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爽這一哭,哪里還停的下來?
一個年僅13歲的孩子,獨自承受了這麼多,獨自煎熬了這麼長時間,此時此刻,終于能夠在父親面前宣泄了,心中的委屈簡直就像開閘的洪水一般,哪能說停就停歇。
「她哪里只是這麼過份?還有更過份的呢!
好幾次晚上,她都以為我睡著了,放那個王叔叔進咱們家,以為我不知道!
其實我每次都知道!
現在那個家,我真的是好害怕,好害怕,躺在家里我就睡不著……」
童言無忌。
雖然孫小爽今年已經13歲了,有些事情應該已經懂了。可是在孫建勛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遠都是孩子,總是會比真實年齡要小上一些的。
孫建勛壓根兒就不覺得,孫小爽會說謊話。
事實上,孫小爽也沒說謊話。
孫建勛腦子「嗡」的一下,頓時如遭雷擊。
盡管他已經知道自己是一個將死之人了。可是這不是還沒死呢嗎?
還沒死,家里頭的女人就如此明目張膽的開始給他送帽子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得虧他今天的狀態不錯,戴上呼吸機喘息了一會兒,陣痛也就過去了。
這種事情,恐怕無論是哪個男人踫到,都會患得患失吧?
緩過勁兒來之後,孫建勛又開始質問起了孫小爽。
「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會是睡得糊里糊涂的,把夢境誤以為真實了吧?」
孫小爽今天也豁出去了。
小脖一梗︰「前幾天我和小劍哥哥一起,在家里頭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這是錄下來的音頻資料。
你要敢听,你就听一下吧!」
說完之後,孫小爽按下自己手機上音頻資料播放鍵。
把手機留給了孫建勛,然後,自己轉身出了門。
13歲的孫小爽,確實對有些事兒已經似懂非懂了。
現如今這個時代,網絡實在是太發達了。小孩子能夠接觸到的比較多,成熟的也早,在對某些問題的認知上,確實不是父輩和祖輩小時候能比的。
她之所以轉身出門,也是為了不讓父親尷尬。
孫小爽出去之後,孫建勛拿著女兒的手機,手竟然有些顫抖了。
不用听,他其實已經信了。
可是,第一個音頻資料孫小爽已經播放了,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這一听之下,可就停不下來了。
孫小爽出門之前已經把那些個音頻文檔全部給他調出來了,只需要一個個輕觸播放鍵,就會播放。
可是,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孫建勛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並不是說他病的已經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而是這個小動作對于他來說,重若千鈞。
無菌病房里很靜,姚靜的聲音對于孫建勛而言,無比的熟悉。
他自己的女人,她能不熟悉嗎?
這種魅惑中帶著些許撩騷的語境,他簡直太熟悉了︰「猴急個啥?又不是沒讓你……
懶蟲!完事兒就知道倒頭睡……」
听到這些,孫建勛險些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給活活嗆死。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喉頭一甜,一大口血,被他咳了出來。
他只能用手接著,臉色更加的慘白。
扯過床頭紙巾,孫建勛咬著牙擦干淨了手上的血跡,憑借著大毅力繼續往下听。
「……給個準話唄?剩下的尾款,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給我打過來?
我全都已經照你們的意思辦了,你們不會是在耍我吧?……
是不是想賴賬?……」
「我說大寶貝兒啊!就這麼大點兒事兒,至于嗎?
你這都問我第三回了!
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著什麼急呀?有什麼好急的?
不就是那點兒錢嗎?
你覺得城投一建差那點兒錢嗎?
你覺得我會賴你的帳?
咱倆啥關系?……
我賴誰的賬也不能賴你的帳呀?……」
「你們這些男人最沒譜兒了!一慣就會說漂亮話兒!掏錢的時候沒一個爽利的!……
每回都是這些話。
我怎麼覺得你說的越來越不走心了呢?
總覺得你想騙我!……」
「嘿嘿嘿,怎麼可能?
我王茂蓀騙誰也不能騙寶貝兒你呀!
這回老孫那個半死不活的,能夠幫我把丁有福弄進去,你居功甚偉,這我還能不清楚嗎?
不都跟你說了嗎?我背後有人,曹si長,那可是jing城里的天官兒!
老劉馬上就要退了,接任者肯定是我,只要我上位,我還能虧待大寶貝兒你嗎?……
你就做好接任財務部經理的準備吧……
至于欠你的那點兒尾款,我成了一把手之後還不好操作嗎?……
現在不行,現在還是老劉當家,即使他還有兩個月就退了,但人家仍舊是一把手……
你也不願意看見我為了這麼點事兒,和一個即將要退的人去較勁兒吧?……
馬上要退的人,即將要失去權利了,難免氣兒不順,咱得暫避鋒芒……
我這可不是怕他。
咱這是,不能拿上好的翡翠去踫他那個破瓷器!
要踫也得踫你這樣的哈?嘿嘿嘿……
來吧,寶貝兒……」
「………」
孫建勛听得心里頭拔涼拔涼的。
此時此刻,他真的非常需要本山大叔用過的那個小暖爐,捂捂他這顆潮濕而冰冷的心。
都是過來人,雖然僅僅只是音頻資料,但是這個音頻資料實在是太清晰了,細微的一些小動靜也能夠完全听得到。
這些個聲響,過來人都懂。
有時候,看不見反而更能激發出想象力。
孫建勛重病在身,此刻又受了如此打擊,連他自己也感覺到了,他的生命可能要用分鐘來計算了。
已經來不及反復權衡了。
孫建勛盛怒之下,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
他要翻供。
他要在臨死之前,把這件事兒的來龍去脈,全部都說清楚。
時間緊急,他連叫門口的J察進來,都顧不上了。
他知道老朋友丁有福的兒子丁曉劍,現如今是小有名氣的青年書法家和青年國畫家。
他準備把這個至關緊要的證據留給丁曉劍。
此時此刻,他誰也不相信了,他只相信他的女兒。他女兒說丁曉劍靠得住,他就本能的覺得丁曉劍靠得住。再說了,他也別無選擇了。
本就在盛怒之下,還感覺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孫建勛說起話來,那可就毫無保留了。
他是城投一建的采購部經理,王茂蓀是城投一建的副總,互為同事,誰不知道誰的老底兒?
王茂蓀之所以能夠利用他的病情,利用他的女兒孫小爽,正是因為對他孫建勛太了解了。
王茂孫深知孫建勛,孫建勛又何嘗不是深知王茂蓀。
再加上,王茂蓀還給他送了這麼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
孫建勛接下來所說出的話,可就絕不客氣了。
「我是城投一建的采購部經理孫建勛。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決定在我人生的最後時刻,說出一個驚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