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柏翹出生在千年之前的末法王朝。
所謂的末法王朝, 不僅是法度崩毀,佛、道、仙、魔等萬道,都已經混亂得互相殘殺, 為了爭奪最後的資源,夫妻背道而馳, 兄弟反目成仇, 王朝朝夕而滅。作為蜃樓國師之子, 謝柏翹生來就寄予厚望。
不過那時, 他還不叫謝柏翹。
「衣衣,別看書了,走, 我們放風箏去!」
說話的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姓溫狐,單名一個紅字, 是將軍之子,此時他正穿著一身暗紫金線窄袖服,犀角蹀躞帶勒出一截勁瘦腰身, 那修長筆直的小腿收束進了一對小鹿皮靴里。侍女一邊驚慌失措告罪, 她攔不住這位小爺, 一邊又眸含秋水,悄悄打量著紫衣少年。
便見他束著烏發,絲帶緋紅垂落到肩頭,面若桃花,眼眸清澈,唇邊總是含著一縷似有若無的笑意。
年紀輕輕, 就是個禍水。
「溫狐紅, 我不去。」那手執書卷的少年神色冷淡, 「還有,我不叫衣衣,下次你再這麼叫,我讓我家護衛把你丟進荷花池喂魚。」
「朱邪執衣,你這樣做,是會失去我這個好朋友的!」
「再說話,那就去糞池。」
「……」
對方難得噎住,朱邪執衣挑起唇,又將注意力轉回當前。
「看什麼?」
侍女識趣地離開,溫狐紅走了進來,單手撐在桌子上,彎腰看了一眼,「剔銀燈?你怎麼又看這個?」
對方語氣有點冷,「我不是說了嗎,這是不周正的邪法,就算剔除燈芯成功,能轉世重修,但每一次都活不過三十歲,而且它的副作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且不說剔除燈芯的撕肺穿心之痛,若是一旦動情,燈芯不淨,更會遭受百倍反噬!」
「你懂什麼。」
朱邪執衣幽幽地說,「如今是末法王朝,仙佛俱哭,神魔皆滅,相信要不了多久,你我都會失去所有道法,淪為普通人,若我能提前修煉此法,就能趕在萬法寂滅之前,剔除燈芯,進入下一個階段,逃月兌諸天萬法的裁決,保留最後一門道法。」
「普通人能有多少個三十年?待我此法修成,我便有無數個三十年,我可以長久籌謀,讓蜃樓千秋萬代!」
「可你會疼啊。」
對方的聲音很輕,如同河岸飄拂的柳絮。
朱邪執衣微微一愣,抬頭就看見那一張面如桃花的臉龐,少年不自然偏過頭,「男子漢大丈夫的,為了王道霸業,區區小疼,根本不值得一提。溫狐紅,虧你還是溫狐將軍的長子呢,怎麼可以輕易打退堂鼓?」
一只雪白修長的手伸了過來,蓋在了道書的竅門上,「反正你是我朋友,我不會讓你修這種邪法的。」
朱邪執衣擰起長眉,也有些生氣,「溫狐紅,我當你是朋友,才會事事與你分享,就連剔銀燈這種國中秘法,我都不避諱你,我做的是對萬民有益的事情,你卻處處阻攔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他一把搶回了道書,面色發冷,「今天我不想跟你說話,出去,回你的溫狐將軍府!」
「你當真要修?」
「要修!」
「不後悔?」
「不後悔!」
溫狐紅嘴角一扯,「好,這是你說的,你不後悔。」
說罷,他抬起手,猛地一推朱邪執衣,後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玩伴推到了書案上,筆墨 里啪啦俱灑在腳邊,他也被壓在了一片嬌黃佛手之上。
他最信任的玩伴當著他的面,像一頭血腥的野獸,用膝蓋強行踫開了他的雙腿,手指勾著蹀躞帶的暗扣,鏤空的雕花窗透出輕薄的光,將他的面目映得模糊燦亮。
朱邪執衣駭然異常,只覺腦海陣陣發
昏。
嗓子也像是啞壞的蟬,竟說不出一點話來。
往常他們一起讀書,一起郊游,也曾在同一個房間里過夜,對方表現得天衣無縫,還愛招蜂引蝶,逗得小姑娘春心亂動,朱邪執衣從來就沒想過,對方竟然,竟然——
他手腳虛軟無力,眼睜睜看玩伴拆了自己的躞蹀帶,砰的一聲,砸在他腳邊。
他喉干舌燥,驚恐看他俯身下來,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陰影。
「今日我就污了你這燈芯,我看你不清白了,還怎麼修!」
說著,玩伴單手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則是挽起他的後腦勺,姿態強硬,張開利齒,叼住小公子的頸子,舌尖靈活挑逗。
朱邪執衣的胸腔震動,好似五髒六腑都被擠壓成了齏粉,將神智撕裂得生疼。
「放、放開……」
他像是溺水者,惶恐又崩潰,腳桿子蹬到半空,又被他惡狠狠踩了回去,溫狐紅是將軍之子,慣來舞刀弄槍,他體力自然不如他,朱邪執衣生出一種強烈的恐懼,哪怕他對這個愛笑的玩伴有一種朦朧的好感,但尚未濃烈轉化,就被碾碎在他的強勢侵犯之下,變了另一種味道。
「 !」
朱邪執衣抽出了最後一點力氣,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對方被打得偏過頭去,簌簌落下幾縷墨發,然而他卻只看見他嘴唇微紅,還掛著一縷蛛絲,被日光照得銀白璀璨。
他的耳朵轟然燒了起來,情緒也同時崩潰。
「……滾,滾啊!!!」
紫衣少年站在原地,像是一道怪物的影子,「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敢修,我也敢做,有我在,你的燈芯永遠都不會干淨。」
他轉身離開,殷紅發帶隨之揚起,又消失在門外。
朱邪執衣靠著書案,月兌力般癱坐了下來,他壓著泛白的唇心,有些難堪看著自己凌亂的衣衫。
他怎麼敢,怎麼敢伸手進來。
朱邪執衣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忘掉那荒唐的一幕,他只當是被毒蛇爬過。
自這天起,朱邪執衣就疏遠了溫狐紅,不與他說一句話,見面了也是冷著臉,轉身就走。朋友們察覺他們水火不容的氣氛,追問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短短時間,就鬧到這個老死不相往來的份上了?他們往日里可是最形影不離的!
發生了什麼事?
朱邪執衣簡直難以啟齒,他被最信任的玩伴推倒在書桌上,他差一點就要,就要被他得手了!
他當他是什麼了?
可以被他玩弄于手心的小相公嗎?
溫狐紅簡直就是禽獸不如,連兄弟都不放過!
然而,沒過多久,溫狐紅就跟蜃樓三皇子勾搭上了,倆人又如之前他們那樣,形影不離,親密無間,他們一同策馬,一同飲酒,美少年們的鮮衣怒馬總是格外引人注目。
朱邪執衣抿著唇。
他感到煩躁,卻不知這一絲煩躁從何而來。
這不是很好嗎?溫狐紅禍害別人去了,也惹不著他。
三皇子舉辦了一場雅集,請的還是國中的少年俊杰,溫狐紅作為當中的翹楚,一身緋衣,腰佩長劍,那橫斜疏影的紅梅都難以壓住他的風頭。朱邪執衣自然也來了,他冷眼看著溫狐紅被眾少年簇擁,烈酒飲了一杯又一杯。
瞎逞能。
他雖然酒量很好,卻也沒有千杯不醉。
朱邪執衣見他被人扶著肩,又扶著腰,眼中寒意更甚,他轉頭就要離開,卻瞥見了對方微微皺眉。
他不行了,喝得太多了,明早又要頭疼了。
等他意識到這個,他已經端起了溫狐紅的酒杯,一飲而盡,不留情面,「他喝了十六尊,估計要吐了,我帶他去清理一下。」
眾少
年訕訕一笑。
朱邪執衣把人扶到一處僻靜的回廊,庭內是落雪與梅花。
溫狐紅蹭著他,「嗯……衣衣,我難受……」
朱邪執衣試圖壓下怒火,他才懶得管他呢,然而到底是多年的玩伴情誼,他罵他,「你交的什麼酒肉朋友?他們只管喝死你,把你喝成一團爛泥才好。」
他沖動得有些口不擇言,「等你醉得不省人事了,還不是他們想怎樣就怎樣!溫狐紅,你有沒有听我說話,別蹭我,你一個男人你惡不惡——」
他戛然而止。
他倚著漆紅欄桿,單手支著腮,一雙桃花眼泛著點紅,認真看著他。朱邪執衣不由得想起那天,他甩了他一巴掌,好像還挺狠的,應該……會很疼?
「我是不會道歉的。」朱邪執衣冷淡說,「誰讓你那麼不規矩,伸進來模我的核兒,這一切都是你活該。」
他嘴唇微動,似乎說著什麼。
朱邪執衣怕他要吐,就湊過去听他的要求。
「真好看。」
「這白狐裘最襯你。」
落雪的時節,朱邪執衣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他才想起,這身狐裘也是溫狐紅給他親手獵的。
當時他才十二歲!
朱邪執衣青著一張臉。
他十二歲就看上他了?還跟他同寢而眠?禽獸!小畜生!
隨後,他又听見他輕聲道,「別去……別去那里……翹哥……」
翹哥?
翹哥又是誰?!
「誰是翹哥?」
朱邪執衣抓起對方的領子,逼問道,「你又招惹哪個美少年了?溫狐紅,你可以啊,你覬覦你兄弟還不夠,你又覬覦了三皇子,現在還來一個翹哥,你就是天底下最浪蕩的紈褲——」
他醉醺醺吻了過來。
朱邪執衣大驚,慌忙甩開他,白玉似的臉皮如同漲破的春水,「你,你不知羞恥!」
他得不到吻,失落地低頭。
「翹哥不會拒絕我的……」
他扶著柱子,搖搖晃晃站起來,越過他,似一縷陰沉的冷風。
朱邪執衣心口微疼,他一定是鬼神上身了,否則怎麼會抓住對方的手,「你要去哪?」
「翹哥不見了,我要找他。」
緋衣少年回過頭,睫毛濕漉漉的,沾了點細碎的雪沫,像是一頭雪天流浪的犬兒,「你知道他在哪嗎?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找不到他了,到處都找不著,翹哥會冷,我要快點找到他。」
他怎麼了?怎麼會覺得他可憐,想要親一親他,把他抱在懷里?
朱邪執衣月兌口而出,「你找他,那我呢?你那天模我算什麼?」
「……嗯?」
他歪了下頭,目光茫然,緩緩地,他湊了過來,辨認他的面目,忽然游過一縷明光,他重重親了他,「找到了,我的翹哥。」
朱邪執衣都被凍住了,手腳全廢。
還沒等他推開人,對方就氣勢洶洶把他推到雪地里。
「溫狐紅,你放開,放開……」
朱邪執衣不敢劇烈掙扎,怕引來別人,到時候就有嘴都說不清了。卻不知他這一示弱,助長了豺狼虎豹的囂張氣焰。玩伴抽開了殷紅發帶,綁住了他的手腕,等他掙月兌開禁錮,衣衫也松開了,對方埋首其中,咬破桃核,讓他又驚又怒。
眼看就要貞潔不保,朱邪執衣萬念俱灰,像尸體一樣直挺挺躺著。
他真是引狼入室!
但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停了下來,手指也微微發顫,他把他摟了起來,緊緊的,沒有一絲縫隙。
「我騙了你。」
他斷斷續續地說,「我喜歡……你不在……會很傷心的……」
朱邪執衣被他抱得喘不過氣,耳朵、頸後漸漸紅了。
他想,除了沒有後代,其實也沒什麼。
他五歲時,父親第一次帶他去將軍府,那錦衣男童坐在欄桿上,單腿跨著,吊兒郎當玩著梅花袖箭。只听見咻的一聲,涼風擦過他的耳際,一枚袖箭釘在他身後的樹上,男童笑得露出一顆虎牙,「給哥哥的見面禮。」
又惡劣又聰明的男孩子。
他本不喜歡這麼多心眼兒的。
但就是這個男童,後來成了他最好的玩伴,他帶他逃課,教他怎麼做袖箭跟風箏,也替他擋劍,將風雨都擋在背後,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痕,都是因為他而留下的。
朱邪執衣被褪了半幅的衣裳,雪肩都在外,頭發亂如柳絲,凌亂垂在胸膛與腰間,他眼一閉,心一橫,「我,我可以答應跟你在一起,但是,我要當射箭者,你不能靠著你的武力強來,知道嗎?」
說著,他指尖蜷縮,喉結微動,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朱邪執衣勾下對方的頸,淺淺吻了玩伴臉頰一下。
第二天,溫狐紅從宿醉醒來,床邊還坐了一個人。
「……你怎麼在這?」
朱邪執衣淡淡道,「你醉酒的時候,對我又親又模的,你該知道你要負起什麼責任吧?」
但這家伙眨了眨眼,竟然說,「那怎麼辦?我都答應三皇子,要做他的人了。」
三皇子的人?
朱邪執衣捏著藥碗的邊緣,指頭掐得蒼白。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長時間的輾轉難安,風雲也動搖,他卻拍拍,去勾搭其他人了。
「去退了。」朱邪執衣垂下眼,霧氣氤氳,仿佛籠罩著一層鮫綃,唇心也被遮得淡了,「否則我會教他後悔。」
是他不好,多年好友,他卻忘了告訴他一個真相。
朱邪家的,全是瘋子,要麼不招惹,要麼——
永遠以身飼養他。
暴雨如注,朱邪執提起劍,親手割下了三皇子的頭顱。
十八歲,朱邪執衣改朝換代,稱了新君。
他不會像他父親一樣窩囊,眼睜睜看著母親被蜃樓王搶走,卻為了大局,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仍對蜃樓王俯首稱臣。三皇子搶走他的玩伴,他就讓三皇子家破人亡,永遠都得不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你怎麼又犯病了?」
國師父親又無奈又痛惜。
噢,他記起來了,他是有病的,一旦情緒不穩定,就會大開殺戒,據說這是家族遺傳。後來溫狐紅來到他的身邊,他發病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也以為自己是正常人了,漸漸遺忘了這件事。
「那有什麼關系?」
朱邪執衣听見自己說,「我現在是蜃樓王,一國之主,我犯病,自然會有人哄我。」
于是朱邪執衣就提著三皇子的頭顱,去了將軍府。
人們跪在他的腳下,而他只注意到那一抹紅衣。
「哥哥給你,你十八歲的,生辰禮物。」
他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後把人拖上了他的馬車。
溫狐將軍臉色大變,「王上,犬子……」
「什麼犬子?」
朱邪執衣回頭,「不要叫了,難听死了,現在他是我的了,我要他跟我睡。」
溫狐將軍被他氣得昏迷過去。
朱邪執衣想了想,還是讓人把溫狐將軍帶下去,畢竟是他的父親,他要給他一點尊重。
朱邪執衣把捆綁的溫狐紅帶回了他的房間,王宮剛經歷了一場血洗,腥氣太重,不適合養著他。房門關上,他就給他解綁,因為用的是死結,他拿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慢慢地割斷,最後
留著雙手的麻繩沒有松開。
他怕他逃走。
「好了。」他問,「現在你還想做誰的人?我可以把他的腦袋送給你。」
溫狐紅看著他,說了一句,「我好像出了一點小錯。」
錯?
當初是誰招惹他的?現在他就成了一個錯嗎?
朱邪執衣的雙眼隱隱翻涌著戾氣,他膝骨一撞,將人撞到在書案上,上面的東西早就被他收了起來,比較尖銳的桌角也用柔軟的絲綢包裹。要是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一間房文雅十分,同樣沒有任何利器。
什麼都是軟的,輕的,不傷人的。
他預防著他暴起,也預防著他會因為受不了承歡而自絕。
只為了今天。
他對什麼都算得很準,包括這蓄謀已久的第一次。
朱邪執衣把人轉過去,讓他趴在書案上,他俯了下來,身上的血衣與緋衣交疊,深的淺的,濕的冷的,他要這兩具年輕的軀殼徹底融為一體。蝴蝶落入了雨水里,翅膀濕得很徹底。中途朱邪執衣臉色一變,又將溫狐紅翻了過來,「你、你怎麼會是……不可能,怎麼可能……」
他很混亂。
但他緊緊扣住她的手,不讓她有掙月兌的機會。
他只要溫狐紅,他不管他是男還是女是佛是魔。
可是,他的手穿了過去。
朱邪執衣臉色陡然蒼白。
「時間到了。」她嘆息一聲,「果然不該這麼早讓你破戒,可誰讓我拒絕不了你呢?」
什麼意思?
朱邪執衣從她逐漸虛幻的身影感應到了一種奇異的道法,是不屬于末法王朝的道法。
可怕的念頭淹沒了他。
「心肝,我要走了。」她親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得到了蜃樓,也得到了權力,會有更多的人陪你玩,讓你愛的。不過下次別病得這麼厲害,會嚇跑心愛的姑娘。」
「……不,不行,你不能走!」
他瘋狂結著手印,然而道法衰微,哪怕他是萬法第一人,也根本調動不了足夠的道力。
她的雙腳消失了。
他嚇得大哭,像無措的孩童,「溫狐!!!」
朱邪執衣撲上去,他抱她,模她,卻不敢親她,語無倫次,「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病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做了,我不強迫你了好不好,你想要什麼都行,我給你找,很多很好看的男人,我滿足你所有的,溫狐,溫狐,別離開我!溫狐,我最喜歡你的啊!」
他失控崩潰地哀求。
求求你,別走,別離開我!
但她還是走了,他指縫里只有流淌的金粉。
朱邪執衣癱軟在地,他猛地撕開包裹桌角的絲綢,狠狠撞去,額頭開了一注血,流得滿面。
絕望之際,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剔銀燈。
唯有剔銀燈,他才能活得長久,活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但他的剔銀燈的道書不知所蹤了,他猜也許是被溫狐紅弄掉的,她為什麼那麼不想他修煉?
這其中一定有緣由。
溫狐紅卻不知道,他早就將剔銀燈背下了,他知道所有的運轉訣竅。
此時的朱邪執衣隱隱猜到了一個殘忍的真相。
——也許溫狐紅是將來的。
距離他很遠的將來的人。
一直以來,她都像是,向他預警著什麼。
她是來救過去的他嗎?
將來的他會死嗎?還死得很慘?
朱邪執衣抬起手掌,抹開雪面的血跡,污得好似不祥的邪穢。
一縷血線滑下眉間,他喃喃道,「等我。」
我一
定會去到將來。
我一定會去見你。
無論以何種面目,無論以何種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