就行。他們自然心里有數。」
「好的。」張大娘子反應過來，心砰砰直跳，飛快地點頭應下。
————
皇宮。
「長祿，」長興帝面無表情地抱著腦袋，「你且說說，儲君該立誰為好?」
近來請求盡快立儲的折子雪花般飛來，多得都快淹了御書房。
要不是忽然冒出華陽郡和北海關這檔事，估計早朝都被臣子們鬧翻了。
「這……」長祿嘻嘻一笑，「陛下，儲君事關雲垂的未來，是得謹慎選擇。不過陛下貴為天子，您指定的儲君即是天意。」
「老奴覺得只要是陛下選出來的，那必定是天選之子，其未來必是位明君，定能將帝國發揚光大四海臣服。」
長興帝對老太監的吹捧恍若未聞。
「要不用用晴貴妃的老辦法？」
即抓鬮！
「這……」長祿滿頭是汗，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
「杜自明呢？」長興帝忽然轉了個話題。
呼。
老太監不由長舒了口氣。
他還真怕長興帝忽然心血來潮用抓鬮的方式決定雲垂的儲君。
「回陛下，報紙又一次如期發行，簡直是赤果果挑釁錦麟衛的能力。統領大人估計又在追查報紙的幕後吧。」
「查查查，查個屁。」長興帝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這麼久過去，他什麼都查不出來，到底干什麼吃的？」
「算了，讓杜自明別再查什麼報紙的幕後，去查查安容郡主出生前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容郡主？
長祿一愣，微微朝著晴雲宮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