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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家常,任寧說明來意。

李荷珠一听,便知道其重要性,連忙讓管家安排人過來試制。

制模的事自有善于雕刻的雷二出手。

任寧吃過晚飯,取了家信就進了客院。

盈盼的信依然很長很詳細。

任寧細細地看著,沒多久抬頭往東北方向望去。

剛過了中秋,北方的氣溫便跳崖般下跌。十月都不到,鵝毛般的大雪紛紛落了下來。

誓死抵抗的百濟終于贏來了喘息的機會。

天寒地凍,倭寇久攻不下,將士們士氣低迷。加之不停被前來救援的百濟軍騷擾,只得暫時放棄攻打漢城。

其實也由不得他們繼續。

雙方都是資源匱乏的小國,連打了幾個月的硬仗,雙雙都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方。

硝煙散去,百濟王李承德上了城牆。望著眼前變了顏色的城磚,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漢城雖然暫時解圍,然而倭寇並未退回本島,依然在半島上殺燒搶掠,試圖以戰養戰。

百濟軍積弱,沒有城牆的保護根本無法抵擋如狼似虎的倭寇。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人胡作非為,除了咒罵外基本無計可施。

又過了幾天,漢城的西門悄悄打開。

一支長長的隊伍出了城,踏著滿天的風雪迅速往西而去。

往西,那自然是出使雲垂。

任寧收回目光,重新落回盈盼的信件上。

百濟的這支隊伍帶了一位二八年華的公主,據說是位絕世美人……

這是想用和親換雲垂的救援?

任寧撇了撇嘴,繼續向下看去。

很快他眼前一亮。

蘇瀾郡有支跑東西線的大型商隊,千里迢迢繞到北方,終于回到了雲垂。

而這時距離他們尋常的歸期已經過了整整半年。

凌家商隊路過星紀城時,盈盼連忙派人去接洽。

一來想打听開倫部族的消息,二則是希望說服他們由東西線轉向南北線。

古家商隊到底只是支中小型商隊。

雖然古勝楠已經在努力招人擴張了,然而這時代車馬慢路途遠,寥寥的一兩支商隊根本不足以承運雲垂最富饒東部和北部日益增長的橡膠制品需求。

作為走南闖北的商隊,盡管全隊上下都已經歸心似箭,然而商首凌雲生還是耐著性子見了盈盼派去的人。

結果聊著聊著,就得知了開倫族人和她大哥的消息。

「不歸荒漠!」任寧抬眼往西邊望去。

雖然沒去過,但幾乎每個岩陲要塞的斥候都知道這個地標。

不歸荒漠幾乎就是西涼和北雄天然的國界,距離開倫部族的原址足有二千多里遠。

沒想到鐵勒居然帶著族人躲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但只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

第二天下午,任寧一行帶著蕭綱的家書,又回了應山大營。

潛水面罩當然沒那麼容易能制好。

但圖紙和模具都已經給了李荷珠,只要游擊將軍府里的老兵們再琢磨琢磨,遲早能制出來。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下來的日子,任寧除了不時去中軍向韋君謙學習外,都在日復一日地帶隊訓練。

直到十月末,西涼草原上的消息終于傳到應山大營。

慘勝!

夕陽西下,草原上一片沉寂,血氣沖天。

滿面血污的顧大頭微微地喘著粗氣。

手里的騎馬刀已經缺了個大口子,左肩上還插著半截箭頭,鮮血更是染紅了半個身子。

他卻不管不顧,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前面密密麻麻的敵人,豎著耳朵等待著上鋒的下一個命令。

顧大頭升了官,現在是名佰長。

完全的騎八營整整千人。離開要塞時只有八百余名健康的將士,現在更是只剩下兩百多人。其他人都倒在了這片草原上。

鐺鐺鐺!

夜色降臨,已經打了整整一天,雙方精疲力盡,到了鳴金收兵的時候。

沒人敢大意。

每個人死死地盯著對方,緩緩後退。直到視線里再也看不見敵人的蹤跡才松了口氣。

「西涼人走了嗎?」

「雲垂人真的撤了嗎?」

雙方紛紛詢問。

西涼的將領們咬牙切齒︰「在探子消息傳回來前,所有人武器不離身,一律保持警惕。」

雲垂人狡猾無比,有時候表面上已經退去,卻不定會在什麼地方鑽出來狠狠上咬一口,然後飛快跑遠。

幸好雲垂騎兵不多,而且相對西涼的快馬,坐騎方面也稍有不如。否則這種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的游擊戰法,他們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

東邊!

「西涼人退走了。」先鋒將軍霍離放下望遠鏡︰「傳令下去,所有人分批吃飯休息。騎兵們記得把坐騎喂飽。」

他感概不已。

要塞斥候已經不多,兵員更是大為不如。

要不是己方有望遠鏡這個神器,遠遠就能看清楚西涼人的動向。否則區區他這六萬五千人根本不可能把西涼幾十萬大軍死死攔在開倫部族以西。

盡管如此,他們也付了巨大的代價。

不少隊伍成建制打散,幾乎營不成營。

甚至霍離此次帶了四位堂弟出來。現在已經有三人和無數小兵一樣,倒在眼前的草原里。

「二哥!我們已經沒多少兵力。」旁邊的霍四壓低了聲音︰「也不知道要塞怎麼樣了。」

霍離置若罔聞。

他抬頭看了看天,「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吩咐下去,騎四營好好休息,凌晨時去活動一番。」

「二哥……將軍!」霍四連忙提醒︰「騎四營只有不到六百人了。而且大多數馬都受了傷。」

霍離聲音清冷︰「那就再加上騎八營二百多人。」

命令很快傳了下去。

軍醫缺乏,顧大頭只能自已動手處理肩膀上的箭傷。

任寧和張大娘子弄出來的追命粉果然了得。他只抹了一點,現在傷口已經沒多大感覺。

胡亂包扎後,顧大頭扒了幾口飯便去了軍醫處。

軍醫處不是個好地方。傷員太多,又沒有足夠的人手把他們送回要塞,到處都是嗆鼻的血腥以及連綿不絕的慘叫和申吟。

臉上缺塊肉的沙鷗和無數傷員一樣,靜靜躺在草地上。

「大頭你來了?身子沒事吧。」他扯了扯嘴巴,露出絲笑意。

沙鷗也算命大。

五天前的一次游走沖鋒時,他身上中了好幾支箭,右腿更是幾乎被砍斷。

幸好顧大頭及時把他拖了回來,並且一股勁把追命粉撲了上去,半只腳已經踏入鬼門關的沙鷗這才有命活著。

「沒事。」顧大頭哈哈地拍了拍胸膛︰「老子命大!皮肉傷而已!」

「那就好。」沙鷗松了口氣。

他揮著手,像趕只煩人的蒼蠅「你一會兒要出任務,就別管我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也好!」顧大頭見他無恙,悶悶地哼一聲,回到八營檢查過自己的坐騎後,抱著砍馬刀倒地就睡。

月末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

馬有夜視眼,騎四營和八營的小兵們包好了馬蹄和馬嘴,在上鋒的帶領下,繞了個大彎往西邊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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