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鐘,或許又是十幾秒鐘,那種詭譎的寂靜終于慢慢消失。
曲燼還有張東東,以及身後被小王搭著肩膀的小偷,這時候听到了皮卡車高速行駛時的嗡鳴,還有兩旁狂風在窗外呼嘯。
張東東再一次覺得,下次打死都不會和曲燼一起執行任務了,因為不但曲燼本人就很危險,跟他在一起踫到的人,一個比一個詭異。
這麼近的距離,他終于將小王的樣子看得清清楚楚。
對方的面部,從額頭順著鼻梁往下,到下巴正中,似乎有一條線,這條線把他的臉分成了兩半,左右兩邊的臉,完全不同。就連左右兩邊嘴唇的唇色,都一深一淺。
曲燼下意識的點了點剎車,他發下皮卡車終于能放慢速度了,踩下剎車不再是加速行駛。
他對于小偷剛才控制皮卡車加速沖撞的憤怒,已經毫不在意。因為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小王的身上。
他知道,對方多半是沖著鑰匙的來的。
可鑰匙恰好不在他的身上,不然他大方一點交出來,或許還能保住小命。
現在的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過他也希望,這個小王是沖著小偷來的。因為小王是護工,護工不會允許醫院里的精神病人亂跑。
寂靜最終由張東東來打破,他回過頭來看向了前方,然後看似鎮定的向著身側的曲燼問︰「這位又是誰呀。」
曲燼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介紹。
現在他第一時間做的,就是耗費了五百能量值,激發一層無形盾詛咒。
接下來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看看這個小王到底要干什麼了。
「你不是很能跑嗎!」
這是小王在車上說出的第一句話。
曲燼正要回答,就听後排的小偷說︰「我這不打算回去了嗎。」
對方下面的那張嘴也立刻附和︰「就是,我出去找鑰匙了,現在就準備回去。」
曲燼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原來小王不是在質問他。他還以為小王是在說他,上次從月輝醫院逃走。
另外,小偷最硬的那張嘴,在看到小王的時候,也變得驚懼,足以說明小王的恐怖。
這時候小偷臉上的六只眼楮,全都充滿了緊張和閃躲。
「那你把鑰匙找到了嗎!」小王質問他。
「找到了,」小偷點頭,然後毫不遲疑的出賣了曲燼,指著正在開車的他說︰「就在這個小子的身上。」
「嗯?」
他的話音落下後,小王的目光就向著曲燼看了過來。
這一刻曲燼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向小王,發現對方的一半臉面無表情,另外半張臉帶著冷意。
「鑰匙在你身上嗎。」小王問他。
曲燼有些疑惑,他有一種預感,這個小王好像變的不認識他了。
這讓他內心生出了一絲希望,只听他說︰「鑰匙不在我這里,不信你可以搜。」
這個小王好像「挺講道理」的,只要按照某種思維邏輯來,說不定能夠擺月兌對方。
「好啊。」
小王沒有遲疑,然後他就從後排上站了起來,開始對曲燼搜身。
因為身高的原因,所以他必須得弓著身子,但是這不妨礙他將曲燼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給搜一遍。
很快地,他就在曲燼的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串鑰匙。
一旁的張東東雙手捂著臉,心說完了。
但是下一刻,小王就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他將鑰匙放回了曲燼的衣服,繼續搜身。
這串鑰匙是彥小姐給曲燼的,不是小王要找的那三把鑰匙。
上衣沒有搜到,小王幾乎要從前排座椅的中間壓過來,他開始搜曲燼的大腿、小腿,最終還把手插進曲燼的和座椅之間的縫隙模了一遍。
趁著這個機會,曲燼立刻開啟了系統的鑒定功能。
同時就听系統的聲音傳來︰【精神領主異變,擅長制造情緒風暴。但當遠離精神領域,實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下滑。危險系數︰恐怖。】
雖然介紹只有兩句話,但是當看到小王的危險系數,達到了恐怖級別後,就算小王在他的兩腿之間模來模去的搜,曲燼都沒有感覺了。
恐怖級別的精神類異變,恐怕有4級了吧。
不過這個小王有一個弱點,遠離精神領域,實力會不斷下滑。
所謂的精神領域,應該就是指月輝醫院。
對方現在就遠離了月輝醫院,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小王的實力就會慢慢下滑。
就是不知道下滑的程度如何,什麼時候對方才是他能對付的。
搜完後小王重新坐了回去,他看向了小偷語氣變得有些冷漠,「他身上沒有,你敢騙我。」
小偷臉色大變,「我沒有騙你。」
另外一張嘴也說︰「上次我就是把鑰匙給他的,你後來還見過他呢。」
「哦?我見過他嗎。」小王重新打量曲燼,並說︰「你轉過來。」
曲燼沒有違逆對方,微微側頭,好讓對方看清他的樣子。
同時他也確信了一件事,這個小王好像不認識他了。
只見小王有些狐疑的說︰「好像是有點眼熟。」
對方的話讓曲燼的心思活絡起來,並且他突然想起了上次對小王撒的謊,有些疑惑的問︰「你說的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呀。」
小王想了想,「女的。」
曲燼如釋重負的笑了笑,「我是男的,你找錯人了。」
小王想了想剛才對曲燼搜身的過程,他模到過那個地方,所以可以確信,曲燼的確是男的。
那麼現在看來,小偷就是在騙他了。
一時間小王看向旁邊的小偷時,眼神好像有溫度一樣,讓車內的氣溫開始直線下降。
「你……你要干什麼!」
小偷驚恐的看著他。
另外一張嘴卻逞強說︰「別……別以為我會怕你,你遠離了醫院你什麼也不是,就算蓄積了這麼久的力量,也會很快消散。」
「啪!」
小王一巴掌抽在了小偷的臉上,將他左臉上的兩只眼楮,都抽得留下了眼淚,其中一張嘴還被抽出了鮮血。
「啪!」
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右臉上,讓小偷到嘴里的話咽了下去。
與此同時,正在開車的曲燼,還有坐在副駕駛上的張東東,內生出了一種憤怒。
這種憤怒沒有緣由,最初就像是星星之火,但慢慢的就開始彌漫,並熊熊燃燒。
「不好!」
曲燼臉色一變。
小偷的話已經激怒了小王,現在的小王已經開始發怒了。
而作為能制造情緒風暴的精神領主,對方能輕易調動他們的情緒。而且小王的情緒風暴,可比當初的鐘瑤,要強不知多少。
「現在開始不要有任何心情和情緒,保持內心毫無波瀾。」主駕駛的曲燼向著旁邊的張東東沉聲提醒。
說完後,他就盡量開始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去。
同時後排的小王繼續扇著小偷的耳光,並大罵道︰「你個神經病人他媽敢到處跑,你真當老子這個護工是擺設嗎!」
「實話告訴你,今天老子出來還有個目的,就是把你狗東西給抓回去。」
「你要是敢抵抗,信不信我能把你撕了喂狗。」
一邊說著,他一邊抽在小偷的臉上,一記記響亮的耳光,讓小偷的臉上的鼻子、嘴巴、耳朵、眼楮,都開始流血。
但如果真的只是抽耳光,都還只是小事。
一股驚人的情緒風暴,開始在車廂內席卷。雖然肉眼看不見,但是在副駕駛的張東東,已經齜牙欲裂,額頭還有青筋暴起。
他緊緊地抓住扶手,手臂的肌肉在用力,似乎是要將扶手給拽下來。
接著雙眼有血絲彌漫,喉嚨中發出了咯咯咯的聲響。
一股滔天的憤怒,似乎充斥在了他的內心。
驀然間,從張東東的身上,彌漫出了一股看不見的精神力。在被這股精神力罩住的瞬間,曲燼感受到他的動作,好像被放慢了數倍。
原本以一百碼高速行駛的皮卡車,這時候速度驟降到了三十碼不到。
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張東東無法控制的,爆發出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啊!」
「啊我錯了!」
「別打了!」
「別打我了,我錯了!」
被抽打的小偷,這時候不斷慘叫。
憤怒的小王並沒有停手,依然朝著他的臉上狂扇。
小偷已經鼻青臉腫,他臉上的器官還在移動,試圖躲開小王的巴掌。
只是當看到小王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由恐懼也變得憤怒,大罵著說︰
「再打我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一股精神風暴轟然從小偷的身上蕩開,充斥在整個車廂。
在被這股精神風暴給席卷後,曲燼腦海中誕生了一個個瘋狂的念頭。
他要折磨死鐘青!
他還要把龍盛北極生物公司的每個人,都給撕成碎片。
彥小姐不是喜歡他嗎,那就把彥小姐給收了,好好寵幸她。
王柔經常給他做飯,言語中總是露出關切,肯定是想勾引他,那個女人不守婦道,該殺!
這輛皮卡車的方向盤都變得油膩了,肯定是張東東不愛干淨,這個胖子沒有什麼卵用,死了算了。
不遠處他還看到了混亂區域,這麼髒地方,那麼多敗類和妓/.女,早就應該一顆導彈給炸平。
城衛隊的人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全部應該槍斃!犬決!
每一個想法都非常的強烈,就像是鋼筋凝聚的手,在撕扯著曲燼神經。過程中他的想法變得越來越惡毒,越來越極端,他也越來越不受控制。
在他旁邊的張東東,雖然無法看到在想什麼,可是從他不時抽著自己的臉,不斷低吼著,還用頭去撞玻璃,肥胖的身軀繃緊,似乎要將安全帶都給撐開,就看得出他也在經歷著諸多想法對他思維和情緒的撕扯。
現在的他們,不僅僅是想殺人,還想殺自己。
沒一個想法都想要佔據他們的思維,並左右他們的行動,但是因為想法太多,讓他們的腦子都要被撐爆。
這種折磨和痛苦,根本就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這是小偷釋放的精神風暴,在對他們摧殘著。
而且因為小王引動了他們憤怒的情緒,所以他們的每一個想法,都是邪惡且極端的。
眼看小偷膽敢反抗,小王的怒火更甚。
他把小偷的身體壓在座位上,居高臨下一次次抽著他大嘴巴子,口中也在破口大罵著,要多難听就有多難听。
他越來越憤怒,讓曲燼和張東東內心的想法,也越來越憤怒。
張東東已經開始嘶吼、咆哮,身體的掙扎,讓整輛皮卡車都在晃動。
他突然看向曲燼,然後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向著他撲過來,同時面目猙獰的張開嘴,朝著曲燼脖子咬了過去。
「啪!」
小王一巴掌抽在了他的面門上,並大罵︰「你他媽的給老子安靜點,信不信老子把你抓到精神病院去。」
張東東被這一巴掌,抽得皮膚都滲出了細小的血珠,臉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五指印。
他被這一巴掌的巨大力氣,抽得坐回了座位上,但是依然在嘶吼著、掙扎著。太多的情緒在他的腦子里橫沖直撞,這時他已經發瘋了。
剛才他還想著要咬死曲燼,把他的脖子給咬斷,現在他又想起昨天早上吃面的時候,明明說了不要香菜,老板還是給他加了,他要殺了面館老板全家。
這時皮卡車距離混亂區域已經很近了,在混亂區域中,爆發出了驚天的嘶喊聲。
所有人都沖了出來,他們的臉上全是憤怒,內心各種極端的想法在交替沖撞著。
紅燈區一個胖女人,朝著旁邊的另外一個瘦女人撲了過去,將對方壓在地上撕扯著她的臉。
因為瘦女人生意比她好,所以瘦女人該死。
小賣部老板走上街,大罵一群臭婊子,並朝著她們的屋子開槍。生意不好全怪她們,他要殺了她們,換一批新的。
機車男孩組合的所有人都在廝打著,機車是情懷,不是這群垃圾能玩兒的,他們都該死!
其他人有的在放火,有的在自殘,有的含住了槍口。
他們對所有東西,包括自己,都充滿了憤怒。
該死!所有的一切都該死!就連自己都該死!
這是因為小王還有小偷兩人的精神風暴的交鋒,已經蔓延到了很廣闊的範圍,籠罩了混亂區域,導致混亂區域的所有人都失控了。
「冷靜!」
就在這時,曲燼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聲音,他在用魔音咒對自己進行言語上的蠱惑。
後排兩只精神類的異變,正在以精神力展開一場較量,他想要自保的話,就必須像和尚一樣無欲無求,內心毫無波瀾。
「冷靜!」
「冷靜!」
「冷靜!」
這兩個字不斷在曲燼內心重復著,在危急時刻,他求生的本能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