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許燃發現, 哥哥許粒似乎談了戀愛。
每次,那個神秘女友來過病房之後,哥哥嘴角總是會翹起, 蒼白的面容彌漫著一種愛意。但他查看之後發現,醫院的監控里沒有任何人來過他們的病房, 又或者說,每一次她來的時間, 醫院的監控都會恰巧壞掉,拍不到她的身影。
事情變得詭譎起來。
弟弟許燃有點害怕, 這, 這該不會是哥哥生病太久,幻想出來的人格愛人吧?
但是哥哥身邊每一天都會換新的鮮花,香氣那麼真實,不像是虛幻的, 他眼楮又沒有壞掉!
弟弟許燃抱起那一束開得熱烈的金絲杜鵑, 旁敲側擊地問,「她怎麼送你這種野花?」
哥哥拿著針線,正縫補著一只斷手斷腳的洋女圭女圭,他听見弟弟的問話,一邊熟練地穿線,一邊溫柔地說,「她說, 這花叫死不了了, 讓我活得更命硬一些。」
許燃︰「……」
他哥的這個神秘女友是不是有點離譜惡劣?
許燃咬著牙, 跳過了鮮花的問題, 「她是做什麼工作的?制作人偶嗎?」
哥哥的手藝很好, 他的破舊的衣服都是他縫的, 但那個家伙,也不能成天拿一箱破碎的女圭女圭,自己偷懶,反而讓他生病的哥哥來修補吧?
「呃……」
哥哥被問住了。
惡魔是做什麼職業的?她說她是與進俱進的惡魔,都不吃心髒的祭品了。
他不想欺騙弟弟,就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很厲害的職業。」
許燃︰「……」
他哥不是遇到了職業騙子吧?
弟弟的表情太過一言難盡,哥哥笑了起來,他漆黑的短發被人剪得有點像狗啃,一茬一茬都不平整,但雙眼反而被突出得更加漂亮,如同澄澈泛著藍的湖水,水質清澈透底,窗外的陽光也懶洋洋地睡在其中。
「你放心,她是一個有職業素養的……」哥哥含糊了後邊的惡魔稱呼,「她很好,我很喜歡。」
他無權無勢,還是個病秧子,她有什麼利可圖的呢?
要是她騙他……
哥哥想到那天,他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顛倒的城市雲海,藍天下飛過的蝴蝶,她耳墜親吻著他的臉頰。
他寧願墜入她這個緋紅地獄,也不後悔。
弟弟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楮,又指了指他,「不管怎麼樣,我會盯著你們的,她要是敢趁著你生病亂來,老子咬死她!」
哥哥唔了一聲,認真地打擊親弟弟,「你可能咬不死他。」
「……」
許燃氣呼呼地坐下,不理會這個被愛情蒙蔽雙眼的男人,他靠著椅子,翹著二郎腿,玩起了手機,驚疑了一聲。
「藍幻公司倒閉了?」
哥哥手指微頓。
弟弟看完整條新聞,臉色難看,忍不住起身,踹了一下椅腳,「媽的,人面獸心!」
哥哥輕聲地問,「那不是你要去酒會的公司嗎?發生了什麼?」
弟弟郁悶地說,「沒什麼,踩了狗屎。」
許燃陪完床,又出去工作了,想了想,他在街邊打開單肩包,掏出了那一張燙金請帖,忽然發現日期旁邊繪著一只蝴蝶,他伸手摩挲,還有點粗糙的毛邊兒。他的臉色變幻莫測,最終狠狠撕碎那一張請柬,踩在腳底,直到它面目全非,再撕碎扔進垃圾桶。
而哥哥打開了瀏覽網站,表情平靜,一目十行看著新聞。
藍幻公司爆出丑聞,表面光鮮亮麗,實際干著拉皮條的活兒,坑害了不少練習生,直到那場名為天堂之火的酒會,進行到一半後,突然失火,燒死了不少人,場面相當慘烈,而那些逃出來的名流,生活在
不知名的恐懼當中,發瘋的發瘋,得病的得病。
她們都說自己被地獄吞噬了。
有人受不住這種凌遲的折磨,開了直播,坦白罪行,想要減輕罪孽跟痛苦。
網絡掀起了一場浩浩蕩蕩的惡魔審判行動。
哥哥微皺了下眉心,不由得咬住嘴唇。
「看什麼呢?」
身旁悄無聲息多了一個人,哥哥習以為常,朝她自然靠過去,略帶幾分委屈,「他們,罵人間惡魔。」
惡魔面不改色,「哦。」
「你怎麼不生氣?」
那些畜生怎麼能跟她相提並論?
哥哥把頭埋她胸前,幾次下來,他早已沒了羞恥,人類新娘向惡魔撒嬌,很正常的一件事,不是嗎?
「不生氣呀。」緋紅露出一排雪白鋒利的牙齒,「我怎麼會介意呢?」
緋紅又問,「女圭女圭縫的怎麼樣?」
哥哥把自己修補好的拿出來,「還有三只斷鼻子的,還沒縫。」緋紅瞥了一眼那顏色各異的女圭女圭們,那些口子撕裂的棉花被塞了回去,色線細細密密地縫著。
「不急。」
惡魔笑容真實又狂妄,「靈魂壞得這麼多,縫多幾針,縫密一點。」
哥哥察覺到了什麼,但他沒有揭穿。
「好。」
緋紅被他抱了好一會,她總覺得這個雙胞胎哥哥在吸她。
嘖。
這是風水輪流轉嗎,往常都是她吸美人,現在被美人狂吸她。
「你今天,心髒感覺怎麼樣?」
惡魔又問他。
哥哥明顯氣色好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好轉,他輕輕地說,「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檢查一下?」
于是他便見那惡魔曲下了頭,手掌壓在他的腰邊,緊緊貼在他的心口。
听他的心聲。
黑發鋪在他的腰腿上。
不知為何,每次她做這種類似垂憐傾听的動作,都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與感動,哥哥雪白的臉龐急速涌起了一抹紅暈,他伸出手,放輕了動作,搭在她的後腦勺上。
「再過幾天,就進行手術。」
她也似笑非笑,順勢將臉放在他的腿上,半側著看著他,「這幾天要早睡早起,注意休息,別想一些過分的。」
哥哥的眼楮濕得像海,「……我就想了一點點,不算過分的。」
她忽然像是出水的海豚,黑發隨之滑落,她仰著臉,靠近了他的嘴唇。
他閉上了眼,雙手抓著身下的白色床單。
「想要?那就養好你的身體,這麼瘦,怎麼經得起惡魔的摧殘?」
她壞心眼用額頭蹭了一下他的雙唇,隨之又伏下,懶散地說,「這幾天困死我了,讓我睡一睡。」
午後,醫院也變得安靜起來,哥哥靠在床頭,穿著寬松的病號服,惡魔在他腿上放肆睡著。他呼吸淺淺,手指輕緩梳理著她垂到腳踝的黑發,很滑,也很冰,她的身體沒有活人的溫度,卻一次都沒有冷到他。
他想,要快一點,快一點,為她生長出最纏綿的愛,讓她可以吃飽。
哥哥被轉移到另一家大醫院,準備進行手術。
弟弟回來之後,不敢置信,「誰干的?又是你那個,從不露面的女友?她到底是什麼人啊?」
哥哥想了一下措辭,謹慎地回答,「應該是個很有能量的。」生靈?傳說?
弟弟都氣瘋了,「她知道你什麼病嗎,這麼快就安排……等等,你哪來的錢?你被包養了?!」
「呃。」
哥哥有點神游。
包養?算嗎?他被惡魔飼養了?
「總之,你不用擔心,檢查了很
多次,都安排好了。」哥哥輕松地說,「未來的頂流巨星,你很快就能開你的敞篷,帶你哥去兜風了。」
話是這麼說,哥哥還是寫了一份手術無責的說明,又把自己的日記本撈來,記錄了這一件事。
不管手術結果如何,他都要弟弟許燃好好活著,他一直是他的拖累,也不想自己的任性牽連到他。如果,如果說,惡魔狡猾引誘他,最終的目的,是把他送入天堂之後,又將他拖進地獄,他也希望這是自己一個人要承擔的責任。
他會墜落到惡魔的懷抱,但弟弟應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手術前一天晚上,緋紅照例來看哥哥。
這個人類竟然突發奇想,「我能看一看你的原形嗎?」
緋紅︰‘?’這是罵我嗎?
系統︰‘?’這是罵宿主嗎?
緋紅見慣風浪,她很冷靜地說,「稍等,我去查個資料。」
看看惡魔是什麼原初形態的。
哥哥︰「?」
五分鐘後,緋紅抬起頭問他,「你喜歡兩只翅的還是四只翅的?」
哥哥遲疑地說,「兩只會更帥的?」
「好,我要現原形了。」
一根漆黑羽毛劃過他的睫毛。
病房里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座人跡罕見的黑島,他的床下被鮮紅的海水拍擊著,原初惡魔的雙肋鼓動著,抽出了兩扇遮天蔽日的羽翼,血紅的鱗片從腰部一直蔓延到了眼尾,呈現一種灼燒之後的猙獰,嘴唇紅得仿佛滴血。
他小聲地說,「你沒有角嗎?據說惡魔角是力量的象征。」
惡魔︰「……」
隨後,緋紅額頭蔓延了一塊紅斑,它鼓動著,很快破開皮肉,生出了兩只鋒利的山羊角,它們不可救藥地,猖狂地往腦後盤踞。
哥哥下意識道歉,「對、對不起,長角是不是很痛?」
緋紅卻問,「要模一模我的惡魔羊角嗎?」
他微紅著臉,「……要模。」
于是緋紅的惡魔角被一雙人類的修長白皙的手盤了半天,盤得他身體越來越燙,呼吸也愈發急促。緋紅不得不制止他,「模個角都給你模出春/藥的效果,好了,你該睡了,明天很快就到了,到時候給你模個爽。」
一張紙從他枕頭後飛了出來,轉眼落在緋紅的手上。
「嗯?免責聲明?」
她唇角微翹,「怎麼,怕我弄死你?」
他緊張起身,「不是,我——」
「呼哧。」緋紅吐了一口氣,紙張化為飛灰,她覆蓋下來,奪他唇邊一個吻,「許粒,你要做好準備,上了我的賊船,想下去可沒那麼容易。」
分明是威脅的話,他狂跳的心髒逐漸平穩,「……嗯,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第二天,哥哥被推進了手術室,他目不轉楮,一直看著一個地方。
護士感到奇怪,也回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她就問,「你在看什麼啊?別擔心,也別害怕,我們醫生都是最好的,你會沒事的。」
視野之中,惡魔長著猙獰的山羊角,漆黑的羽翼垂下,靜立在一旁,血紅的眼楮如同燃燒的瑪瑙。
恐怖畫像般的驚悚又艷麗。
哥哥彎了彎唇,語氣軟得像化了,「嗯,謝謝您,我不害怕。」
他的惡魔愛人在注視著他,如同某種力量,驅散了他所有的不安。
手術前所未有的成功,哥哥修養一段時間之後,恢復了健康,被治愈的心髒比常人還要強壯,就好像被施了法。
醫生們感到驚奇,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病例,拉著哥哥到處檢查,他們自費出錢,最後還是弟弟許燃拉著臉,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訓斥哥哥,「他們
讓檢查你就檢查嗎?你當什麼小白鼠啊?」
哥哥笑著,「也沒什麼,能為國家醫學做出一點貢獻,我很榮幸。」
弟弟一噎。
他哥心髒是好了,但性格……是不是溫柔得過分?以前哥哥只對他好,對外界都保持著一份清醒的警惕,看似溫柔,實則包裹著一層堅硬的鐵絲,將善良跟惡意都隔絕在外。現在他就像是放下了什麼重負,肆無忌憚地接受人間對他的饋贈。
勇敢的,不再害怕。
弟弟︰「……草,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嗎?」
該不會是被醫生掉包了吧?
哥哥︰「如果你是說你四歲還尿床的話,那我應該是你哥哥,畢竟床單是我換的。」
弟弟︰「……」
是親哥無疑了。
晚飯時間,哥哥被允許吃了一塊辣椒片,很小,還不如半個指甲蓋,但他滿足地眯起了眼楮,「原來辣椒,是這種滋味的。」他一直生著病,飲食也很嚴格,不踫任何辛辣食物,嘴里其實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味道,像喪失味蕾一樣可怕。
「下次,我還想喝點,酒。」
她前一次過來,唇齒就帶著點酒味,不濃,淺得像是某種花香。當然,也可能是他的某種濾鏡,他覺得惡魔每一塊骨頭都是絕美的,包括她的體味跟氣息,沒有任何的缺陷。
哥哥舌忝了舌忝唇,仿佛還殘留著辣椒塊的酥麻。
「不行!」
弟弟嚴厲拒絕他,「許粒,你別以為你病好了,就可以放肆了!你給老子安分點!不然,我告訴你女友你不听話!」
哥哥被飯粒嗆到。
這種被請家長是感覺怎麼回事?
「我不喝了,肯定滴酒不沾,你別告訴她。」哥哥無奈妥協。
「這還差不多。」弟弟坐了回去,又故作無意地問,「你都出院那麼多天了,她怎麼沒來看你?」
該不會那個家伙對病美人有著某種執念,一旦哥哥好了,就不要他了?
草,他會想打死那個女人的。
「她……來的方式很特殊。」
有時候是床頭。
有時候是床底。
哥哥有些不好意思,「我見過的,只是你看不見的。」
弟弟表情逐漸失控扭曲,這要不是哥哥的手術成功,一直有人安排活動,他真的會覺得哥哥是跟鬼在談戀愛!
吃完晚飯後,許燃去洗碗,哥哥被他趕回了房間,「你收拾下,開窗去一下霉味,好久沒住了!」
這是許燃故意的,他會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給哥哥,讓他不至于覺得自己在包辦他的生活,把他看得跟廢人一樣。
「好。」
哥哥乖乖回房,他剛打開房門,一股涼風直沖面門。
房間里,光線充足,燦爛的夏天姍姍來遲,老舊的窗戶下木屑被風吹開,從腳踝,到腰,再到那合攏的羽翼,連同那一株被養得潔白晶瑩的水仙球根,被曝曬在陽光底下。惡魔後腰一仰,坐在他的床頭櫃上,黑發小蛇般蜿蜒到地上,歪著頭,百無聊賴玩著她的紅墜子。
——惡魔表情不耐煩,身體卻很誠實,等著她姍姍來遲的人類小情人。
像個傳奇。
現在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傳奇。
他放慢腳步,走過去,光影重疊,人類的影子被龐大的惡魔陰影遮住。
緋紅低頭,看這個埋在她胸口的呆女乃貓,每次找她,都像是小貓找媽媽似的。
「你弟弟不準你沾酒,不高興了?」
她顯然听得一清二楚。
「嗯……」
他還沒解釋,她的臉就鑽了過來,潑墨色的長發從視線掠過,那鮮紅的小鱗片刮了下他的皮膚。
羊角俯下。
她猩紅色的指甲捏著他脖頸一小塊軟肉,也如傳奇般,正式親吻祭品的嘴唇,他被吻得一驚,腳掌後移,但黑發仿佛有了生命,鋪在他的腳邊,如藤蔓脈絡一樣,纏繞著,禁錮著他。他有些驚慌,並沒有再後退,而是鼓足勇氣,適應她頭發的冰冷濕滑。
沒那麼可怕。
哥哥放松雙肩,他極乖張嘴,縱容了惡魔的尖齒橫行,任由頭發包裹住他的身體,如同泡在了一片並不算寒冷的黑水里。嘴里,有小魚游走,他耐心地養起她,他身上別的優點不多,溫柔耐心算是一點,要是能取悅惡魔刁鑽的口味就好了。
哥哥被緋紅吮吸雙頰發紅,眼尾沁出一點破碎的眼淚,他呼吸動蕩,小心翼翼環住她的脖頸,忍住羞恥問她,「今天……喂飽你嗎?」
「還不夠。」
她說著,又突然襲擊,咬了下他耳朵。
「這才像話。」
他決定以後都不打耳洞了,戴耳釘的時候免得踫到她牙齒。
這麼想的,哥哥笑了起來,惡魔羽翼微伸,將他抱到腿上,羽毛遮住他的臉,只剩下細微滲露進來的光,他如同身處一個暗黑溫暖的繭房,世界只剩下她的呼吸。
「吃飽了,陪我睡一會兒。」
女乃貓哥哥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陪著她睡著了。
不知不覺,哥哥已經出院一年了,看上去依然縴細清冷,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但弟弟知道,這家伙,是拿個碗,都能把碗掰碎的狠人。
許燃不止一次懷疑,哥哥跟外星人談戀愛,傳染了某種不得了的基因。
但好在,他到現在還沒看到副作用。
這天,他照常換衣服出門,去給一家雜志社拍封面,哥哥從畫室跑出來,身上的圍裙五顏六色的,他似乎遇到了一個難題,憂愁問他,「怎麼才能光芒萬丈呢?」
「……什麼?」
哥哥憂郁地說,「她最近好像有點吃不飽,也許是我不夠美味。」
「哈???」
許燃都呆了。
他記得他哥頭腦靈活清醒,不是個傻子啊。
兄弟倆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許燃開口,「光芒萬丈……大概是像明星一樣,在舞台發出光,成為無數人的信仰吧?」
「原來如此。」
哥哥若有所思。
隔天,許燃就在家里看到哥哥端坐,一絲不苟填著一檔綜藝的報名表。
他︰「???」
瘋了瘋了,他老哥瘋了!
「你干什麼啊!」許燃氣惱搶過他的報名表,「你知道做節目什麼意思嗎?你會在全國人民前露臉,哪怕做得再好,那些鋪天蓋地——」的惡意會將你吞噬!
哥哥病才剛好,他絕不允許他冒這種險!
他自小野慣了,逃課,打架,都干過,可是他的哥哥呢,他那麼弱,連一只螞蟻都不願意踩死,肯定被人欺負到沒有還手之力,而且,腦子好使的人說不定比其他人更敏感,更難以排遣不好的情緒!
「沒事,我就嘗試一下。」哥哥的神色多了幾分哀求,「一旦抗不了,我就退出,好嗎?我也想做點自己能做的事情。」
「……」
許燃把揉得皺巴巴的報名表還回去,同樣凶巴巴地吼道,「我會陪你去的!這個你不準拒絕!」
「好,謝謝小燃。」
許燃咬牙切齒,「她同意嗎?她同意你這樣做嗎?」
那個她,已經是兄弟心照不宣的默契,盡管她從來沒有露過臉,存在感卻深刻扎進了他們的心里。
哥哥說,「她,會寵我。」
稍微做點出格的事情,再向她撒嬌認錯吧。
就這樣,在一個陽光如碎金的夏天,許粒出道了。
這個男孩子是少年時代最好的初戀模樣,黑發,純情,眉眼如水,像一幅秀氣的水墨畫兒,優等生穿著最干淨整齊的白襯衫,笑起來女乃汪汪的,透著一種文弱溫柔的書卷氣,而當他拿起話筒,天籟般清澈空靈的聲音震撼全場。
專業人評論他,是被天使親吻過的嗓子。
哥哥玩樂器也很絕,哪怕是第一次接觸,只要別人在他面前演奏過,他都能過目不忘地記住,並且分毫不差地演繹出來,感情還上了好幾個水準。老天爺賞飯吃,給的還不是一兩口,簡直就是把滿漢全席都搬到哥哥面前。
他的前途,光焰萬丈,星辰也為他簇擁。
當主持人問他,為什麼會選擇這一條路?
那秀氣文雅的男孩握著話筒,細耳骨夾著一枚殷紅的羊角,他不再害怕世界傾瀉而來的苦難與惡意,用干淨透徹的聲音,清晰堅定傳遞他的意志,「想給她看看,我光芒萬丈的樣子,想讓她,更愛我浩劫之後的靈魂。」
縱然是血肉之軀的蒼白人類,縱然是宇宙星河里的一粒塵埃。
縱然微不足道,我的生命只是你的眨眼蜉蝣,也要讓你看見自己。
我會發光,我會更好,我在努力。
所以,請您更加慈悲溫柔注視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