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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仙俠文女主角(11)

「不!!!」

甘香兒驚慌大叫。

「你憑什麼這樣說?什麼香林八節, 我、我看都沒看過,我根本沒有動你的琴!」

甘香兒的發珠子搖得叮當作響。

為了今天重要一刻,甘香兒天還沒亮就起來折騰了。

她試了一輪又一輪, 終于滿意選定了一襲飛仙捧月的熟彩衣, 顏色富麗又不失少女的活潑,又在宮娥的巧手下,精心梳著一個襯她臉龐的百花分肖髻,插著花草蟲鳥瓖珠銀簪,兩側和發尾都垂著一段段珍珠串, 走動起來叮叮當當地響著, 讓甘香兒格外愉悅。

不僅如此,少女愛俏,手腕和腳腕都系了一顆顆鈴鐺。

三十三重天以素衣為美, 仙後常年一身青鶴仙衣,最是清雅飄渺,仙姬們崇拜仙後,自然也跟著追風。

但甘香兒是一個春心蕩漾的少女, 性子經不得拘束,並不喜歡這些死氣沉沉的款式, 她總覺得像個吃齋念佛的小尼姑似的, 為此悶悶不樂了好久。琴母得知後,就讓珠玳宮專門為她趕制了一批彩繡衣裳, 什麼霓裳衣,什麼百蝶衣,盛寵到了極致,教仙姬仙妃們好不羨煞。

現在她們是一點兒也不羨慕了。

仙後殞身後,這個小狐女進入了琴皇和琴娘娘的視線, 得了仙後的鑒天鏡,享了仙後的萬年香火,過的是焚香列鼎、錦衣玉帛的日子,論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們,哪一個過得比這個狐女還逍遙快活?

有時候想想,自己還真挺酸的。

她們修了千萬年的道,勤勤懇懇才能飛升仙界,成就真仙,可架不住人家會裝乖賣俏,不會修煉也沒關系,搞砸了事情也沒關系,只要討得上仙們的心意,就能一飛沖天,整個家族都跟著沾光!

為此,不少仙子還險些動搖自己的道心,覺得自己修道修了個寂寞!

還不如一張嘴巴沾蜜來得好!

此時她們終于相信,天道是公正的,這一飲一啄,都有定數。不信你看,仙後正神歸位,一切都要物歸原主。

小狐狸吃了多少好處,那都得給仙後完完整整地吐出來!

所以她們長松一口氣——

老娘憋了那麼久,終于舒坦了!

不是我們修的道不對,是這小狐狸的路子走歪了!

她完了!

甘香兒幾乎想沖到緋紅面前跟她對峙,但她不敢,只能緊緊掐住自己的手心,哭著喊,「你,你不能這樣!明明天地誓約都沒有降臨,你憑什麼懲罰我和我的族?三十三重天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緋紅朱衣加身,臂腕微斂,懶懶挽著一段古香緞披帛,那亭台樓閣的緞面彩繡垂落下來,一座座朱紅宮闕被她踩在腳下。

「你在說笑嗎?」

她極輕地嗤笑。

「三十三重天,我不是法。」她玩弄著扇骨,「你是?」

緋紅的眼波又斜了過去。

「還是說,你在等另一個王法來救你?可惜了,你的小王法被我禁著呢。」緋紅的目光掃過神色呆滯的小太子,又落在那個壁花仙帝上,「要不,你叫一叫你的大王法?你看他會不會救你?」

甘香兒被說得羞窘,她這樣講,好像她被一對父子賞玩似的!

那語氣還輕飄飄的,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甘香兒心里氣極,卻還是忍不住望了過去。

仙帝會為她出頭嗎?

她可是他帶回來的!

雖然甘香兒現在還沒踏入過仙帝的清都紫微一步,尋常兩人也難得見一面,但她一直都覺得,仙帝是極為在意她的!你看,他帶著小太子出游,什麼正經事兒都不干,就陪著小太子去捉照夜清,只為給她做一盞生辰螢燈,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

仙、妖、魔、佛等賓客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那個仙界魁首!那個四界霸主!那個萬年空前絕後的男人!他在縫!衣!服!

眾人︰「???」

四界皆昏倒。

要不是實力差距過大,他們都想瘋狂搖醒男人︰您知道現在是什麼場合嗎?您家後院都起火了!您還有閑心擱這認認真真做針線呢您知道您還是個仙帝嗎?!

看那嫻熟流暢的繞線手法,看那縝密齊整的優美針腳……女紅還真不錯,不是,您逗我們玩呢!!!

跟隨仙帝萬年的老臣劍皇覺得自己領悟到了,遂傳音道︰‘仙帝陛下,我明白了!’

萬古仙帝︰「?」

你一個只會砍砍砍的莽夫,又明白什麼了?

劍皇深沉臉,‘您這是告訴他們,以針做局,以線做法,維護正統,修補諸天法則!原來如此!臣!悟了啊!’

萬古仙帝語重心長,‘劍皇,你看看你,月兌發千年,就是劍練得太少,腦子想得太多了。’

劍皇︰「?」

萬古仙帝捏起修補好的霽青色衣角,左右端詳,對新繡的小紅花格外滿意,他淡紅唇瓣微張,曲下頭頸,優美至極咬斷了一截線,隨後仿佛陷入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蹙著眉自言自語,「連絲線都漲價了,這些無良奸商,真真是沒有王法了!」

眾人︰「……」

行吧。

這一尊天地王法還神游天外呢,那小狐狸看來是不能指望這不靠譜的了。

眾人表情微妙。

他們終于明白了四界流傳甚廣的那一句,「仙帝靠得住母豬也會上樹」是什麼意思了。

——母豬都比仙帝可靠!

甘香兒一顆芳心受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琴銀夜的身上,後者被緋紅斷了一臂,哪怕他是琴族二太子,一時半會也不能恢復完全,他神色慘白,冷汗涔涔,在氣勢上就落了緋紅一等。琴緋紅明明只帶了石扶春一人,正面對上仙庭第二大族閥卻是凌然不懼。

她是真的要與琴族死戰到底嗎?

琴銀夜看向這個陌生無情的親生妹妹,他聲音含著恨意,「琴緋紅,你如此以勢壓人,就不怕心魔劫嗎?」

緋紅挑眉,「在銀夜仙皇的眼里,我琴緋紅不是早就心魔侵體,六親不認了嗎?怎麼了,之前讓你們吐出來不吐出來,現在我親自上這一重天,自己拿回來也不行?我看你早就被這一頭狐狸燻得暈過去,忘記自己是個什麼人了。」

蟬翼扇的觀音睜開了青瞳,竟隨著緋紅的情態流露出幾分輕視。

「上清宮弟子何在?是否還願領師命?」

一代弟子腰佩青玉,悍然出列。

「一代弟子臨清在,當唯師命是從!」

「一代弟子臨月在,當唯師命是從!」

「一代弟子臨虛在,當唯師命是從!」

二代弟子與三代弟子緊隨其後。

「二代弟子危心,領受師命!」

「二代弟子危岫,領受師命!」

「三代弟子履霜,領受師命!三代弟子履真,領受師命!三代弟子履正,領受師命!」

臨危履冰,唯有四代冰字輩弟子慢了一瞬。

他們在猶豫。

四代弟子是上清琴後宮最為年輕的一代弟子,剛收入門中不久,琴後就帶著一代與二代參與獄山道爭,隨後又是六百年的沉寂,他們對師輩的忠誠也比不得前三代的堅固,人心渙散,各找出路。

仙界皇庭有七大族閥,第一當論仙帝的父族,名曰祖族,身負日月,千萬年來神出鬼沒,他們想依附也依附不了。

第二就是以琴入道的琴族,他們想盡辦法跟甘香兒打交道,沒想到這姑娘古道熱腸,總是幫助他們,他們都與她交情不錯,在一二代弟子外出時,還帶著她到上清宮里玩。

這六百年一來二去,他們也算與甘香兒結下了因果,在師命與友情之間就有些搖擺不定。

蟬翼扇轉了個面,那一身紅衣的師尊淡淡道,「四代弟子為何不應?」

四代首席想著師尊極其護短,也頗為愛惜弟子,就鼓起勇氣道,「師尊,我們與香兒姑娘相處多日,她最是古道熱腸,也常來上清宮與弟子們交游……」卻听師尊輕笑,「我道是為何,我的上清宮被一只狐狸洗劫完了,人人都不知道,原是有家賊維護她呢。」

四代首席容色當即一白,「師尊!此言差矣!」

「 !!!」

石扶春的梵王燈染了血,他如鬼魅俯身而落,四代首席眼神恐懼,發出淒厲慘叫聲,「師尊饒、饒——」

頃刻間就沒了聲息。

緋紅漫不經心道,「四代冰字輩弟子監守自盜,不尊師命,數罪並罰,剝除仙籍,廢除功法,可有異議?」

寂靜無聲。

四代弟子滿臉愴色,跪了一地。

「罪徒領罰!」

他們都被那頭狐狸害慘了!

四代弟子恨恨剜了甘香兒,那翻臉的寒光嚇得她發抖。

有一人不甘心道,「師尊,罪徒有事要稟!三百年前,甘香兒去了香陰山之後,又在您的蠶月殿逗留了一陣,當時弟子並沒有察覺異常,現在想想,弟子懷疑她是調換了您的道琴香林八節!」

「罪徒有一門功法,能辨別光陰,您的道琴存在萬年,若是作假,定有蛛絲馬跡!還請師尊給罪徒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罪徒定查個水落石出!」

緋紅笑意加深,

你看,權柄威勢之下,這不就有人跳出來幫她解決麻煩了?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查不出來,你罪加一等。」

「是,冰淵領命!」

在群仙的見證下,那道琴被眾弟子抬進了琴瑟宮,冰淵當即拿出一卷蠶書,發了狠,瘋狂燃起自己的心頭血。漸漸的,蠶書上顯出蠶繭一般的圓頭字跡。

「千年桐木……闢寒香……幻鹿角灰……蘊養三百年……」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幻鹿,最擅長編織幻境,它們的鹿角碾碎成灰,同樣能生成一個幻域,騙過眾仙的法眼。冰淵燃燒了五百年的壽命,才得了一條有用的情報,換做其他人,也不敢這樣浪費。

緋紅搖著扇,「這三十三重天,還有人第一次敢調換我道琴,實在令人開眼呢。」

甘香兒跌坐在地,「不,不是的,這一定是假的。」她咬著唇,「說,說不定是那些弟子……」

冰淵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豈會被她攪和。

他恨恨道,「師尊,你莫要被這頭小畜生欺騙,她慣會用這副面孔騙我師兄師弟,勾搭上了又說當哥哥!見鬼的哥哥!這假道琴雖然仿造得高明,但弟子的蠶書納入了一味狐誕香,絕對是香狐族的手腳!」

「你,你污蔑我!」甘香兒焦急地辯解,「萬一有人瞧我不順眼,故意的呢?」

「故不故意,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緋紅往後一仰,那腰臀的小渦正好嵌上了佛子放在案上的手,然而除了首座,沒有人發現這個香艷至死的細節。

「一代弟子听命!本尊命你們搬來香陰山,別說是狐狸窩了,一花一草都不能丟!」

「一代弟子領命!」

「二代弟子與三代弟子,立即行走四界諸天,捉拿香狐一族,反抗者,當場斬殺!」

「二代弟子領命!」

「三代弟子領命!」

緋紅看向石扶春。

他提著燈,屈膝俯首,「三代逆徒石扶春,任憑師尊驅策。」

她反手捏著蟬翼扇的薄面,扇柄挾著石扶春的喉結,「你與一代弟子,同去香陰山,敢放跑一頭狐狸,我切你一根手指!」

石扶春道,「師尊仁慈,扶春若放跑一頭,師尊扒了弟子做人皮燈籠都使得!」

說話之前,他冰冷刺了一眼優曇。

手那麼愛亂放,不如斬了做下酒菜吧!禿驢可真是討厭!

隨後白衣魔尊領著一代弟子,帶燈拂衣而去。

甘香兒眼睜睜看著石扶春決然離開,她掌心出汗,怎麼辦,這女人已經知道琴是假的了,她還要人把整座香陰山都搬來!事關香狐族生死,甘香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姥姥那麼聰明厲害,一定會有後手的!她不能慌!不能露出馬腳!

只要死不承認,誰能定得了她的罪?

「今日是我擾了諸位的雅興,待事情了結,定向諸位賠罪。」

那仙庭之後執著水月觀音蟬翼扇,挽著古香緞披帛,朝著四界諸人盈盈折腰,她籠罩在一片亭台樓閣的煌煌光影中,眉目含著情絲,煞是艷色無雙。

「仙後客氣了!」

「呵呵看了場好戲,仙後不必多禮!」

「是仙後受委屈了,我等也心疼!」

最後一個被美色所迷,情不自禁多嘴了一句,惹來四界側目。他訕訕住嘴,還想用酒杯掩飾呢,結果模了個空……他忘記了,那酒杯在一開場都被仙後炸完了。

突然之間,此人感覺後背一寒。

他回頭一看,仙帝正聚精會神欣賞著自己針線。

也是服了,仙帝的存在感還不如他衣袖上的一簇小紅花招眼呢!

「……」

此人暗想,錯覺吧。

沒等眾人尷尬多久,石扶春落地歸位。

而在他的身後,香陰山懸在半空中,香狐族發出了驚慌的尖叫,滿山小狐狸亂爬亂跳。族長甘媚兒安撫了一陣後,從香陰山走出,她身穿紅衣,風情無限折腰下拜,「拜見仙帝陛下,仙後殿下,琴皇陛下,琴娘娘,魔尊……」

優曇旁邊的首座傳音道︰‘小子,都是紅衣的,這美人折腰你喜歡哪個?’

優曇︰‘……’

首座是受了什麼刺激嗎?今天怎麼老是跟老子講這些風月之事?老子看起來很饑渴嗎?

但優曇是個很誠實的和尚,所以他想了想,認真說,‘自然是琴道友更勝一籌,不是菩薩,勝似菩薩。’要是能跟她打一架就更好了,上次沒打她就跑了,讓他不爽了很多天,渾身都不舒服。

‘我就知道你小子會這樣說。’

首座醋溜溜道,‘你都模人家的腰窩了,我修道十萬年,都沒有模過紅塵的腰,真是後生可畏。’

優曇額頭青筋暴起,‘不是老子要模的!是她湊過來的!’

首座震驚,‘人家女子都主動了,你還想怎麼樣?咱們當和尚的,不能這麼不要臉啊!’

優曇恨不得錘爆首座的腦殼。

有人比他更早一步發作。

「搜。」

緋紅啟唇,根本不給甘媚兒賣弄風情的良機。

一道道身影直沖香陰山。

狐狸的叫聲又尖又滲人。

甘媚兒臉色一變,「不知我族怎麼得罪了仙後殿下,還請仙後殿下明示!」

緋紅慢條斯理等著搜山的結果。

一代首席听了各方匯報,沉聲道,「回稟師尊,並沒有發現您的道琴。」

甘香兒臉上的血色恢復了一些,她咳了一聲,「我就說嘛,我們香狐族可沒有亂拿東西!」

緋紅歪頭,「香狐族族長甘媚兒是吧?被流放了還不甘寂寞是吧?有了太陰香狐的尊號還不夠是吧?連本尊的道琴都敢貪?怎麼,你也要學你那個不要臉的小畜生,跟本尊說自己根本不認得什麼香林八節?本尊給你香狐族最後一次機會,交出來,只誅首惡,否則,全族牽連!」

甘媚兒捂著心口,仿佛是受到不小的驚嚇,「您,您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香林八節,老身實在不知道您意欲為何。」

「看來族長是要拉著你族一同滅亡沉淪了,沒關系,等下你知道本尊意欲為何了。」

緋紅輕抬起了手,蟬翼扇隨之落下,石扶春雙手捧著,神情恭順又狂熱。

「本尊剖狐狸,慣用劍,別髒了我的觀音扇。」

甘媚兒悚然一驚,這是要硬來了?在四界道友面前動手,仙後都不顧自己的清譽嗎?不等她想出對策,一抹流光自衣袖穿出,那熟悉的劍光幾乎嚇暈了甘香兒,當初這女人就是用寒桃劍一劍捅穿了她!

甘媚兒慌忙道,「仙後殿下息怒!老身實在是糊涂,不知發生了什麼——」

「滋滋滋!」

緋紅輕輕招手,寒桃劍化作萬重劍影,雷蛇游走,宛如天劫。

秀潔幽雅的眉目一下子變得飄渺,她似在天穹俯瞰著螻蟻。

甘媚兒察覺危機,噗嗤放出八條狐尾,楚楚可憐地搖動,「仙後殿下若是惱怒香兒,老身,老身當以命償還,只是仙後殿下好歹叫老身死個明白!仙帝陛下,您最是公正,您幫老身說說話啊!小師父,首座師父,您渡化蒼生,難道要看仙族大開殺戒嗎?」

「廢話,真多。」

仙後幽幽嘆息。

「天下雷行,妄者當亡……去!」

剎那之間,琴瑟宮風雨大作,雷聲震耳,萬重劍光瞬發而至。

天罰降臨!

噗嗤噗嗤,八尾全斷!

「老身無罪,為何懲戒老身!!!」

噗嗤噗嗤,道珠破碎!

「這天不公,不公啊!!!」

甘媚兒早就化作了八尾狐,只差一步,就成九尾狐皇,她何其不甘!她憤怒掙扎,瀕臨死亡之際,竟然當場進階,成就狐皇之威!盛怒之下,甘媚兒忍受著斷尾之痛,朝著那三十三重天的王法直撲而去。她就算死了,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朱衣仙後漂浮在空中,赤著一對青蓮足,她腳骨縴細,纏繞起一道道烏金法紋。

「畜生也配同我玉石俱焚,可笑。」

她翻覆掌心,無上威壓轟然而至,甘媚兒被壓得抬不起腰,雙腳直直插進了宮殿青甓。斷尾狐皇咬牙支撐,流出血淚,「我也是四界蒼生,諸位就這般眼睜睜看著?天道何在!我不服!我不服啊!!!」

琴銀夜正要過去,被石扶春攔在原地。

「擋我師尊者,殺。」

琴銀夜冷笑,「好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石扶春漠然道,「多謝,我很中意。」

而緋紅的天罰仍在繼續。

「不服是嗎?」

古香緞披帛纏繞緋紅的腰身,領口被氣浪吹得大開,後背琵琶骨的血痂斑駁,映入眾人的眼。

她的聲音婉轉多情,「本尊被你們香狐族玩弄六百年,也是很不服呢!那香林八節,隨了本尊上萬年,隨本尊迎敵,隨本尊出嫁,更隨本尊隕落獄山,見證了本尊的榮辱生死,可你們香狐族卻私自盜竊,納為己用,玷污了我琴——」

「它不該受此屈辱。」

緋紅憐愛般嘆息。

「既然如此,就讓本尊陪它走完最後一程。」

甘媚兒駭然,她想做什麼?

緋紅一咬舌尖,鮮血飛濺,玉容被劍光映得發寒,「香林八節,你已被祭,吾命你即刻殉道!」

甘媚兒淒厲大叫,立刻扭頭,見到了此生最大的噩夢。

「不!!!不要!!!」

「 ! ! !」

在悲愴的琴音之下,整座香陰山化為齏粉。

甘媚兒把古琴香林八節祭煉成了護山大陣,與整座香陰山相連,以地力為遮掩,她以為能瞞得過三十三重天的耳目,可她沒想到自己會遇上一個瘋子,她竟然不惜一切代價讓自己的道琴自爆!!!

死了!全死了!香陰山沒了!香狐族完了!!!

就在甘媚兒撕心裂肺的這一刻,寒桃劍刺入道珠。

 !

再度粉碎!

甘媚兒直直瞪大了眼,她留著最後一口氣息,還沒來得及求饒,就看見那瘋子眼尾上挑,竟是頗為妖冶,不似仙後,反而更像染血修羅!

仙後涼薄揚唇,發出一條令香狐族萬劫不復的詔令,「從此以後,四界當無香狐一族!盜乃大罪,諸仙當引以為戒!」

群仙深深俯首。

「尊仙後令。」

甘媚兒死不瞑目。

甘香兒則是被嚇瘋了。

那悲傷的琴聲還縈繞在耳畔,傳來一道清淡的少年嗓音︰主人,是我不好,我沒能替您報仇,反而被它們祭煉了!香林八節侍奉主人萬年,已是無上之幸,今日拜別,還望主人萬年歡愉,所向披靡!

緋紅的眼尾淌下一抹珠光。

眾人皆愣。

剛才大開殺戒霸道無邊的仙後,此刻卻……流淚了?

緋紅任憑眼尾濕紅,她提著血跡斑斑的寒桃劍,轉身走向了甘香兒。

她步步生蓮,劍尖淌血。

「我的香林八節被你們祭煉了啊,它死了啊,為什麼你還活著呢?你該識趣一點,殉我的香林八節!」

「不!別殺我!!!」

甘香兒尖叫,跳進琴銀夜的懷中,「不是我,是姥姥,是姥姥要了那琴去的,還讓我把假的換回去!我,我只是听命行事啊!你走開,你走開!二哥哥,二哥哥,嗚嗚嗚,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琴銀夜心疼道,「別怕,別怕。」

「不,她該怕的。」

緋紅的披帛拖曳著血河,劍芒閃爍清寒。

琴皇終于突破了緋紅的封印,他看完了全場,只覺緋紅殺性太重,「住手!你已經弄得血流成河,生靈涂炭了,你還嫌不夠嗎?!」

緋紅抬起一雙流光目。

「今日,她必死無疑,任你們請來諸天神魔,也庇護不了她!」

琴皇怒道,「你要跟為父為敵?還跟琴族為敵嗎?你大可試試,看你殺不殺得了!」

緋紅柔情脈脈低了眉,卻是無邊殺戮。

「我試,那便試!」

「啪——」

那一柄水月觀音蟬翼扇清光陣陣,飛回了緋紅手里。

她挽著發,獻上唇,吻上了扇面里的觀音。

扇面移開,緋紅眉心多了一枚殷紅如血的觀音痣,她褪去紅塵風流,也變得慈悲憐憫起來。

我即觀音,觀音即我。

眾生見我,眾生皆苦。

因而這慈悲清典的觀音說——

「諸天阻我,我殺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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