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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集 迎春探監 裙下自有分明

且說迎春,半是惶恐半是新奇的來到了刑部大獄前。透過車窗,好奇的打量著這座另人聞風喪膽的所在。

白牆青瓦高有數丈,正門分東西二門,上有白虎和青龍。西門白虎門,生死肅殺供死囚進出;東門青龍門,萬物生長留一線生機。

賈迎春無比熱切的盯著東門,仿佛下一個出來的人就能是李修一般,雖然她心知這不可能,但終歸是她這個二八年華少女的遐思。

賈府三春,最難得良配的就是自己。

賈迎春早就知道這個局面,故此在女兒家最該爛漫的年紀時,早早的落寞下來,等著一段不知是什麼的姻緣降落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李修的出現,又曉得了生母的故事後,賈迎春才算把自己活得明白了。

除死無大事!

這是她當時唯一的念頭。

不成想,林黛玉的一次退讓,成全了她往後的余生,也使得她枯木逢春生出了該有的嬌媚。

咬著下嘴唇心里暗暗著急,賈琮怎麼還不出來回話,是讓進去還是不讓進去,趕緊的給個準信啊,都快愁死我了呀。

其實賈琮才剛進去沒一會兒,話才說了兩句,真沒費什麼功夫。

賈母把府兵老卒交給了賈琮後,賈琮不辭辛勞的挨家拜訪,其中就包括這位刑部大牢的小典簿。

"琮三爺,您太為難小的了。"說話的人就是賈家安插在大獄明面的典簿,還是賈赦給謀的缺。

從長房論起來,賈琮是行三,大排行里他排在賈珍、賈璉、賈寶玉之後是第四,賈環才是老ど。

"切!"賈琮冷哼一聲︰"那日是誰拍著胸脯給爺說,大牢里就沒有辦不成的事來著?二房可是有個卯兔裝神弄鬼的辦差呢,長房給你個出身,是讓你推三阻四的?"

典簿一個激靈︰"我的三爺誒!快別提她了!"站起身疾走幾步開開門小心向外看了幾眼,見沒人注意他這屋,才小心翼翼重新關上了門。

賈琮斜楞著眼看他︰"怎麼?這還有什麼要避諱的?"

典簿湊近了賈琮,壓低了聲音,急促的說起昨天的事︰"三爺,出得我口,入得您耳,再莫外傳。四王八公家的內線,昨日已經成了過往的雲煙。大獄中,再沒有什麼十二時辰了。"

賈琮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緩了半天才問他︰"他干的?"

那手指頭可是指指了天上。

典簿狠狠的點了一下頭,也伸出一根手指頭來︰"卯兔不是,她被李殺獄釘到了牆上,流血干淨而死。"

"李殺獄是誰?"

"李修公子的綽號,兩入大獄,從不空手,總有人命給他墊背。嘖嘖嘖,這命數,不是大獄殺神還能是什麼。"

賈琮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好歹是自己先生,更是自己的姐夫,背後笑他有些不恭。

"我不管誰死不死的,你听好了。我的二姐姐要進去探獄,一切都按著章程辦,不讓你為難。死囚都還有見一面的時候呢,何況李公子乎。"

典簿松了一口氣,要是按著章程明著來,那就沒什麼不能的了,先前他怕就怕琮三爺發性子要把人接出去呢,那可是絕對的不行。

就在迎春等得都不耐煩的時候,東門里轉出來了賈琮,沖馬車招招手,王短腿趕著車到了大門近前。

賈琮翩腿坐上了車,示意王短腿直接進去,扭頭隔著車窗和姐姐解釋著原委︰"等會兒會有女獄卒來驗驗東西,姐姐不必理她,任她們做做樣子好了。"

"啊?還要搜身啊?"

"她們敢?!嚇不死她們!就是看看帶進去的東西,有沒有違禁的。"

"哦"

賈琮覺著不對勁,怎麼姐姐答應的這麼勉強。

王短腿嘿嘿賠笑,低低的聲音說話︰"那個什麼,我不是怕公子爺吃虧麼,就藏了一把刀給了二小姐。"

"我"賈琮好生無語。

司棋搶著說話︰"沒事沒事,我藏在我裙子里了,一把短刀,她們只要不搜身,絕對找不到。"

賈琮失笑一聲,嘆著氣和姐姐說道︰"二姐,不是我不關心我這姐夫的安危,是您不知道他有多能惹事。沒家伙事還好點,您在給他一把刀去,不定又要惹出什麼事來呢。"

"你怕了?"

"我才不怕,不惹事能做我姐夫嗎。"

"呸!那是你先生。"

姐弟兩個說著話,一路進了大獄,到了水火牆這里才下了車,前面不許車架進去,姐弟兩個守著規矩下車,任由等候在一旁的獄卒們上來點驗。

司棋緊緊擋在迎春前面,誰看她們一眼,她就瞪誰一眼,那一副大家婢女威嚴的神態,真是唬住了女獄卒,想上前來也不敢造次。

司棋順手從袖子里模出幾塊銀錁子遞了過去,一仰頭,用鼻子看她說道︰"還不頭前帶路,記著讓里面的人避一避,沖撞了小姐,國公府自會來討個說法。"

繡橘偷偷吐吐舌頭,這事還得看司棋的,方才王短腿遞過短刀來的時候,她被嚇得腿都軟了,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迎春拍拍繡橘的手背,繡橘收起心思,引著一身富麗堂皇的賈迎春,漫步走在大獄中。

兜兜轉轉了幾個彎,迎春覺著腳都走酸了的時候,終于來到了大獄後身的這片空地中。

滿地的荒草萋萋,順著磚石縫隙叢生。

空地中央,一間殘磚斷瓦的屋子,立在那里倍覺淒涼。

賈迎春看著這環境,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流,這是受的什麼罪啊,這里哪是人能住的地方。

按規矩,賈琮等男丁不能過去,只好站在遠處往這邊打望。朦朧間屋子里站出來了一人,不是李修,又能是誰。

李修正給自己解悶呢,听見外面有腳步聲,所以出來瞅瞅是誰。一看之下,自己也給呆住了,一位宮裝麗人,兩眼含淚一臉深情的望著自己,腳步停下來,不敢再靠前。

仔細打量了一下,卻是長腰長腿的賈迎春。

"你?"李修往前迎了上去。

賈迎春款身福禮︰"奴家代玉兒來看望公子,公子可是受苦了。"

李修听著她聲音都發顫,心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玉兒替自己答應了什麼,才讓賈府最是膽小的二姑娘,不惜聲譽的來這處惡地。

嘆息一聲,雙手將她托了起來︰"玉兒胡鬧,害的你跑這里來一趟。一路上怕不怕?晚上回去,喝上一碗寧神湯再睡,不做噩夢。"

迎春心里好生喜歡,低低的聲音嗯了一聲。

司棋心里有事,裙子里面還別著刀呢,自己走這一路小心的不得了,生怕給掉了出來。現在見了李修,恨不得趕緊扔給他算完事。

"公子,此處不是講話所在,要不要進屋去談。"

李修看著司棋亂眨的眼楮,從容的引著迎春先往屋里面走。

後面的繡橘哼了一聲,表示不滿,果然男人都這樣,小手這麼就給拉上了?我們小姐的手還從未給男人踫過呢。

想著去分開他倆,司棋扥住了她袖子,努努嘴示意她看好後邊的女獄卒,自己拎上被褥包裹跟了上去。

繡橘前一刻還替迎春羞惱呢,轉臉過來就是甜甜的一笑,又模出一個荷包給了女獄卒︰"看見什麼也別亂說,雖說定了親事,可我們千金貴冑的,總要個體面。"

女獄卒連收了兩份銀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滿臉堆著笑躬著身子說是︰"是了是了,我這眼神不好,什麼也沒瞧見。我在外面等著姑娘們吧,有什麼體己話,盡快說著。實不相瞞,探監也是時辰的。"

"好說好說,不讓你為難就是。"

繡橘安穩住了獄卒,轉身也走進了屋子,到了門口往里一看,看了個目瞪口呆。

只見賈寶玉一身小衣打扮,抱著肩膀縮在牆角里,一雙眼楮滴溜溜的打量著她們主僕三人。

迎春剛進來時,也嚇了一跳,差點喊了一聲寶玉你怎麼在這里。

幸虧司棋反應快,擋住了迎春的身子,小聲告訴她,這個應該是甄寶玉,而不是賈寶玉。

迎春這才回過神來,她可真沒想到,李修是和他呆在一個屋子里。

李修啊了一聲,想起來牆角縮著的甄寶玉了,示意迎春她們轉過身去,自己走到甄寶玉面前一抱拳︰"甄兄,修有朋友來訪,又是女眷,所謂非禮勿視,兄台是不是避讓一下可好?"

甄寶玉也不起身,悶聲說道︰"李兄,在下也想避開。可被你綁的如此之緊,此處又是大獄深處,我是避無可避呀。不如,你將我放開,我自站在外面暫避一刻,你看可好?"

李修搖搖頭︰"不必如此麻煩,甄兄既然有心想避,修自有辦法全了你的心意。"

"你又要干嘛,唔~~~~"

司棋覺著好奇,扭頭回去看,只見李修光著一只腳站在那里,正往甄寶玉嘴里塞襪子。

噗嗤一下,司棋咧嘴大笑,剛才听著他們兩人還客客氣氣文縐縐的對話呢,怎麼扭臉就塞上襪子了?

豈止是塞襪子,李修干脆解開了腰帶,圍著甄寶玉的腦袋轉了幾圈,只留下鼻子那里未纏緊,其余各處,眼耳唇舌都勒的緊緊。

迎春听見司棋發笑,也回過頭來去看,撐不住的低下頭悄笑,李公子也太壞了,怎麼想的主意,跟纏粽子一般,把一位翩翩世家公子,捆的不成個人樣。

低頭時,看見了李修光著腳,立即心疼起來,也顧不得笑了,蹲子解開包裹,趕緊著找衣襪。

捧出一套齊整的來,喚李修過來︰"李公子請來。"

李修誒了一聲,赤著腳過來,迎春示意他張開雙臂,親手給他批上了一件大衣,嘴里說著話︰"玉兒妹妹早就給你做好了的,還等著天冷些會給你穿,想不到穿在了這里,要我說,也是正好。莫要辜負了她一番心意呀。"

李修喲了一聲,任由繡橘幫著自己系上一條新腰帶,只管打量起衣服來。

迎春嗔怪起來︰"要你記人,看什麼衣服,重物不重人的?"

李修趕緊施禮︰"多謝贈衣,銘感于內。"

迎春回禮︰"奴家代玉兒心領,有句話要轉告公子,一切都以小心為上,切切不可忘。"

司棋嘶了一口氣,覺著牙疼。小姐和李修這麼文縐縐的客氣,酸的滿屋子都是味。

繡橘踫了她一下︰"多好啊,相敬如賓才能舉案齊眉呢。"

司棋渾身一哆嗦,不可思議的看著繡橘︰"你喜歡這調調?每天這麼說話,不得累死。"

"你懂什麼,現在是這麼說,那是兩個人彼此尊重。等熟了以後的,他們自會換個說辭。"

司棋哼了一聲,背過身去看了看蒙住雙眼的甄寶玉,覺著他確實看不見自己,一撩裙子,從裙底抽出一把短刃,嘴里說道︰"最後還不是裙下這點事,瞎客氣什麼。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不就行了。早點在一起,纏綿日久,深情自有的。"

繡橘呸了她好幾聲,司棋不理,揚手沖已經躲到另外一邊低聲說話的迎春和李修兩人說道︰"公子,還有份禮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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