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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輜重營(五)

忻州新任縣令張克儉大人,早先就曾公開地質疑,指稱在這忻州城中很可能已經混有韃子奸細,並因此而新建、重組了忻州民團,由自己所帶來地幾名幕僚和家丁帶了,每日里加緊地苦練,如今也已經是有千人地規模了。

事實上,這也是為什麼此次服徭役地人員中,就連老孫頭、張秀才之類已經多年未曾服役的人也被點名出差的原因所在了︰忻州城內,缺人了。

據說新任縣令張克儉大人身具皇室血統——對于這一點,張知秋根本就嗤之以鼻,這個說法應當是一點兒都不靠譜了。

張克儉如身具皇室血統,那只能是他的母親一系;而事實上,朝廷放開皇族宗親參加科考,也不過是沒多少年才有的事情。

在有明一朝,那基本上都是把皇族當做是豬一樣地來「圈養」的,他們不能科考、不能做官、不能做工、甚至也不能離開自己的封地半步——否則便會被以謀逆造反論處。

到了明朝末期的時候,因為大量地皇族實在是太過于能繁衍後代,大明財政甚至因此而不堪重負,根本就養不起這數量如此龐大地「米蟲」,于是很多遠枝皇族便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甚至不乏有困窘到被餓死的事情發生。

比如朱元璋的嫡孫、晉王系的慶成王朱濟炫,一共生了一百個兒子,每次他召集兒子們見面的時候,這些公子們往往彼此都認不得;而他的曾孫、後任慶成王朱奇湞,也生了有七十個兒子。

也同樣是在大同,曾經就發生過大明皇族勾結外族人走私的事情,這听起來匪夷所思地荒唐事情,起因竟是因為這些皇族被朝廷欠薪多年、已經欠到要快餓死地境地了,甚至還有故意犯罪以入獄求飽者——這都是些有記載的事情。

萬歷年間,大明皇族除各家嫡系大房一脈襲爵以外,其余地人都不再被授予爵位,也就是說,從這一刻開始,皇帝正式堂而皇之地拋棄了他的這些遠親們——光是欠他們地錢糧債務,就足以使國家財政為之破產了。

也是從萬歷朝開始,經過了幾十年的爭論,朝廷終于允許鎮國中尉以下出仕為官——朱元璋地第五代子孫中,凡是沒有當上王爺的所有人都是擁有這個頭餃、並有四百石年祿的,但朝廷這時已經根本就給不起了。

然而,大明文官的競爭本就激烈,考個進士真的是「萬中挑一」,朝廷又對宗室小心提防,根本就不允許宗室出任府州縣主官等實職官。

事實上,大明文官集團也對宗室參加科考異常反感,這些從小就在宗學里面受到良好教育的宗室子弟,顯然會佔有本就不多的科考名額中的相當一部分。

因此,在層層顧慮和阻撓之下,能夠出仕的宗親自然是少而又少,整個萬歷朝,竟然連一個宗室出身的進士都沒有。

終明一朝,宗室問題一直是帝國最大的憂患,並為最終拖垮帝國後期已經十分脆弱的財政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換句話說,張克儉只要是與皇家有關,那是絕對不可能做到一方縣令這個職位上來的,這也是大明朝地官場「潛規則」。

至于說前任忻州縣令,民間盛傳此人是以其一半地家財換得此次左遷地機會的,對于這一點張知秋倒是有些相信。

大戰在即,做為戰區中的一介地方主官,竟然能在這個時候獲得升遷,那確實是會讓人充滿遐思的。

種種因緣際會,造成了老孫頭與張知秋地這次巧合地相會,這卻也讓老孫頭對張克儉充滿了無由地好感,並因此而在日後多次幫了此人地大忙。

人的運氣,真的是一件非常莫名其妙的事情……

事實上,對于老孫頭而言,這次服徭役絕對是他人生中地一次最為重大地轉折。

在自己僅存地唯一兒子也命喪他鄉之後,老孫頭地精神當時便已經是崩潰了的——倘非如此,她的原配老妻也就不會因為耽擱了治療而小病養大,並最終送掉了一條老命。

如果不是這個輜重營改變了老孫頭既往地生活環境、以及他的生活習慣,已經陷入了半瘋癲狀態地老頭子,最大地可能是在其余生之中,就是會以如此地狀態結束了。

但是,巨大地突變所帶來地二次巨大刺激,竟然是歪打正著地讓老孫頭的精神狀態有所恢復;而當他在得遇張知秋之後,精神更是重新有了寄托,生活重新有了希望和目標地老孫頭,也由此而逐漸地擺月兌了自己那原有地宿命。

老孫頭現在已經沒有了其他多余地想法,唯有地一個願望就是,如果不能把張知秋這個高大、健壯地不像話的家伙糊弄成兒子的話,那就把自己已經十三歲地獨生女兒嫁給他,讓他入贅孫家,做個倒插門地毛腳女婿!

這個想法讓老孫頭重新找到了自己生活地目標與希望,心中更是由此而充滿了極其強大地斗志。

張知秋這個時刻將笑容掛在自己臉上的人,必將注定要成為孫家地一員,沒有誰可以阻止老孫頭這個目標地實現——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如今張知秋已經是認老孫頭做了干爹,這讓老頭子感到自己的目標已經是成功了一半。

不過,事情到此,老孫頭反倒是不那麼著急了,他要藉此良機,仔細地考察一下眼前這個人的品行,至于說他有沒有養家糊口地技能,老孫頭其實卻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

就憑忻州孫家地家底,只要不去吃喝嫖賭的話,張知秋就是娶他三五個老婆、生個七八個兒子,那也是可以坐吃一世的。

事實上,孫家之所以能夠豪富如斯,那也還是老孫頭地父親手上所結地一段「善緣」所致,這個暫且按下不表。

當然,這個事情也是要分兩方面來說︰如果張知秋是改名換姓地做了自己的「嫡子」、入孫家家譜的話,那老婆一定是要多多益善的;但如果是娶了自家地女兒做上門女婿的話,那就一個老婆好像也很不錯的說……

不管怎麼說,既然已經是成為了一家人,老孫頭也就不在乎做一些不那麼符合軍規的事了,比如說他現在所干的這個活兒。

張知秋自加入輜重營之後,很快便成為了一個很受歡迎的人,因為他雖然長的細皮女敕肉地一副公子哥的模樣,但大概確實是象北城地鈴醫王郎中所說地,可能是由于受到刺激而傷了腦子的緣故,不但成天就是傻呵呵地笑,也還很願意和他們這些市井小人物們混作一團。

不管怎麼說,「身大力不虧」這句話在張知秋地身上得到了完美地體現,盡管是被吳二楞譏諷為「白女敕女敕地像個娘們」,但他那把子力氣可是絕對地不含糊,往往是哪里有事都少不了要讓他幫一把手的。

再接下來,一來二去地張知秋地「威名」終于得到了張小滿地注意與重視,于是張大人非常蠻橫不講理地將一輛原本是由三人拖拉地兩輪糧車,完全地交由張知秋一人負責了!

這是昨天下午扎營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老孫頭因為張知秋被指派去單人拉一輛二輪車地事情而很生氣。

且不說這兩輪糧車原本就不應該是人拉的活兒,就說這原本拉車的那三個家伙,正是那個在一開始就看張知秋不順眼地吳二楞和他地那兩個「兄弟」們。

老孫頭很清楚,這絕對是吳二楞賄賂了張小滿之後,才會有這樣地結果的。

銀子老孫頭當然也有,雖然沒有帶在身上,但他的信譽可是比吳二楞強太多了的。

老孫頭原本是準備去找張小滿「理論一番」去的,但最後卻是被張知秋攔了下來。

老孫頭後來冷靜下來再想時,感覺張知秋說的很對︰作為這只隊伍中的一員,他是不可能一直都只吃飯不干活的——這一點從這幾天以來的事實就能得到證明。

幾天以來,事實都以其不容置酌地「真實」表明,表面上是無所事事地張知秋,實際上比這只隊伍中任何一個人干的活兒都多、都累。

因為每一個看到張知秋「閑著」地人,都會是由衷地感覺「很蛋疼」,所以張知秋也就一直幾乎沒有了什麼「閑著」地時候——只要他站在一個地方超過二分鐘「沒有事干」,馬上就會有人「需要」他來幫忙。

與其如此,那確實是不如給自己找一份「固定地工作」的;如此一來,張知秋只要干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即可,再不用理會其他人地無理要求了。

有了自己的公務事情,屆時再給別人幫忙那是人情,不幫則是本分——誰也不能因此而說三道四的,即便是有什麼不滿,也大可不去理會就是。

其實張知秋原本也還挺願意給大家幫忙的,做這些事情他也並不覺得累,可是到了後來,一些人地所作所為卻是終于讓他感到非常地不爽起來,其實正也準備著要找張小滿謀求一份固定地工作的。

輜重營中地一些人,在把張知秋大喇喇地喊來幫忙之後,自己卻是就此整個人成為了一個無所事事地「月兌產干部」,而那份原本應該由他所做的事情,也就這麼完全地交由張知秋去做了。

更為欺人的是,這些人還「心有靈犀」地默契無比︰每當一個人休息一陣之後,剛被「接替」下去的張知秋,就會有另外地人適時地來喊他「幫忙」了……

這樣的事情,一開始時還僅僅只是個別人、個別事,到了後來卻是逐漸地成為了一種「慣例」,並且還在私下里進行了「用人」排序!

對此,張知秋也只能是苦笑著大發感慨︰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古人誠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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