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太上皇的話,弘德帝的眉頭頓時皺起,憤憤道︰「要將甘肅兵練成他賈璟旳私軍?那可都是我大周的兵卒!」
「只是有很大的可能而已!」
太上皇對此倒是不甚意外,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反問道︰「被外放九邊的那些總兵們,有這樣的情況不才是正常的嗎?」
弘德帝啞然。
事情確實是如太上皇所說的那樣,但弘德帝身為大周的皇帝,心里自然對此難以接受。
看著憤憤不平的弘德帝。
太上皇則是繼續道︰「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會反對邊軍五年輪換一次位置?」
「還不是因為他們都在想著,要將各自麾下的士兵都訓成自家的私軍?!」
說著,太上皇就不禁的嘆了口氣。
「此事說來也怪太祖皇帝,當年為了補償那些鎮戍邊關的大將,立下的規矩倒是把我們這些後人坑害的不行……」
弘德帝︰「……」
「罷了,你且去吧!」
太上皇將弘德帝揮退,意興闌珊。
弘德帝先是起身恭敬一禮,之後才帶著裘世安回到了養心殿。
方才坐下不久,弘德帝就發出了一陣無比劇烈的咳嗽。
直似催心裂肺一般。
等到拿開捂在嘴上的帕子,弘德帝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潔白如雪的錦帕上,一抹血色分外的刺眼!
裘世安直接驚得魂都飛起,「陛下,您這……」
「你喊什麼?!」
弘德帝看了裘世安一眼,面上一絲表情也無,「朕怎麼了?」
裘世安頓時一個激靈,「奴婢該死!」
又驚又怕的情況下,裘世安已經不敢再以臣自居了。
弘德帝冷哼一聲,瞥了一眼不遠處已經腿腳發抖的小太監,命裘世安道︰「那個是你的干兒子吧?你知道該怎麼做……」
裘世安心頭一顫,「奴婢知道該怎麼做,陛下放心就是!」
沒過一會。
那個平日里極受裘世安寵愛的干兒子,就已經連同方才殿上當值的幾名太監宮女一起,因為沖撞了聖駕而被賜死。
養心殿中,只剩下了弘德帝一人。
弘德帝仰坐在龍椅上,看著上方大殿的穹頂,腦海中無數念頭轉過。
弱不可察的聲音從弘德帝口中響起,「朕依稀記得,皇祖父昔年也是因咳嗽退位的,父皇更是險些因此喪命,如今這是輪到朕了嗎?」
驀地,弘德帝想到了什麼。
「人參養榮丸,賈璟!」
弘德帝眼楮驀然睜大,心中驟然涌上希望。
「當年太上皇那般瀕死的模樣,人參養榮丸都能夠將其救回來,朕如今才是開始咳嗽不久,自然更不是問題!」
「賈璟,人生養榮丸……」
弘德帝不斷念叨著,渾然不曾去想賈璟那里是否還有、是否願給。
這是弘德帝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必須牢牢抓住!
盤算中,裘世安已經去而復返。
看著面上一片激動、似是魔怔了一般的弘德帝,裘世安不由一驚。
「陛下?!」
弘德帝擺擺手,「朕不礙事……」
又沉默一陣。
弘德帝驟然盯著裘世安,命道︰「你親自跑一趟甘肅,可以說是奉朕的口諭,具體的怎麼操作,你自己看著辦就是。
但有一點,那就是你無論如何、都必須叫賈璟再獻上幾粒人參養榮丸來!」
「這個……」
裘世安有些猶豫。
這最近的一年多來,弘德帝可是打了賈璟不少主意。
很多時候、很多地方都是下了狠手的,如今卻叫自己去尋賈璟要東西救命……
裘世安心中不由打鼓。
看著裘世安期期艾艾的模樣,弘德帝不禁的面色沉了下來,「怎麼,裘伴伴心里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奴婢只是在考慮怎麼去甘肅罷了!」
裘世安忙回道。
弘德帝點點頭,又催道︰「怎麼去你路上再想也不遲,眼下你需要趕緊啟程把事情辦妥,越快越好!!」
「臣遵旨!」
裘世安忙躬身領旨,隨後匆匆去了。
…………
甘肅,大將軍府。
賈璟面上掛著一絲禮貌性的笑意,看著一旁坐在那里的裘世安,也不說話。
裘世安干笑兩聲,再度開啟話頭,道︰「咱家要恭喜侯爺了!」
賈璟眉頭一挑,「這喜從何來?」
「侯爺簡在帝心啊,」裘世安笑吟吟的,「眼下不過才剛剛離京幾個月,陛下就已經惦念的不行了,這不在百忙之中,還惦記著叫咱家過來看看侯爺!」
簡在帝心?
賈璟心中哂笑,若真的是簡在帝心,他弘德帝也就不會頻繁的想要削自己的兵權,打自己家將的主意,最後再把自己調到這鳥不拉屎的甘肅行省了!
當然,心中想歸心中想,面上賈璟還是一臉的笑意。
隨後朝神京的方向拱拱手,「勞陛下在百忙之中惦記,臣賈璟不甚榮恩,日後定當好生操練兵卒,以保家衛國!」
真•虛與委蛇!
裘世安在一旁陪著笑臉。
兩人又坐了一陣。
賈璟漸漸有些不耐,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道︰「內相此番前來,有什麼話還請直接說就是,不必這般左右支吾試探。
若是無事,本將大營中尚還有事情得忙,恕本將無法繼續相陪,內相自便就是!」
裘世安的心頭一沉。
在明知道自己是代表弘德帝前來的情況下,賈璟依舊懶得多跟自己客套。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當下,裘世安也顧不得繼續詢問試探了,直言問道︰「賈侯爺昔日贈給太上皇的人參養榮丸,不知手上是否還有多余?」
人參養榮丸?
賈璟聞言心中一動。
這是宮里又有情況了?
不過這次出事的,應該是弘德帝吧?!
方才的試探中,裘世安隱約流露出來的那一縷焦急,如何能夠瞞得過賈璟的眼楮。
若是太上皇出事,哪會又這等表現?
再說,昔年弘德帝早就詢問過自己,自家也已經明確告訴他,人參養榮丸已經沒了,此時舊事重提,估計弘德帝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
想到太上皇當年不住反復的咳血病情,以及暗地里傳的,先皇亦是因為患有咳血癥狀才退位的傳聞。
賈璟的腦海中不禁閃現出五個大字︰
家族遺傳病!
隨後,賈璟卻又時不由一笑,遺傳病就遺傳病唄?關自己什麼事情?
在那般對待自己之後,居然還妄想著尋自家救命,臉皮真就其厚無比了唄?還是真以為自家就是那般的大度和不計前嫌?
賈璟暗自冷笑。
雖然猜出的信息不少,但賈璟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
面對裘世安的詢問,賈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人參養榮丸的事情,陛下當年就已經問過我了,之前給出的已經是最後僅存的幾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