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諾站在了父親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手中的刀光,流動的寒光,映入黑暗中那爬蹲的身子。
「爹?」
秦諾喊了一聲,抬起手中的菜刀,父親卻是忽然回頭,驚悚的面目上,翻出的血色越來越明顯。
他看著秦諾,無視那抬到臉邊的菜刀,嘶啞地問道︰「做什麼?」
「我想說,你開不了那個瓜,我來幫你。」秦諾盯著父親手中綠油油的西瓜,平淡地開口。
說完,也不等他開口說話,秦諾手中的菜刀忽地劈落,砍開了那西瓜,鮮紅的西瓜肉和果汁飛濺。
父親看著手中裂開的西瓜,說了一句謝謝,埋頭就啃食了起來。
「廚房這麼亂,你不打算收拾一下嗎?」
秦諾微微皺起眉頭。
「你收拾,或者她來收拾!」父親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秦諾深吸一口氣,沒有再搭理,轉身離開了廚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拉開房門,秦諾頓了一下,接著關上房門,走到書桌前坐下來,拉開抽屜,翻出了那本筆記本。
翻閱之前記錄在里面的那首歌歌詞,手指擦拭在上面的字體凹痕,目光卻是留在泛黃的紙頁上的某條折痕上……
片刻,秦諾拿起筆,又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開口喃喃自語︰「我記得住這首歌,這會是至關重要的武器。」
片刻,秦諾合上了筆記,將本子放回在抽屜里,伸了個懶腰。
白霧泛黃,漸漸變得灰蒙蒙。
是黑夜降臨了。
秦諾獨坐在房間里,手里捏著之前那一塊鏡子碎片,通過鏡子里局限的視野,他看到了房間里的另一個樣貌。
鏡子反射到了牆上,那兩個相框,秦諾陷入沉默,眼楮閃爍不定的流芒。
……
與此同時,泉德鎮的另一邊。
兩個玩家將自己身體隱在牆體後,陰寒的空氣,只能通過手中的草煙來緩解,他們盯著前方的那間房屋,腳邊不知踩熄滅了多少根煙頭。
「你確定它在里面?」王龍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胡同里頭的影子,問道。
「我一直知道它的行蹤,就是抓不住它,它這幾天的行跡很奇怪,一定是在準備著什麼。」影子語氣很平淡,但卻很肯定。
王龍和另一個玩家對視一眼,沒再說話,回頭繼續把目光放在那邊的屋子內。
接著,兩人眼眉都是一挑︰「有情況!」
朦朧中,那房屋打開了。
一個身影走出來,在影子幾人躲在暗中,緊緊監視著前者的一舉一動。
身影忽然停住腳步,它抬起頭,那雙詭異的血紅彼岸花眼楮,微微偏斜,看向影子這邊。
「它好像知道我們在這?」王龍眉頭微皺。
影子沒說話,那身影忽然嘴角勾起,露出明顯的譏諷笑容,接著,轉身沖入一個方向的白霧中。
「追!」影子二話不說,帶著兩人連忙追了上去。
……
不知是多久,冗長的擺鐘聲敲響,將秦諾的心神拉了回來。
秦諾收起了鏡子碎片,擺鐘聲剛巧是響了十二下。
「時間到了。」
推開房門,秦諾朝著母親的房屋走去。
房間內,母親靠在床邊,頭發幾乎全部銀白月兌落,面目枯黃消瘦,胸口每呼吸一下,都是大幅度地起伏。
很難想象,短短兩天她就變成了這樣。
秦諾在床邊坐下來,感覺母親的呼吸比白天還要微弱艱難了,低聲開口︰「娘,你感覺怎麼樣?」
「我……想喝一口水。」母親嘶啞地開口。
秦諾連忙到一邊喝了一口水。
母親喝下了,盡管面色還是很差勁,但嘴角帶起了一絲很微弱的笑容。
秦諾看著她,想說什麼話,母親抓住了他的手,深吸幾口氣,問道︰「你听到鐘聲了嗎?」
「嗯,剛好是十二點。」秦諾點點頭。
母親手掌握緊了秦諾的手,說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一定要記住……」
「你說就是。」秦諾面色認真,他等的就是這些話。
母親要開口時,房門忽然搖晃,接著被灌入的寒風生生沖開。
房間內的暖氣瞬間掃盡,秦諾給母親蓋多了一層被子,接著起身去把房門關上。
「屋外好像有一些動靜。」關上房門時,血眼鬼忽然出聲。
秦諾挑眉︰「動靜?」
他轉過身時,突然注意到一邊的牆體忽然在幻動,黃泥月兌落。
一道身影忽然穿出來。
一雙詭異妖魅的彼岸花眼楮,無視周圍的任何物品,徑直落在了床榻上氣息微弱的母親身上。
「陰童!」
秦諾只是怔了一下,右手迅速覆蓋尸斑,睜開一只血眼。
而在極短的時間內,那身影已經月兌離了牆體,快速朝母親沖去。
一只繚繞黑氣的鬼手,穿透空氣,剎那之間,以更快得速度,掐住了身影的脖子,狠狠摁在牆面上。
秦諾盯著眼前的陰童,它全身也被白光覆蓋,只是一雙眼楮是血色彼岸花。
「你想殺了她?」
陰童咧起嘴角,露出森然的笑容︰「你猜猜,我為什麼要殺死她?」
秦諾眯了一下眼楮,忽听身後傳來一聲悶哼,他轉頭時,滾燙的幾滴鮮血,濺射在臉上。
天花板上,赤身光影穿透牆體,手中長柄斧的尖刺,穿透了母親的身體。
鮮血浸濕被子,滲透傳單,從木板縫隙間滴落。
秦諾面色一變,也在這時,窗戶破開,柳荃沖進來,手中的黑色手槍,對著陰童徑直開了一槍。
子彈打在陰童的肩膀上,黑色的液體飛濺。
陰童並不在乎,爆發出的鬼力,掙月兌了秦諾的五根手指,迅速鑽入了牆體內,眨眼間消失不見。
那赤身光影見狀,也沒有戀戰,森笑地看了秦諾一眼,也鑽入牆體內,消失不見。
秦諾顧不上兩人,去查看母親的情況,母親全身顫抖著,嘴里不斷有黑血從嘴角流淌出來。
「兒……兒子,你在哪里?」
她看不見只能伸出手,盲目地尋找自己的兒子。
這一刻,她的臉色顯得異常害怕。
「我在這里。」秦諾握住了母親的手。
身體不斷發顫,母親吐出口中的黑血,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不……不要相信任何人,至陰那一日……祠堂神像下……跪拜……三叩頭……殺死陰童的武器,你會看見……」
說完最後這些話,母親昂起腦袋,起伏的胸口,一點點平息,在身體本能抽搐幾下後,不再有任何動靜。
秦諾站起身來,面色沉重,心里則是沉思著李沙母親最後的幾句話。
「祠堂,跪拜,叩首?」
「陰童為什麼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殺死母親,它看起來知道母親,掌握著重要的線索。」
「為什麼一開始不殺死母親呢?」
它們或許沒想到,李沙母親在臨死的一刻,還是說出了想說的話。
柳荃看著床上的李沙母親,面色稍微低沉︰「她說了什麼?」
秦諾沒有回答,反問了一句︰「你剛才為什麼沒有瞄準陰童的眉心呢?」
「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殺死它,只會轉移陰童的身份,沒有任何意義。」柳荃雙手插著口袋。
「至于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是時雨先生的意思,確保你的安全。」
「你都不一定是我的對手。」秦諾淡淡說了一句。
柳荃嘴角抽搐一下。
而這時,屋外又傳來了動靜。
秦諾出去開了門,是影子三人。
「我們跟蹤陰童,到了這里,它好像要對你出手?」影子說道。
「目標不是我,它殺死了李沙母親。」秦諾開口說道。
影子腦筋轉得很快,一下子聯想到什麼,沉聲道︰「所以,陰童也知道你母親掌握重要信息。」
「不惜一切,殺人滅口?」
「殺了人,但沒滅口。」秦諾微微搖頭。
「她說了什麼?」影子問道,這可是最重要的信息。
秦諾看著影子三人,沒有說出來的意思,而是道︰「夜深了,你們該回去了。」
三人眨了眨眼楮,一個玩家有些不樂意︰「什麼意思,我們是一個隊伍,你在提防我們?」
秦諾遲疑一下,說道︰「你可以當做是。」
那人一听,頓時面色一沉︰「你似乎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影子卻是不在乎。
雖然泉德鎮上所有玩家現在是一個陣營,但真正的可信隊友,只有他和時雨,是秦諾可依靠得隊友。
影子也不理會其余人,轉身就走了。
其余玩家表情怪異,但最終也還是走了,盡管心里很不爽。
大門關上,房屋內變得昏暗無比。
秦諾回到母親房間內,看著床上冰冷的尸體,沉默不語。
「她終于死了。」
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看在床上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冰冷的尸體,並未觸動他的內心,淡然說道︰「你娘之前說過,她希望將自己的尸體,安葬在後院,那一顆大樟樹旁邊。」
「她說的?」秦諾瞥了眼父親。
「她說的。」
父親留下這句話,轉身走了,看樣子時回房間內睡覺了。
秦諾沉思一下,伸手抱起了床上的尸體。
約莫是半刻鐘後。
四合院後院內。
秦諾鏟下最後一點潮濕的泥土,將隆起的泥土蓋上,接著將一塊刻寫李沙母親的木板,當作簡陋的墓碑,插在了上面。
將鏟子丟在一邊,秦諾模出草煙,點燃,抽上一口。
吐出的繚繞煙霧中,秦諾抬頭,看向某一個方向,若有所思。
「你好像心事很重,不會因為李沙母親這個角色,影響到了情緒吧?」血眼鬼出聲。
「終究只是一個游戲npc,犯不著。」
秦諾平淡開口︰「我只是感覺哪里不對。」
陰童殺死李沙母親的目的,真的只是滅口?
李沙母親最後的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是指有內鬼?
臨近清晨,高昂的雞鳴聲又是響起。
而副本游戲時間,只剩最後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