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突然響起的聲音,是客廳里電視機突然被打開的聲音。
秦諾手伸向把手的動作頓住。
血眼鬼提醒道︰「我察覺到它的存在,它肯定也察覺到了。」
「不用慌,那半鬼比面具鬼還要弱。」
秦諾說道︰「我清楚,只是擔心唐銘的安危。」
沉默片刻,秦諾果斷擰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電視機正放著廣告,唐銘坐在沙發上,眼楮雖然盯著電視機,但神色卻顯得不自然。
「老唐,一听到電話我就來了。」
「樓下的門禁壞了,所以我才從後院的大榕樹爬上來。」
唐銘嘴角扯了扯︰「沒事,那門禁老壞,習慣就好。」
「你找我什麼事,這麼著急,不能電話里面說嗎?」秦諾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周圍。
「過來先坐下,我……我慢慢給你說。」唐銘嘴角都變得不利索,雖然在笑,但一層層的冷汗,從他額頭滲出來。
這種情況,只要不是個傻子,都看出不對勁。
秦諾卻並未在客廳里找到另外一個人的蹤跡。
唐銘又重復了一句,讓秦諾過來坐下。
同時,他的眼珠子一直向下移。
秦諾看了眼唐銘的腳下,沙發沒有空隙,茶幾一覽無遺,唐銘為什麼一直示意腳下?
「行吧,你今天怎麼不太對勁,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醫生?」
秦諾一邊說,一邊走了過去。
剛坐下的剎那,秦諾突然就發現了不對勁。
從陽台照射進來的陽光,並不充足,但唐銘坐在沙發上,影子卻十分的清晰。
影子是假的?
秦諾這個異常的剎那間,對方也有所察覺了。
唐銘腳邊的影子,突然竄起,變成兩根突刺,分別朝秦諾的額頭和心髒刺來。
秦諾反應也不慢,或者說是,他一直保持著身體緊繃,神經警惕的緣故,突刺刺來時,側身避開,迅速地拉開距離。
「老秦,後面!」唐銘大喊。
秦諾一轉身,地上另一道影子跟蟒蛇一樣纏在了他身上,突刺抵在了喉嚨處。
「你的反應倒是不慢。」
一個聲音傳來,臥室里緩緩走出一個男子。
這人不是誰,正是當初給他們上輔導課的葉茗!
葉茗緊緊盯著秦諾,仿佛是獵物入網,嘴角勾起一抹病態的笑容︰「或者說,這不是人類該有的反應,是因為你體內的那只鬼。」
秦諾看著葉茗,心里並沒有多少意外,他懷疑的目標里就有他,當初在課室里,跟他唱反調時,後者的眼神,讓他感覺有些異樣。
「這不是葉茗老師,真是好久不見,這什麼情況?變戲法嗎?」
喉嚨被抵住,秦諾面色不變地問道。
「你倆耍的小心思我會察覺不到嗎?」
葉茗冷笑,眼神赤果果地盯著秦諾︰「為了找到你,花費了我不少心思,前面那幾個學生,說起來可都是被你還死的。」
「第一次被強制送入驚悚游戲,居然就跟一只鬼進行了契約,到底是說你運氣好呢,還是太倒霉?」
秦諾咽了咽口水,說道︰「葉老師,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許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一下,沒必要……這麼沖動吧?」
葉茗冷冷一笑︰「你可以繼續裝傻,等我撕開你,你體內那只鬼我會自己分裂開來。」
唐銘臉色蒼白,聲音帶著顫抖︰「殺人是犯法的,葉老師,你也是警員吧?別沖動啊!」
「看來你們還沒搞懂現在的世界。」
「自從驚悚游戲出現後,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就徹底嶄露,很多秩序被打破,許多人為了驚悚游戲,每天都上演廝殺,都有不計其數的人死。」
「這根本無法阻止,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掩蓋這黑暗的一面,騙一下單純的其他人,比如你們。」
「我現在殺了你們,不留下一根頭發,沒有人會調查到我身上。」
「你們前面幾個同學,就是很好的例子。」
唐銘傻眼了,看向秦諾,眼楮霎時通紅,充滿了愧疚︰「老秦,是我怕死,把你拖下水了,我以為他只是要點什麼,就放了我們……」
秦諾沒搭理唐銘,突然問道︰「這件事,除了你還有別人知道嗎?」
葉茗譏諷笑了笑︰「獵物就一塊,我又怎麼會蠢到跟別人來分呢?」
「這麼說,就只有你知道我是半鬼。」
秦諾恍然地點了點頭,與唐銘近乎崩潰的表情不同,他的嘴角,反而帶著一絲笑意︰「就你一個,恐怕吃不下我吧,葉老師。」
葉茗扶了扶眼鏡。
「我是一個謹慎的人,行動之前,會做足充分的推算。」
「你一個被強制送入驚悚游戲的學生,能跟一只鬼契約,恐怕都是瞎貓撞上死耗子。」
「十八歲的學生,連殺人經驗都沒有,而我手里,已經握著不下二十條人名,你體內那只鬼,此前我也嗅到,它受傷了,夠不成威脅。」
「更何況,現在你的身體被我的影子纏住,只要動一根手指頭,你的喉嚨就會被刺穿。」
葉茗張開雙手,問道︰「你覺得你今天要活著的可能嗎?」
「把你體內的那只鬼叫出來,我能給你一個痛快。」
「否則,先從你的朋友開始,再到你,我會一根根手指切下來,再到其它部位。」
秦諾面色不變︰「如果是兩周前,你就找到我的話,我或許真如你所說,任由你宰割。」
「但現在,不同了。」
「十四天你能做什麼?」葉茗不屑一笑。
「能做的太多了。」
秦諾忽然的笑容,讓葉茗感到不安,他右手猛地一揮。
那抵在秦諾喉嚨的影子突刺,沒有貫穿秦諾的喉嚨,反而是軟軟地跟一灘水,散落在地面。
「怎麼回事?」葉茗大驚。
目光忽然注意到了秦諾的右臂,那里有著大量尸斑蔓延,可怕的鬼氣在散發。
葉茗面目愣住,右臉頰裂開一只眼楮,著急地出聲︰「跑!」
「這小子體內的鬼,恢復了傷勢,跟兩周前不是一個級別!」
一听這話,葉茗面色霎時沒了血色,轉身就往那陽台沖去。
撞碎落地窗的玻璃,不等他越過陽台,一只布滿尸斑的鬼手,從後方伸過來,掐住了他脖子。
力量很恐怖,葉茗感覺自己的喉結都要碎裂,嘴巴本能地張開,面色惶恐。
下一秒,他就被扯了回去。
葉茗的身體狠狠撞在牆上,粉刷的白牆,瞬間凹陷下去。
劇烈地咳嗽兩下,他抬起頭看著氣勢截然不同的秦諾,眼楮里帶著驚駭,以及迷惑。
「你能殺我,為什麼一開始還這麼多廢話?」
「跟你一樣,我也是一個謹慎的人。」
「不確認你還有沒有同伙的情況下出手,我的心始終是懸著的,現在我可以放心了。」
葉茗面色蒼白,沉聲說道︰「雖然沒有同伙,但我的公會一旦發現我消失了,一定全力調查,你一樣逃不掉。」
「這些到時候再說。」
到了這個情況,秦諾說什麼也不可能放葉茗走的了。
葉茗喘了兩口氣,見秦諾走過來,突然說道︰「等會兒,我還知道個秘密,你一定感興趣……」
秦諾挑眉挑眉︰「說說看。」
葉茗沒出聲,秦諾就感覺到身後襲來的寒意,以及唐銘的驚呼聲。
只見那詭異的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竄到了秦諾身後,正要突襲,秦諾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楮,反手就掐住了那只影子。
五指發力,影子頓時又散落在地上。
秦諾回頭時,葉茗再次嘗試著逃跑,不顧一切地沖向窗戶。
但顯然都是徒勞,秦諾一只手就輕易地掐住他頸部。
但這時,卻突生變況。
葉茗面目突然扭曲,發出痛苦的嘶叫,全身都在瘋狂地抽搐。
連接他腳下的影子,突然睜開一雙眼楮,緊接著月兌離地面,離開了葉茗的身體。
當影子月兌離身體的剎那,葉茗全身的血肉仿佛一同被抽取掉,迅速干枯。
當倒在地上的瞬間,就變成了一具干尸,長著一張嘴,發出嘶啞的哀嚎聲。
他凸出的眼楮,盯著前方,充滿了驚恐。
那月兌離的影子,則迅速往陽台外面沖去。
「強行銷毀契約也要逃跑,用得著這麼怕死麼?」
電光石火間,秦諾的右手,三只血眼突然同時睜開,密密麻麻的黑絲竄出,纏住了沖到屋外的影子,強行拉了回來。
那五根手指,仿佛鎖拷一樣掐住了影子。
「影鬼啊,這種鬼可不多見。」血眼鬼笑眯眯地說道,目光透著強烈的貪婪。
強行銷毀契約,影鬼已經元氣大傷,卻沒想到,付出這樣的代價,還是沒能逃出對方的手掌心。
影鬼倒映著的是葉茗的影子,就像是他的一個分身,那詭異的眼楮,帶著求饒︰「饒了我,我可以給你做牛做馬。」
血眼鬼冷笑︰「你對我的用處,只有一個。」
「那就是吃了你,大補!」
秦諾嘴角抽搐︰「不會又要我……」
所幸,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右手的掌心,突然像長了一張大嘴,正將那影鬼一點點地吞食。
影鬼還沒來得及慘叫,就被卷入了掌心內,接著整條手臂透出一層血光。
血眼鬼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傷勢又恢復了一些。」
秦諾有些詫異地問道︰「宿主和契約的鬼之間,還能強行分離?」
「當然可以。」
「任何一方都有這個權利。」
「但代價也非常嚴重,契約的鬼還未到完成契約的時間,強行月兌離,會抽取大量的生命力,基本上宿主都承受不住,當場暴斃。」
「就像躺地上的那個一樣。」
「同時,契約的鬼也要遭受極大的創傷,變得極其虛弱。」
「這就是雙方違背契約的代價。」血眼鬼解釋道。
秦諾干笑道︰「你不會哪天想不開,也要這麼做吧?」
血眼鬼笑哼了兩聲︰「真正到了絕境,像剛才那樣,誰又說的定呢?」
「借用人類的一句話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秦諾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商討,走到葉茗身旁。
此刻的葉茗,就像是瞬間壽命走到了盡頭,眼珠子凸出,干枯扭曲的面龐上,寫滿了驚惶。
那一口氣已經斷了,沒了生命體征。
秦諾扭頭,看向一邊的唐銘。
唐銘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失,不安地挪後了一下︰「老秦,你不會是要殺我滅口吧?」
剛才發生的事,幾乎把他嚇傻,看待秦諾的眼神,仿佛是看待一只怪物。
「要真殺你滅口,你現在已經跟他躺一塊了。」
秦諾收回目光,問道︰「這個怎麼處理?」
葉茗並不算是他殺的,但他的死卻跟他月兌不了關系,必須處理掉,警察追問是小事,被他背後的公會知道了,這就麻煩了。
「交給我。」血眼鬼操控著右手,一把抓住了葉茗,然後往衛生間走去,關上門。
緊接著,衛生間內不時傳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沙發上的唐銘,听著這些聲音,心髒跟著一塊跳動。
很快,秦諾出來了,拿著一條毛巾擦著雙手。
唐銘愕然地問道︰「尸體呢?」
「馬桶沖掉了。」
簡單的幾個字,听的唐銘是頭皮發麻。
他不敢問這麼大的一具尸體,是怎麼沖的掉的,而是問道︰「萬一……有人調查怎麼辦?」
秦諾笑了笑︰「葉茗的那些話,就是很好的回答。」
「現在這個世界因為驚悚世界的出現,而變得崩壞。」
「每天都有人突然被強制送入驚悚世界,離奇死亡消失,已經調查不過來,又怎麼會在意一個葉茗?」
「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就是過來跟你嘮嘮嗑。」
「至于所謂的葉茗,可能被強制送入驚悚世界,回不來了吧?」
「一個失蹤的人,我們又沒見過,關我們什麼事?」
「再者,我們也不用有心里陰影,一個手握二十多條人命的人渣,死了,也是替天行道。」
秦諾拍著唐銘的肩膀,一通說辭仿佛是洗腦一般,听的唐銘大腦凌亂不已。
嘴里,不停地念叨︰「今天啥事沒有,你是過來嘮嗑的……」
這番話,秦諾也是講給自己听的。
他本來還擔心,殺了葉茗的話,該怎麼後善。
他的那些話,讓秦諾省去了這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