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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全族被滅文女主角(12)

一雙褐瞳湊近, 跳躍著星星點點的燭火。

「你在想什麼壞事?」

像頭小狸奴。

魏殊恩想。

還是那種全身純黑、沒有一點雜毛的烏雲豹,可以闢邪,鎮宅, 招來財富。當然,某種程度上, 玄貓也意味著不祥,正如此時此刻的她,滿眼都透著不懷好意。魏殊恩不著痕跡後退一步, 「我今晚睡哪?」

緋紅拍了拍身後的蠻床,故意說, 「這麼大, 還不夠你睡的?」

魏殊恩不想回憶在床底的時光,他淡淡道, 「睡是可以睡,但我怕大人的心上人半夜過來巡查,被他看見咱們摟在一起就不好了。」

涉及心上人, 她果然慎重了許多。

「也是,你去別的地方睡吧。」

她招來女婢,囑咐了一兩句。

魏殊恩就被女婢帶了出去。

巧的是,他剛出了氈帳,迎面就撞上了北漠大王子,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在今晚獻出他寶貴的貞潔。

北漠大王子見他出來,震驚不已。

——前不久他才看見那狐裘公子出來!沒想到帳子里還藏了一個!

隨後, 北漠大王子快走幾步,扯過他,小聲詢問,「這, 這女王有什麼特殊癖好嗎?一天晚上兩個,她,她也吃得消嗎?」

魏殊恩想了想,還是要為他的新主子挽回點名聲,他含蓄地說,「先前那一個,是她的兄長,你別多想。」

北漠大王子抽氣,「連她哥都不放過?!」

魏殊恩︰「……」

女婢沒好氣瞪了北漠大王子,「請您慎言。」

「慎言,一定慎言。」北漠大王子訕訕一笑,轉頭就溜了,魏殊恩依稀听見一兩聲嘀咕,「這麼禽獸,可能會沒命,不行,得找父王再商量一下……」

女婢轉頭,看向魏殊恩,「您是故意的?」

她似乎也沒想要魏殊恩的回答,接著便道,「大人要我們把您當成自家人看待,想來閣下是有什麼過人之處,讓大人另眼相看。我們這些做婢女的,本不該說什麼,只是我們仰仗著大人的庇佑過活,大人萬事順遂,我們才能平安如意,少不了要給您說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第一,就是公子,你只需知道,公子是大人的逆鱗,任何關于公子的事情都要三緘其口,不該問的別多問。」女婢壓低聲音,「要記住,寧可得罪大人,也不要得罪公子,你一旦踩了那條禁線,誰都救不了你。」

魏殊恩眼楮微眯,「死人了?」

女婢表情一僵,旋即岔開話題,「總之,您既然入了大人的營帳,那就安分為大人做事,大人不會虧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魏殊恩若有所思,跟著女婢去了他的氈房,里邊被布置得淡雅規整,佛桌供奉神龕,懸掛著彩帶流蘇,魏殊恩注意到了一頭憨態可掬的噴香獸。此外的桌案、床榻、帳幔、箱櫃,色彩富麗又不失雅致,是一眼就能辨認的細巧精美的中原風格。

女婢笑著道,「這是大人特意為您準備的,您若還要什麼,盡管吩咐。」

不久,又有人端來一些蜜餞跟餅食,屈膝行禮。

「大人怕您在席間吃不慣,讓我們做了些中原的小食過來。」

魏殊恩捏起一塊淡金色的滴酥鮑螺,似笑非笑,「這麼費盡心思的功夫,只怕是為了哄著她的公子哥哥,我不過捎帶罷了。」

這話他們可不敢接。

「我們在外頭候著,您有什麼吩咐,喚我們一聲即可。」

眾女退了下去。

魏殊恩指尖用力,就捏碎了滴酥鮑螺,甜香氣味愈發濃烈。

神醫商陸進門之際,便看見魏殊恩俯,將那小碟盤里的小點心一枚枚碾碎。

神醫︰「?」

這又是有病的?

他站在原地,等人捏完了,終于注意到他了,商陸才開口,「大人讓我過來,看一看你的傷口。」

魏殊恩直起腰,用一旁的帕子擦淨手指,「同樣是心愛之人,您怎麼混得這般差?」

神醫︰「?」

看來這小獸奴是病得不輕。

「看來大人多慮了,你恢復得不錯,都會說人話了。」商陸不冷不熱嘲了一句,早上在籠子里,還是一頭逮人就咬的凶獸。

魏殊恩沒有反駁。

適當的裝瘋,可以放松看守者的警惕。

「我听大人說,你被北漠強制種了獸種,真是活該。」

商陸給他把脈。

魏殊恩︰「你三句都不離你的大人,你喜歡她?」

商陸︰「關你屁事,另一只手。」

魏殊恩︰「我勸你還是放棄,人家哥哥長哥哥短,我在床底親耳所听,你沒希望了。」

商陸︰「關我屁事,舌頭伸出來。」

魏殊恩︰「你認識我。」

商陸︰「關……」

他倏忽收了聲。

魏殊恩依然是那副獸奴打扮,黑紗卸去之後,臉頰兩邊的耳朵沾著血跡,像是一朵暈染開的錦帶花。

帝王鳳眼薄唇,凌厲更勝多情。

半個時辰後,商陸返回自己的房間。

窈窕的身影立在燭台前,捏起了一簇植株,那雪白的花瓣里夾著一粒粒鮮紅的花苞,她低下頭,似乎研究著怎麼入口。

「別踫!」

商陸一把奪過,斥責來人,「這是狼毒花,斷腸草,全身都有毒的,你還踫它,不要命了你?」

緋紅挑了下眉,手掌被大夫翻來覆去地檢查。

「還沒開始玩呢,您不用緊張。」

商陸喉嚨溢出冷哼。

「最好如此。」

緋紅撥開桌案的一簇狼毒花,後臀輕微倚著,「我那個小獸奴,他怎麼樣了?你們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是不是很多話聊?」

來了。

上位者都很多疑,一點蛛絲馬跡都能讓他們大做文章。

此女尤甚。

商陸收拾著自己的藥材,神色寡淡,「病人見了大夫,都跟老鼠躲著貓兒一樣,能有什麼好聊的?」

「這樣啊。」

她嘆息一聲,「我還以為盜天觀的少主要替天擇主,站到元魏皇帝那一邊,揭穿我的陰謀呢。」

商陸的心髒下沉。

時逢亂世,諸國紛爭不斷,當權者在廟堂與戰場廝殺,而另一部分人則是落草為寇,成了江湖勢力。商陸沒想到,她身在龍荒,竟然還牽扯到了江湖勢力之一的中原盜天觀。

不,這也許是沖他而來的。

果然,她下一句便是,「說起來,我也得感謝盜天觀,尤其是尊師,他老人家雲游多年,還雲游到了我含章,雲游到了我二哥宗政晚意的面前,告訴他,三公主才是真正的天命真龍,我二哥才會那樣不抗拒,將四章符交給我。」

「沒有尊師,何來我的今日,有機會一定要當面感謝他老人家。」

「你敢!」

緋紅的手腕被捏住了,他指骨清瘦,那淡青色的血管潛伏在薄薄的玉皮之下,脆弱得精致。

他眼底迸發著怒意。

「我感謝你師父,又不會把他抓來受刑,緊張什麼。」緋紅扯了扯,沒扯動,平日里淡漠似水的神醫,如同被人踩著了小尾巴,炸成了一團刺球,他恨她恨得咬牙切齒,「你除了會威脅別人,還會干什麼?連老人家都不放過,你,你真是蛇蠍心腸,衣冠禽獸!」

她調笑般來了一句,「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能看見商神醫臉紅了。」

商陸甩開她的手,厭惡般說道,「我只行醫,不參與你們的勾心斗角,元魏皇帝……」他頓了頓,「我什麼都沒說,是他過于敏銳,認出了我。我說過了,滴天髓雖然能夠隱瞞過去,但有關的東西刺激多了,他是有可能想起來的。」

「少主說得對,所以您選我嗎?」

送上門的江湖勢力,不爭取可惜了。

商陸正撿起掉在地上的狼毒花,血紅花苞擠在潔白的花盤上,極艷麗,又聖潔。

謫仙垂著眼,「你不必在我身上費盡心思,我倦了這腥風血雨,只要你不動我師父,我听你差遣。」

「所以商大夫,會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她說話總是曖昧含糊,明明是效忠的話,她很有本事曲解成另一個意思。

謫仙戴上一對手套,搗碎狼毒花,冷嘲熱諷,「一輩子是不可能了,給你埋尸罷。如今中原有元魏,盜天觀,而南溟奇甸,巫疆遍地行走,就連你這邊,也是外敵內患,海市有音煞,而蜃樓的二十八蜃器,恐怕也早就盯上了你。」

人人都想當霸主,但梟雄遍野,誰人敢稱天子?

商陸已經預想到她被一群野狼撕咬、分食的場景了。

「商大夫這是間接提醒我,要注意蜃樓的二十八蜃器麼?」

商陸轉身,就撞上了她的腰,他手套沾著汁液,不好撥開人,「讓開,你想英年早逝嗎?」

緋紅充耳不聞,她興致勃勃環住他的腰,「傳說這二十八蜃器,個個都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那排名第一的心月狐,有傾國之色,可奪天地瑰艷,若是能春風一度……」

「你就會七竅流血、穿腸破肚、敲骨吸髓、死不瞑目。」

緋紅︰「這麼慘?」

商陸︰「就這麼慘。」

緋紅︰「不至于吧?」

商陸︰「至于。」

談話之間,這位神醫已經處理完了狼毒花,還將它和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藥混在一起,塞進了香囊,「這是百毒不侵香囊,你佩著它,若是聞到奇怪的味道,那最好不要踫你身邊任何一件東西。」

「定情信物?」

神醫整個人都燒著了,像一頭艷烈的火鳥,他惱羞成怒,「你能不能正經點?」

「好的,大夫。」

她將香囊塞到了心口處,眼見他又要發怒,她笑了起來,「多謝商陸哥哥的生辰香囊,我會時時佩戴的。」

龍荒王撩開了氈帳,膚色蜜紅,皮相艷美,而唇邊的笑意寸寸變冷。

她身邊的細作,可真多呢。

龍荒十六部的盛會持續了半個月,騎馬、射箭、角抵、擊球、狩獵等,各有勇武兒郎月兌穎而出,贏得陣陣喝彩。魏殊恩也逐漸適應了他的身份,半跪在龍荒王的腰邊,給她倒酒挾菜,起先他做這些相當笨拙,勝在頭腦靈活,舉一反三,沒幾日就做得像模像樣。

借著奉酒的時機,魏殊恩在緋紅的掌心寫下。

——他們今日動手。

此時十六部正進行一場熱火朝天的角抵比賽,勇士們果身束發,以力撼敵,權貴們坐在高台上,不時鼓掌應和。

緋紅也勾起魏殊恩的手腕,指尖似蛇一般游走。

——按原計劃行事。

謝新桃坐在另一桌上,目光直勾勾盯著。

因為魏殊恩的形象與三年前有些出入,她並沒有認出來這個「以色侍人」的高大獸奴,就是昔日鐵騎踏破含章國門的悍戾男人。

魏殊恩則是將場上眾人反應收入眼底,就是那位女性統領對他的敵意明晃晃的,不耐煩簡直堆滿了整張臉。

他惹她了?

魏殊恩旋即想起,她哥就是龍荒王的心上人。

他表情古怪。

草原兄妹關系真亂。

不過他很快就掠過了這些無關要緊的事情,重點放在了今日的動亂。他是朔漠王精心訓練的獸奴,在大王子還沒能近緋紅身之前,他已經是對方的貼身男奴了,魏殊恩非常厭惡尊卑帶來的壓制,所以他想要往上爬,不擇手段擺月兌男奴這種下賤的身份。

跪著給女人喂酒送菜,真的,很像小倌。

這絕對是魏殊恩人生當中的陰影,但他是心有城府的人,不會因為一時的低谷就永遠沉淪,他就算爬,也要爬回高位,那是魏殊恩骨子里對權力的渴望。

昨夜他跟朔漠王見了一面,對方要他配合,牽制龍荒女王的視線。殊不知,這獸奴早已叛逃到對方陣營,準備反將他一軍。

魏殊恩看了眼緋紅,嘴角微微勾起。

他不反感這種與虎謀皮的滋味。

中途,美貌女婢奉上茶水。

龍荒女王笑道,「這是中原產出的好茶,水金龜,听說是元魏妙熙七公主的摯愛,諸位可要嘗嘗。」

有人特意捧高緋紅,「這些中原公主,錦衣玉食,悲春傷秋,也就只能干一些品茶賞花的閑活了,哪里比得上您日理萬機,統轄十六部呢!」

謝新桃默默地想,這家伙絕對要被記入黑榜了,你面前的,可是貨真價實的中原公主。

嗯,還是亡國公主。

這麼一想,謝新桃突然覺得明上左擁右抱又有什麼錯呢,她太苦了,多幾個男人怎麼了!呸呸呸,不行,我哥還沒嫁出去呢!

謝新桃神色恍惚,陷入天人交戰當中。

「此茶有毒!」

魏殊恩配合著緋紅,率先發難。

眨眼間,變故突生,謝新桃挨著蓋子的手顫了一下,眼神都是迷茫的。

這又怎麼了?!

「什麼?這茶有毒?」

「這是怎麼回事?」

「別喝了,放下,都放下!」

部族大人們或是震驚,或是驚疑,還有的在渾水模魚。

卻見那高大冷峻的獸奴站了起來,他一身漆黑袍服,辮發環著狸奴雕刻的小金筒,天神般凌然生威,「朔漠王窺伺我龍荒,意圖毒殺女王以及部族大人!」

朔漠王猝不及防被爆血,他驚慌失措,「大膽!你個獸奴!你、你竟敢栽贓陷害本王!」

「有沒有陷害,請大夫一驗便知。」魏殊恩語氣凌厲,「朔漠狼子野心,表面投誠,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陰私勾當,我幸遇明主,才得以棄暗投明!」

「反了!你,你反了!」大王子被氣得怒急攻心,「父王,我早說這中原來的狡猾如蛇,不該信他!」

「逆子!閉嘴!」

朔漠王臉色青白,怒斥愛子。

大王子才意識到如今的局面,不情願咽下了辱罵。

于是部族代表又一次見到了那被烏律大人迷戀的清冷神醫,他很不客氣,當著人的面,抓起緋紅的手,把了一下脈,「嗯,沒中毒,恭喜你,不用我收尸。」隨後他戴上手套,開始查驗茶具、茶水以及附近的器具。

「茶壺的壺口涂了一種劇毒。」商陸道,「此毒叫沖龍玉,飲下之後,身體並無異狀,只會流鼻血,血流不止三日,即亡。目前只有朔漠跟蜃樓有此等奇毒。」

朔漠王不住叫屈,「本王是真不知道此事!定是這獸奴懷恨在心,血口噴人!」

場面變成了狗咬狗。

緋紅擊掌,「那就徹查到底!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角抵被迫中斷,高台上氣氛凝重。

緋紅面前跪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鮮血流到了桌腳,她亦面不改色。商陸神色冰寒,對她的心狠又有了新的認知。

不一會兒,一名衣著光鮮的女婢匆匆行來,對著緋紅耳語兩句。

魏殊恩技能很多,其中就包括唇語,因此他清晰分辨出了——

「大人,這套茶壺,昨夜公子也經了手的!」

哦,原來是她的情郎哥哥搞的鬼。

魏殊恩不知為何,心底涌起了一股快意,看來她眼中縴塵不染的心上人,亦有著不為人知的陰暗身份呢。

他正痛快著,卻迎上了龍荒女王的目光。

審度的,陰狠的,又冰冷的。

「 ——」

他被她踢翻在地,她聲如驚雷,「原來是你這個賤奴搞的鬼!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挑釁我龍荒與北漠的情誼!」她又揪起他的衣領,眼尾堆疊猩紅,暴怒無比,「來人,把他押下去,叫背叛者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魏殊恩听見更輕的一句。

「替他頂罪,出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還記不記得一個非常出名的古早狗血虐梗

你替她頂罪,出來我娶你

配合性轉食用更美味(狗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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