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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蟬鳴•情僧是我(3)

長公主娶親, 朝會足足閉門三日。

第三日,心月復壯起膽子,在紗幔之外喊了一聲。

「殿下, 您該上朝了!天子和百官都在等您!」

攝政王容色冷寂,被佛珠跟雪白大胸硬壓著臉,一雙眼楮泛著血絲, 「和尚,你听見沒,本王要上朝了,你最好適可而止。」也就仗著自己是個修佛的,佛光整整照了她三日,蟬鳴也給她嘹亮響了三天!

佛珠的主人嘆息道,「殿下真不講道理,這合歡禪魔是殿下準備的, 也是殿下要貧僧飲的, 貧僧不曾忤逆, 怎麼還要適可而止?」

攝政王嗤笑,「本王也沒想到, 堂堂高僧, 口味奇特, 竟然喜歡畸形的腿——」

古樸佛珠靈活滑動,高僧俯首下來, 很是自然親昵吮了下她耳後的軟肉, 鬢發也撲進了濕濕的熱氣, 他說, 「殿下怎麼老是妄自菲薄?貧僧所見, 所感, 都是生平最好的絕色,只怕殿下嫌我孟浪,否則三千日,貧僧也不想醒來。」

心月復︰「……」

我犯了什麼錯,一大清早的,就要听公主跟聖僧駙馬的閨房情趣。

而且,聖僧,你不覺得你被強娶、強入洞房之後,該有點反抗的態度嗎?為什麼你一點都不做抵抗甚至還很高興地迎合上去?!

心月復正想著,那聖僧駙馬下了公主的床榻,似乎沉吟了片刻,撕開了一片淡紅荔枝色的床紗,圍在腰邊走出來。

「阿彌陀佛。」

這聖僧駙馬很是狂放,敞著飽滿雪白的大胸,一千零八十顆的碩大圓潤的佛珠從頸邊垂下來,安穩盤在胸前,那佛頭穗的流蘇被他撥正,卻黏在一側的深腰線,他也並不在意,沖著他單手作禮。

心月復掠過一個微妙的念頭。

——好一個大胸和尚,長公主殿下艷福不淺。

「這位有過兩面之緣的施主……」

「駙馬叫我齊壽就好!」

心月復連忙收拾起亂七八糟的念頭。

「齊施主,貧僧嫁作人夫,倒是不好再穿袈裟了,不知府上可有備用的僧衣?尋常衣裳也行。」

心月復讓侍女奉上一套嶄新的僧衣。

「多謝。」

釋蟬月穿好了自己的僧衣,又將佛珠端正擺在胸前。

侍女們魚貫而入,給攝政王更衣,一旁的駙馬看得很認真,還同攝政王商量,「殿下,貧僧已經記下,明日便由貧僧來穿。」

攝政王嗤笑一聲,「好啊,你想服侍本王,那就好好跟著她們學!」

于是這位新任駙馬,分明是儀態莊重的佛陀模樣,卻將女子的衣裳、首飾、煙支、發髻等款式玩出花兒來,侍女們都要甘拜下風,時不時就要問駙馬取一取經。沒過多久,攝政王的洗發、沐浴、按摩、煎藥等瑣事,都一一落在聖僧駙馬的手上。

侍女們都羨慕不已,覺得駙馬又溫柔又賢惠,哪怕光著一顆腦袋,還是個還俗的和尚。

唯有心月復齊壽同情攝政王。

這秀色巨胸的和尚,天天想著法子勾引他家殿下,公主府歇得最早,起得也是最遲的,攝政王脖頸里的吻痕兒,日日換新,就沒一日消下去的。這攝政王白日里要應對朝廷里的魑魅魍魎,晚上也沒得消停,心月復都害怕她病情加重,提前去閻王殿喝茶。

誰曾料想,攝政王的氣色竟一日比一日好了。

人們都覺得是個怪事。

難道高僧的沖喜效果比常人要更好些?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愈發畏懼起攝政王,若她春秋鼎盛,誰還敢與她較量這王權江山!而且在真正的天子被扶正之前,攝政王一直都是以嫡太子的標準來培養,騎射、文識、心性等方面樣樣不差,先帝更是欣喜不已,在長公主九歲時就想立她為真正的太子,為她舉行宗廟大祭。

然而薄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長公主假扮胞弟一事被人揭穿,先帝龍顏大怒,將她軟禁在宮外。

同年,行宮走水,長公主受困其中,險些被活活燒死。

也許是命硬,長公主從那坍塌的房屋爬了出來,用她的一雙手,拖著被房梁砸傷、燒傷的殘腿,渾身是血地活了下來。

至此,天子真龍歸位,長公主也因為腿疾隱居深宮。

大家都以為這狸貓太子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殊不知長公主的復仇正是從這一年開始。

「太傅!這怎麼辦!」

蕭天子面色慘白,在宮中煩躁踱步,「蕭蜚紅她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逮住一個和尚沖喜,竟然真的給她沖好了,你看她今日上朝是什麼樣子,竟然一點兒都不咳了,那和尚才入了公主府多少個月,蕭蜚紅就跟吃了十全大補藥似的!」

「咳,陛下,慎言。」太傅咳嗽一聲,「听說那是一名雲游高僧,走遍天下,手里有幾個氣血藥方子也不為過。」

「可寡人只想讓蕭蜚紅去死!」

蕭天子咬牙切齒,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恨意,「如今寡人二十歲,長子都三歲多了,可寡人的朝政還把持在這惡毒女人手里,蕭蜚紅她究竟想要干什麼?這是蕭家的天下,亦是我的王朝,她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公主,萬民供奉她,就該乖乖去和親生子,她來攪和寡人的王道干什麼!」

雖然攝政王的眼線遍布宮中,但蕭天子登基了四年,也算是收攏了一批勢力,起碼近身的都是忠心可靠的,太傅任由天子發泄。

不發泄不行啊,他怕太子憋屈太久,給自己憋出內傷了。

攝政王十六歲逼宮,逼得先帝不得不立下攝政詔書,沒過幾日,先帝就因為郁結在心,駕鶴西去了。從此以後,文武百官,包括登極的天子,都處在這位暴戾恣睢的長公主的陰影之下。

「不行,寡人要想個法子,弄死這禿驢,決不能讓他治好蕭蜚紅!」

「陛下,氣歸氣,您萬不可輕舉妄動。」太傅勸道,「長公主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好不容易得了個男人,食髓知味,您貿然觸踫她的底線,恐怕……」

恐怕什麼?

那不成蕭蜚紅她還敢廢他這個天子?

蕭天子自認對這個皇姐還有幾分情分,畢竟她早年的確為他擋了災,可是待他從宮外歸來,她竟然還抓著權力不放,這就讓天子很厭惡了,不是她的東西,她偏要覬覦!要是早知道她這副丑陋模樣,他就該祈禱那場大火燒死她!

蕭蜚紅就適合做鬼!

太傅走後,蕭天子余怒未消,還是一個玩伴太監,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蕭天子的面色才由陰轉晴。

而此時的佛門聖僧也陷入一樁新的煩惱中。

按理說,他的蟬靈聖身早已登堂入室,蘊含著最靈澈的佛道,是天地至聖之物之一,為了不用力過猛,把長公主直接在床上普渡出家,他每次雙修都很克制,還使用了最溫和的蟬蛻之法,每夜都溫養了四個時辰,那男女的花招想得他煞費苦心。

他還把老龜的龜殼拿了出來,給長公主煎藥溫補,這內服外調,可謂是雙管齊下。

所以長公主的雙腿為什麼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首座感到匪夷所思。

除了在誅仙台求愛帝緋紅一事,首座做事總是很有把握,從不失手。

這腿疾在人間是要命的,但對于諸天第二的佛者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在長公主回府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名滿是疑惑的佛者蹲了下來,輕車熟路撩開了長公主的裙擺,單掌探了進去,從她的腳踝捏起。

眾心月復震驚到失聲。

駙馬已經……饑渴到這個程度了嗎?白日都忍不住對攝政王下手了!

這是何等的婬僧!

首座卻沒有理會他們詭異的神色,他仔細感受了一下對方的雙腿,畢竟意亂情迷之際,他看什麼都是絕好風光,難免就攜帶了幾分私心。這會兒他念頭平靜通達,感知著長公主的皮肉、骨骼以及經脈分布的氣血游走。

沒有異常。

而且這種恢復的程度,足夠攝政王下地行走。

但她偏偏沒有。

「和尚,你模夠了嗎?」攝政王面無表情,「反正都壞死了,本王切了這兩條腿給你玩好不好?」

心月復們屏氣凝神,來了,殿下要發怒了!

駙馬要遭殃了!

然而每一次,他們的聖僧駙馬都能力挽狂瀾,只听他溫言道,「殿下又孩子氣了,這腿若不長在殿下的身上,貧僧豈不是要守一輩子的活寡。」他從侍從手里接過木質輪椅,熟練推著她進府,「天要入秋了,貧僧給殿下新做了一件披風,等會去房里試試。」

在試衣的途中,這和尚突發奇想,哄著她,「這披風要站起來才好看,貧僧扶殿下走一下?」

攝政王冷若冰霜,「和尚,你很閑?」

「貧僧還好。」首座面不改色,「也就是做點飯,裁點衣裳,還有準備殿下的藥浴……」

他一邊說著,一邊趁其不意,將她抱了起來,嘴上還說,「殿下走一下,今日藥浴貧僧親手伺候。」

攝政王︰「……」

攝政王︰「……和尚,我勸你還是要節制一下。」

侍女們低下頭,偷偷抿嘴。

首座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頸,一手環抱住她的腰,將她的腳尖輕觸到地面,由于兩人身高體型的差異,首座幾乎是彎腰撅臀的姿態,樣子很是妖嬈。攝政王被他扶著腰,走了一步,很快面色發紅,滲出了數滴熱汗,呼吸也微喘了起來。

她看著地面,眼底忽然浮現出一絲恐懼。

「和尚,我不行了——」

他卻說,「什麼?殿下要貧僧吻你?哎呀,這麼多人,貧僧真是羞得臉皮都紅了。」

說罷,佛陀垂首,窗欞的光篩了一層細紗,塵埃浮動,它輕輕扶面,捉了她的唇,渡入了一抹甘霖,低語道,「殿下不用怕,貧僧就在您的身下,就像每次那樣,您怎麼鬧,都摔不疼的。好了,您再邁開腿,試一試。」

到了晚上,這和尚花招更多,「殿下不想試試踹一下貧僧的臉是什麼滋味嗎?來,蹬腿,往這兒踹。」

攝政王︰「……」

攝政王︰「……本王要換人,你個假和尚,佛祖當初怎麼會收了你。」

佛者不由得微笑起來。

佛珠薄染一層荔枝紅,他吐出一口氣,好似雪壓松梢,清冷中猶帶著幾分力勁,「也許是佛祖也知道,我前世是一頭六根不淨的蟬,它處處點化我,我處處不信,還與它較勁了九萬年。」可是啊,當那個人出現,那些苦的,不甘的,一切都沒了章法。

當初二十四諸天尾翅一開,他就知道他這老混蛋要完蛋了。

「這世上斷無雙全之法,既然貧僧都負了如來,不痛痛快快愛公主一場,貧僧豈不是虧大了?」

說罷,又是蓮花沉水,千般風浪疊起。

「 ——」

還沒天亮,首座如願被踹了下床。

他先是一愣,繼而捂著額頭的紅印,低啞笑了起來。這聖僧雪胸飽滿起伏,一雙眼楮也跟煙水似的勾引眾生。

「原來殿下喜歡這種的,貧僧記下了。」

這一日,攝政王照例趕赴朝會,她的賢惠駙馬坐在亭內的圓桌石凳上,根據之前的尺寸,將披風的領口改小一點。

「駙馬,您的信。」

「等會,等我收了這線。」

隨從只見他們的聖僧駙馬翹起蘭花指,捏著針線,那叫一個眼花繚亂,行雲流水,硬是把繡花繡成了一套絕世針法,就差開宗立派了。駙馬一邊繡面,還自言自語地說,「不愧是貧僧,又賢惠又能干。」

死活都學不會繡花的隨從很自卑,小聲地說,「駙馬,您的信,加急的。」

駙馬這才撩開眼皮看他。

「賢惠的男人辦事要利落點,不要說一半收一半,知道嗎?」

「是、是。」

等攝政王回府,駙馬已經不知所蹤。

「駙馬呢?」

「呃,駙馬,駙馬有事出去了,這是他讓我交給您的信。」

攝政王看完之後,原本平靜了多日的神色隱隱有猙獰翻涌的姿態,「……立即,封閉城門,不得讓任何可疑人員進出!」

「是!」

「備馬,本王要出城!」

心月復剛牽來一匹棗紅色駿馬,欲要扶她上馬,攝政王一把推開他,「滾開,別礙事!」

她翻身落馬,狂夾馬肚,呼嘯而去。

眾侍衛面面相覷,一副青天白日我們活見了鬼的樣子。

「駕——」

一匹紅馬飛快越過河岸,茫茫的蘆花在被馬蹄踐踏,紛紛揚揚做了一場清雪。她追上了一輛青簾馬車,一甩鞭尾的細鉤,馬車的小窗被她生生掀飛,木屑四濺間,馱車的馬兒也受了驚,驚叫著往前跑去。

一道身影靈活跳了車。

那圓潤俊秀的光頭,不是駙馬又是誰?

「殿下?」

他詫異叫了一聲,很快一截長鞭破空而來,卷著他的細腰,粗魯至極拖上了馬背。

首座︰「?」

這是玩的新情趣嗎?

駿馬又進了城,在街上飛快奔馳,不消片刻就到了公主府,攝政王率先下馬,又把馬背上的和尚扛上了肩頭,雙腿走出了殘影,活像是山賊搶親般霸道蠻力。

侍衛們的眼珠都瞪出來了。

樓閣之上。

「 ——」

攝政王把和尚摔上了一張彌勒榻,卷折在袖袍里的紙張也摔到了對方的臉。

「休書!」

攝政王手背拔起青筋,捏著他的頸,「和尚,你好得很啊,昨日才跟本王說,你負了如來,也要愛我一場,這算什麼,你要當個縮頭烏龜是嗎?」

首座弱弱地說,「我師哥是縮頭老龜,我不是,而且這休書太丑,並非是我……」

「閉嘴!你還在胡攪蠻纏!」

攝政王怒不可遏,她唇薄而細,雙眉更如雁翎刀細長,泛開一股陰沉的冷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妖孽嗎?本王特意收留你,還讓你做正經的駙馬,你竟敢背叛本王!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看誰能硬的過誰!」

她一個擊掌,心月復們從樓下迅速抬來了一個巨大的籠子。

「關好門窗!」

「是!」

首座看著面前的鳥籠,各色的燕、雀、畫眉、喜鵲,羽毛艷麗,活潑伶俐,甚至還有幾只野性的狸奴,他隱約猜到她想要做什麼,唇邊的笑意收斂了點,他嘆息道,「殿下,不要做自己後悔的事情。須知,世人都愛霧里花,水中觀音,越是接近真相,就越——」

攝政王暴虐踹開了籠子。

撲哧!

剎那之間,百鳥起飛,它們聞到了一種特殊的氣味,直直撲向了彌勒榻。

樓閣的窗戶全被封死,只有縫隙里嵌著無數條薄金邊,昏暗的短塌上垂開數不清的銀線,像是一段段被拉長的雨絲,蟬靈的額頭觸角同樣細長如絲,閃爍著細膩的微光。它緩緩抬頭,鼻梁與眼楮的交接處,分別點了兩顆雪痣,比佛陀的眉心痣更妖,也更聖潔。

「撕啦——」

它後背的僧衣被異物撕扯破碎,長出了兩對薄透的、潮濕的蟬翼。

燕雀在它身上撲稜,試圖啄食這頭大白蟬。

佛蟬皮糙肉厚,將它們都輕輕推了開,小家伙鍥而不舍,繼續爬床。

它再推。

它們再爬。

直到一只細瘦冰冷的手掌爬上了它的膝蓋,佛蟬頓了頓,覺得自己被這小混蛋逼得現了原形,還是要生氣一下,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線。于是佛蟬伸手,用了三分力度推開她,與此同時,耳尖卻被柔軟的蛇類濕漉漉舌忝了一下。

它的尾翅不由得倏忽收緊,帶著一點刺激性的微顫。

「和尚,不要小看人心叵測,雖然這個人間沒有仙佛,可人比鬼還可怕,你用最短的時間,讓本王死灰復燃,不知道多少魑魅魍魎,盯著你這身成佛的蟬肉垂涎欲滴。」攝政王單手壓著它的佛珠,舌尖在它的耳廓繞了一圈,留下綿綿的蛛絲。

「以後,不管收到誰的求救信,在沒有請示本王之前,你不得單獨出府,記住了。」

佛蟬神情有些異樣,它眨著眼楮,睫毛拂過鼻梁的兩粒鹽雪。

「原來你知道貧僧收到了白馬寺的求救,那你為何還……」

「為何做那麼多事?還要逼你現原形?」

攝政王俯視著他,「第一,是要讓幕後主使看看,他成功挑撥了你我,以及本王失了智,可以喪心病狂到什麼程度。」

「第二,自然是讓你這和尚瞧瞧,你的處境多危險,除了本王,這世間還有無數聰明人,為了你的蟬命著想,你最好不要離開本王半步。」

「至于第三……」

攝政王腰間的山玄玉壓在一片薄薄的蟬翼之上,玉的光影滲進蟬紗中。

「本王癖好特殊,想跟非人的生靈做,不行?」

這一霎那,她周身的氣息邪惡又混沌,細眉薄唇說不出的風流猖狂,一點點喚醒它的戰栗。

是殺入三十三重天賞他一吻的帝緋紅。

也是震懾諸天神魔後以無情登極天道的帝緋紅。

是驚破他十萬年清規戒律的帝緋紅。

「天道——」

佛蟬情不自禁喚她的名諱,卻被她吻住了兩眼之間的雪粒,將聲息碾碎在唇齒,「什麼天道,我是蕭蜚紅,是蕭族長公主,天道無情無義,可不會像本王這般知情識趣。蟬兒,你既然要為我而鳴,今日就讓你鳴個痛快。」

佛蟬的雪白觸角輕輕震動,月復部又開始了嘹亮的清鳴。

她的手掌始終是冰冷的,被覆蓋的地方仿佛結了一層霜,又被熱潮漸漸融化。

白蟬的尾翅起了一場甘露小潮,佛蟬面色微紅,觸角輕微掃動,將這一片潮濕的情意藏在暗處,卻不料這比它小了九萬年的家伙,一點都沒有晚輩的分寸,她低頭找著它,「翅兒呢?你的翅兒呢?」

首座又一次嘗到了窘迫的滋味,上一次還是她在諸天面前強吻它。

「嗯……有礙觀瞻,貧僧,貧僧收起來了。」

「讓它出來。」這小畜生竟說,「我要看它愉悅到無力發顫。」

佛蟬都要當場昏迷了。

哪怕帝緋紅只釋放了部分性格,它都難以招架。

首座不由得懷念起她之前扮演的攝政王,除了暴戾蠻橫一些,其實很容易拿捏,這給首座一種它處于上風、游刃有余的感覺,然而她只是稍微撕破了一口子,它又成了當初手足無措的佛門老男人。首座還沒答應,她便伸手過來,擅自模索,把它弄得更是軟弱。

佛蟬只好把尾翅拖了出來,因為會本能吸收,她的香氣都透滿了整扇蟬翼。

「真美。」

攝政王略帶驚嘆地賞玩,便見那薄如日光的尾翅覆著一片淡金色的梵文,而情動之際,那禪機梵文自動燃燒,仿佛為了自救,翅的邊緣又漸漸滲出晶瑩的甘露,于是整扇蟬翼都交織在一片奇異的水火之中,淅淅瀝瀝地,像是起了一場鮮紅的小潮。

首座的尾翅第一次開在人前,又被一雙對它來說還算陌生的人類手掌玩了半天,整只蟬丟了半條命,先前響亮的蟬聲也斷斷續續的,瀕臨枯竭邊緣。

而王都里的人們都覺得——

這個下午的蟬聲實在太鬧人了,它一叫,不認真听,幾乎听不見其他聲兒了。等他們挨了數個時辰的燥熱後,蟬鳴逐漸嘶啞,又歸于一種空靈潔白的平靜。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他們覺得這一日的花開得格外多。

「這些日子,你暫且在這樓閣里住著,等本王辦完了事兒,再跟你逍遙天地,一同快活。」

攝政王整理衣衫,山玄玉碎了,她就用一只佛頭穗壓著衣擺。

白蟬伏在彌勒榻上,蟬翼還帶著余顫,它觸角倦怠垂下,似乎有點不想搭理她。

攝政王唇邊溢出一聲響,「本王陪你玩了那麼久,你就這麼一會縱著我,就生氣了?你可是長輩,要讓著小輩。」

她吻了吻它的蟬翼,這才轉身下樓。

緋紅眉眼一挑,攝政王又是一副冷血薄情的模樣,她吩咐手下,「去,把那個放信的家伙帶來。」

她拔出劍,親自割下叛徒的頭顱,進宮丟在了蕭天子的面前。

「 !」

鮮血四濺。

蕭天子嚇得發狂大叫,「拿走!拿走!蕭蜚紅,你瘋了,你瘋了,你敢帶劍入宮,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姐姐倒是要問你,想干什麼。就為了給你這個廢物鋪路,你的母後多疼你啊,讓一群男人看我是怎麼沐浴的,只為揭穿我的女兒身,她不惡心我惡心!不過沒關系,我報仇不嫌晚,不過是多踩爛幾顆眼珠的事兒。」

攝政王轉著滴血的長劍,「你說你除了是個帶把的,你哪里比得過我?可他們都疼你,都愛你,為了你的歸位,竟然還想要燒死我!」

「父皇要燒死我這個欺君之罪的女兒,母後要燒死我這個礙她兒子真龍之路的女兒,文武百官也要燒死我這個不知好歹的公主,你的長輩們,這些連你一面都沒見過的長輩們,多疼你啊,就因為你是中宮皇子,不費吹灰之力的,壓倒了我那麼多年對他們的孝順與關心!」

「我的好父母,好長輩啊,在我期盼他們拉我一把的時候,全體密謀了我的死亡,所以他們死得一個比一個慘哈哈!!!」

攝政王笑得劍都在顫動。

蕭天子嚇癱在地,他轉身想爬走,被她一柄劍釘住了膝蓋。

「啊!!!」

慘叫聲劃破蒼穹,攝政王只是輕蔑揚唇,「這是謝禮,要不是駙馬出逃,我又怎麼會被刺激得直接好了呢?看來本王這麼多年,都是心病鬧的。」

「我的腿,我的腿,來人啊,來人啊,救命!!!」

蕭天子涕淚四流,好不狼狽。

攝政王仰頭大笑離開。

「我的弟弟,你就坐在那皇位上吧,有姐姐在的一日,你永遠,都只是個賤民!」

蕭天子自斷了一條腿後,性情愈發陰沉狠戾,為了扳倒攝政王這座大山,他強令諸侯之子進京,以此挾持各大諸侯。

其中有一名少年,他母親本為蕭族長公主蕭窗月,後來宮闕驚變,皇長子原為皇長女,蕭半窗也成了二公主,遠嫁廣雲,這次蕭天子要求諸侯之子為人質,為了不拖累燕家父子,二公主自絕而亡,這在少年心中種下了復仇的種子。

十八歲,少年一手了結蕭族王朝。

火光將錦緞琉璃燒為灰燼。

而在城門之外,還有一雙冷漠的眼楮注視著王朝的傾頹。

「貧僧不明白。」

那青衣男子宛若謫仙,披著一頭黑緞子般的長發,發尾纏著佛頭穗,他雙手合掌,微微嘆息,「你為何非要毀了蕭族,這是你的王朝不是嗎?」

攝政王笑得冰冷,「不,這不是我的,這是一群廢物的,它不配千秋萬代。」

「他們不是想要讓那個小廢物當天子麼?那就讓他當!當最後的亡國暴君爽不爽哈哈哈!」

青衣男子容色平靜,撥弄著佛珠。

攝政王轉過頭,「怎麼,高僧覺得我太冷血了?就為了自己的遭遇,斷送了整個蕭族的前途?怎麼辦,我就是這種壞人,受不得一點委屈,更放不下我的屠刀,高僧要不要現在就超度我?」

釋蟬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蕭族本就到了氣數斷絕之際,你若不想為帝,推了一把,也算是萬民的造化,他們能早日得太平。」

攝政王挑了一下眉。

「到底是佛門老男人,說什麼話都中听。」

釋蟬月︰「……」

施主,你罵貧僧圓滑狡詐,別以為佛門老男人品不出來。

攝政王躍上馬背,單手握住韁繩,脖子里系著的阿修羅子跳了出來,隨後,另一只手伸向馬下,「高僧,上馬吧,我帶你遠走高飛,從今以後,沒有王權,也沒有浮圖,只有你我。」

釋蟬月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干燥又溫暖。

「貧僧,當舍蟬命相陪。」

若我是一頭蟬,我當嘹亮諸天。

若我是一名僧,我當渡眾生苦厄。

可我只想做她的普通情郎,陪她亂世中飲烈酒,太平處賞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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