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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奚清說出那句他是孩子的父親後, 院子里的氣壓陡然低了下來,陸遠抬起眼眸看向他,眼底沒有半點情緒, 季陽卻抽出了刀。

「別、季陽別……他們是為了保護我才撒謊的,我跟師兄是清白的。」簡輕語慌忙攔住他。

季陽氣惱︰「你都懷上別人孩子了, 還有臉說自己是清白的?!」

「不是別人的, 是陸遠的!」簡輕語著急。

季陽愣了一下,遲疑地看向陸遠,見他面無表情, 頓時更加憤怒︰「你給大人戴綠帽不說,還要將不是他的孩子強加給他?!」

……都什麼跟什麼啊!簡輕語無語,只能去勸師父︰「師父!你快說實話啊,我都全部交代了, 你再撒謊他也不會信, 還是說開了好!」

說完頓了一下,聲音又低了些,「師父,他從未始亂終棄我,是我對不起他, 你不用為了護著我撒謊。」

求求老爺子千萬別胡說了,否則她就是長八張嘴,恐怕也解釋不清了。

她聲音雖小,但陸遠還是听到了, 眼底閃過一絲嘲弄。

「我沒撒謊,奚清本來就是孩子的爹!」老頭顯然沒意識到現在情況有多糟,甚至覺得簡輕語是被要挾了才會這麼說,「你別因為別人威脅一下, 就胡亂給孩子認爹,萬一他強行將你帶走了,以後有你哭的!」

混丫頭真是不爭氣,被人嚇唬一下就全招了,也不想想這人行事跟土匪一樣,她跟著回去了能有好日子過嗎?老頭想著,恨恨地瞪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再亂說話。

簡輕語簡直欲哭無淚,只能寄希望于師兄︰「師兄,求求你說句實話吧……」

奚清聞言心生猶豫,只是還未開口便被師父橫了一眼,當即梗著脖子開口︰「沒什麼可說的,你我已經是夫妻,你也有了我的骨肉,我決不允許……」

話沒說完,空中傳來利刃破風而出的聲音,下一瞬便抵在了他的喉嚨上,奚清咽了下口水,脖子便被刀尖劃出一點傷口。

「方才的話,再說一遍。」陸遠持刀,淡漠開口。

「冷靜,冷靜一點,」簡輕語伸手想推開刀,卻怕陸遠朝前刺去,手舉到半空又生生放下,「陸遠,你千萬要冷靜……」

脖子上傳來刺痛,奚清氣憤地抬頭,然而對上陸遠眼楮的瞬間愣了一下,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傻子,你愣著干什麼,還不再說一遍!」師父憤怒。

奚清咽了下口水,喉嚨上瞬間多出第二道小傷,他渾身僵硬,半晌弱弱開口︰「……不行啊師父,他真會殺了我。」

師父愣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陸遠,跟著也莫名地生出一分怯意。阿喃找的這個負心漢……好像不一般啊。

師徒倆總算老實了,簡輕語忙站起身,猶豫著伸手扶上陸遠的袖子︰「陸遠,你先放下刀。」

「你以什麼身份要求我?」陸遠側目看向她,眼底漆黑一片,「他的妻子?」

「……沒有的事,我與他真的是清白的,」簡輕語頭大,「你仔細想想,不管胎象如何,是不是都至少四個月之後才能顯懷,我這肚子一看就不止四個月了,我是三個多月前離開京都,路上少說也要二十多天,也就是說跟奚清認識滿打滿算也不過兩三個月,就算……就算真跟他有什麼,肚子也不該這麼大啊!」

一直在旁邊沒吱聲的季陽,聞言忍不住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先前本以為是胖了,現在一看確實與胖的不像……所以她這孩子真是大人的?季陽眼楮頓時亮了,然而看到陸遠沒什麼反應後,又瞬間老實下來。

簡輕語苦口婆心地解釋一堆,陸遠總算放下了刀,簡輕語頓時松一口氣,剛要勸他先進屋再說,就听到他淡淡開口︰「孩子不是他的。」

「對對,不是他的!」簡輕語趕緊點頭。

「那是誰的?」

「你的啊……」簡輕語有氣無力

陸遠嘲諷︰「簡輕語,落子湯的碗還在陸府。」

「我真沒喝,是簡震……」算了,這話听起來確實挺離譜的,他不信也不奇怪。

她突然不解釋了,陸遠的心髒不斷下沉,許久之後冷淡地問︰「不是他的,你很失望吧。」

「……什麼意思?」

陸遠看向奚清,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不帶半點情緒地評價︰「倒是你會喜歡的模樣。」

「什麼我會喜歡……我不喜歡他,我只……」‘喜歡你’三個字,在如今的情況下,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咬著唇閉嘴,一臉哀求地看著她。

陸遠不為所動,仿佛沒有听到她未盡的意思,盯著奚清看了許久後,又看向了眉頭緊皺的師父,許久之後唇角浮起一點弧度。

簡輕語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慢慢挪步到二人身前,小心謹慎地開口︰「他們什麼錯都沒有,只是收留了我幾個月而已,你放過他們……」

「才幾個月,你對他們的感情倒是深,」陸遠看向她,「我都不知道,你是這般有情有義。」

「陸遠。」簡輕語聲音干澀。

「殺了他們,你會痛苦嗎?」陸遠語氣平常,似乎在與她討論今日天氣如何。

簡輕語怔愣一瞬,再開口聲音都啞了︰「陸遠,你別這樣……」

「我倒想看看,你痛苦起來是什麼樣。」陸遠玩味地看向地上被捆得牢實的二人,隨意地握著刀柄向前,刀尖在石板地上拖行,發出尖刺的聲音。

簡輕語被逼得步步後退,腳跟踫到師父的腿時,被絆得跌坐在地上,小月復頓時跟著疼了起來。她顧不上喊疼,張開雙臂將師父師兄護在身後︰「陸遠,我求你放過他們,我跟你回京都,你不是想將我關起來嗎?我願意被關,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師父本來已經生出懼意,一听她說什麼關起來,當即便惱了︰「混丫頭,你胡說什麼!我就是死,也決不允許他把你關起來!」

奚清也看出了情況不對,壓低了聲音勸說︰「阿喃,你別管我們了,趕緊走吧。」

听到他們死到臨頭還在護著自己,簡輕語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忍著月復痛對著陸遠跪下︰「陸遠,我求你!」

陸遠猛地停下,毫無波動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戾︰「你向我下跪?你為了他們向我下跪,是不是在你簡輕語心里,誰都比我重要?!」

簡輕語被他的眼神刺得心痛,白著一張臉抓住他的袍子︰「我只是想求你放過他們,這一切我都可以跟你解釋,如果解釋完你還是要恨我,那不論你要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受罰,陸遠,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你別傷害他們。」

陸遠倏然冷靜下來,眼底卻是毫不遮掩的恨意︰「若我偏要殺呢?」

「陸遠,求你……」簡輕語話沒說完,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人昏倒時,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墜落,在往地上摔去,也能听到周圍亂糟糟的聲音,直到身子摔到實處,才會徹底失去意識。

她在跌落時,听到師父和師兄的驚呼聲,逐漸消失的五感不足以支撐她生出更復雜的情緒,只是滿腦子想著——這下糟了,要摔疼了,也不知道話話會不會受影響。

沒等她擔心完,便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也徹底陷入了昏迷。

院中風聲蕭瑟,明明已是春日,漠北的風卻依然是硬的,刮在門窗上發出有力的撞擊聲,全然沒有半點溫柔。

簡輕語醒來時,是在自己的床上躺著,屋里點了一盞燈,昏黃的光勉強將四周照亮。她撐著床板坐起來,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的人微微一動,卻沒有回頭看她。

「……我師父和師兄呢?你殺了他們嗎?」簡輕語低聲問。

陸遠沒有回答。

簡輕語猛地咬緊了唇,撐著床便要起來,然而剛一動,小月復便有種下墜一樣的疼痛,她當即悶哼一聲倒在床上,眼前陣陣發黑。

簡輕語後背瞬間出了一層汗,卻沒時間緩一緩,又要下床去尋人,然而這次沒等腳尖踫到地面,陸遠便猛地起身朝她走來,一臉陰郁地將她按倒在床上。

簡輕語還要掙扎,陸遠單手按著她,冷淡開口︰「再動一下,我馬上殺了他們。」

馬上……殺了,也就意味著還沒殺。簡輕語瞬間老實了,眼巴巴地看著坐在床邊的他,半晌小心開口︰「他們還好嗎?」

「再問一句,我也殺了他們。」陸遠面無表情。

簡輕語瞬間沒音了。

寢房里再次恢復安靜,桌上的劣質蠟燭還燃著,時不時冒出黑色的煙,味道略顯難聞。

簡輕語卻已經習慣了,躺了片刻後小心開口︰「……在剛知道有孕的時候,我的確沒想要這個孩子,你身在朝堂,得罪了太多人,若是叫人知曉我有了你的孩子,定然會告給聖上,到時候你的下場,一定會比李桓慘上千萬倍。」

陸遠沒有看她,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膝蓋,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思索她話里的真假。

簡輕語眼角泛紅︰「我曾想過告訴你真相,讓你與我共同承擔,可你定然會留下這個孩子、提前迎娶我,這樣一來,你我都要承擔很大風險,一旦出了事,便是滿盤皆輸,我不願你去賭,也不想你陪我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便想著隱瞞你,偷偷打了這個孩子……」

「那日去集會前,我的確熬了藥,可跟簡震吵鬧時,被他一氣之下喝了,你若不信,大可以等回京之後與他對峙,我死遁的事他不知曉,自然也沒可能跟我串供,恐怕直到現在,他都覺得自己喝的是一碗補藥。」

陸遠抬眸看向她。

簡輕語被他一看,眼角頓時紅了︰「我、我是真想與你好好過日子的,可是那晚在湖上遇見了大皇子,被他的人看到我們在一起,他要抓我……若是被他抓到,我有孕的事就暴露了,即便暫時沒有抓到,只要我一日活著,便一日是你的把柄,他們隨時會以我為餌,將你置之死地……」

「我什麼都做不了,沒辦法幫你,沒辦法抵抗大皇子,在京都那樣的地方,我就像一只螞蟻,隨時都可能被人碾死,我只有死遁,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孩子的性命,保住你的性命,我真的沒有辦法,只能跳進湖里……」

她雖未提過,可之後許多個夜晚,都會做同一個噩夢。夢見湖水灌進耳朵嘴巴,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只能拼命學著陸遠當初游泳的樣子,一下一下地掙扎,不會換氣、不敢睜眼,只拼命往前游。

墜入深水的恐懼、窒息的痛苦、瀕死的絕望,在短短一段水路里盡數體驗,直到之後很多個日夜,她都看見水就開始心慌。

陸遠死死盯著她蒼白的臉,許久之後才冷淡開口︰「你明知我在三樓,為何不呼救?」

簡輕語聞言慘然一笑︰「呼救了,然後呢?你下來救我,那整條船上的人都會知道你與我的關系,能去得起湖上酒樓的人,即便不是達官顯貴,也該是京都富戶吧?被他們看到我們在一處,又如何能解釋得清?」

她是侯府嫡女,他是錦衣衛指揮使,是絕不該在一起的身份,一旦曝光,便等于死路一條。關于這一點,陸遠想來比她更清楚。

簡輕語說完,屋里再次靜了下來,桌上的蠟燭終于燃到了最後一截,燭火不安跳動,一副隨時都要熄滅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陸遠才開口︰「所以,你是為了我才要打掉孩子,才選擇跳湖,才死遁離開,簡輕語,我是不是應該感激你?」

簡輕語頓了一下,一抬頭便看到了他眼中的嘲諷,心口頓時泛疼︰「對不起……」

「你既然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何還要道歉,」陸遠陰沉地盯著她,「莫非你也清楚,從頭到尾都是你自以為是,從未考慮過我的想法,簡輕語,你不相信我,從來都不相信。」

「我只是想保護你。」簡輕語啞聲開口。

「保護我?」陸遠呼吸有些不穩,攥緊了她的胳膊質問,「你是想保護我,還是覺得同我在一起會有無盡的麻煩,所以生出了退意?」

簡輕語著急︰「我沒有……」

「讓我想想,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死’了,一切便能皆大歡喜,你可以回你的漠北過想過的生活,可以生下這個孩子,還可以保住我的前程,簡輕語,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做了一個選擇,成全了所有人?」陸遠眼楮逐漸紅了,「你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可有想過我願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保住前程,可有想過我的心情會如何?」

簡輕語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她卻只能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

「你不知道我會這麼痛苦,是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我對你的情分,」陸遠聲音冷清,表情重新變得淡漠,「我知曉你的一切,懂你為何不肯輕易將真心付人,可你不該如此輕視我的真心。」

他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陸遠!」

簡輕語下意識要追,陸遠卻又停了下來,側目看向她道︰「藥半仙說你胎象不穩,若想保住孩子,最好這幾日都不要下床。」

簡輕語愣了一下沒敢再動,最後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門被陸遠拉開,外頭偷听的三人瞬間摔進屋里,又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還未等開口說話,陸遠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季陽猶豫一下想跟過去,但還是先跑到簡輕語面前︰「簡輕語,你方才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嗯。」簡輕語低著頭。

「這樣說來,你能在不會游泳的情況下,為了保住大人跳湖,倒也不算沒良心,」季陽冷哼一聲,「就是蠢了些,沒想過大人可是為了你能豁出性命的人,即便你死了,他也不會放棄追查。」

他還有更多斥責的話要說,可看到她隱隱隆起的小月復,最後只匆匆說出一句︰「養好身子,大人的孩子若出個三長兩短,我這次絕不放過你!」

說完,就趕緊去追陸遠了。

季陽一離開,師父和奚清便都湊了過來,看著她低著頭不說話,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頓時心疼得不行。

「你們說的話我們方才都听到了,你也別太傷心,」師父嘆了聲氣,難得低聲下氣地哄人,「要我說,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先前那麼多年沒去過京都,難以應付那些妖魔鬼怪也正常,能想出死遁的法子已經很聰明了,那個叫陸遠的實在不該苛責你。」

奚清連連點頭︰「不錯,他估計也是在氣頭上,你別跟他計較,他若最後還是不肯原諒你,那你就跟他斷了,咱們雖然只有一間醫館,但也足以養活話話了,不過我覺得他心里還是有你的,一切還未有定論。」

師徒倆先前還十分討厭陸遠,可方才阿喃暈倒後,看到他臉上真實的恐慌和擔心,又听了他們方才的一番對話,以及季陽在院里告知的過往,頓時對這個男人討厭不起來了。

畢竟他是真狠,也是真慘。

簡輕語听著師父和師兄的安慰,眼淚掉得更加多了,師父無奈,只好看了奚清一眼,奚清當即跑去端來一碗藥。

「安胎的,喝了吧。」師父勸道。

簡輕語吸了吸鼻子,紅著眼角將藥喝完,師父立刻遞上一塊果脯,她心情不好地搖搖頭。

師父見狀只能嚇唬︰「你若再心情不好,話話可就危險了。」

「……我沒有心情不好,我只是不大高興。」簡輕語哽咽道。

師父沉默一瞬︰「有什麼區別嗎?」

簡輕語扯了一下唇角,眼底的淚意更多了。

奚清默默扯了一下師父的衣角,師父頓時不吱聲了。

「能跟我說說,你為何心情不好嗎?」奚清溫和地問。

簡輕語掐著手心,半晌才低聲道︰「我一心不想活成母親那樣的人,最後卻活成了父親那樣。」活成了她最不屑的樣子,實實在在地辜負了陸遠。

她的話對于奚清來說,算得上沒頭沒尾了,但奚清卻勉強听懂了,靜了靜後開口︰「還是不同的,你父親絕不會像你一樣,敢為了喜歡的人豁出性命。」

不會水的人跳河,與自盡何異?

簡輕語搖了搖頭,咬著唇沒有說話。

奚清還想再勸,師父立刻咳了一聲,他頓了頓,看到簡輕語似乎困了,便同師父一起默默離開了。

簡輕語這次喝的藥里,加了幾種安神的藥物,待師父他們一走便陷入了昏睡,雖然睡得不算太踏實,卻也沒有突然驚醒。

醫館徹底靜了下來,距離醫館百十米遠的客棧里,陸遠安靜地坐在井邊,一言不發地盯著幽深的井口。

季陽跟過來時,嚇得心跳都要停了,急忙沖過來擋在他和井之間︰「大、大人,咱就算想不開,也不至于投井自盡吧……」

陸遠頓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你的腦子里,整日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卑職也是擔心你嘛。」季陽干笑。

陸遠重新垂下眼眸,不再說話了。

季陽嘆了聲氣,干脆到他旁邊坐下︰「大人,我雖然是你的下屬,可更多時候是拿你當親大哥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要講。」

季陽被噎了一下︰「……不讓講卑職也要講。」

陸遠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其實簡輕語這人吧,確實挺討厭的,可對大人多少還是有幾分真心的,現在又懷著大人的孩子,大人還是不要與她一般見識了,」季陽笨拙地勸,「要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說,你沒听藥半仙說嗎,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受刺激,萬一出了問題,可是母子都危險的事。」

陸遠靜靜地看著地面,冷峻的眉眼沒有半點起伏。

季陽勸完了,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嘆了聲氣拍拍陸遠的胳膊,正轉身離開時,就听到他淡淡開口︰「你說她跳湖時,該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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