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如刀在峭壁間掠過，帶著悲涼的呼號，夾雜著碎雪與沙礫打在人身上真如刀鋒般寒冷。
從峭壁間望去，灰沉沉的天空只剩下中間一線。
蕭瑟的氣息在天地間無盡漫延。
十萬冀州兵在峽谷中行走，如同行尸走肉，他們中的一些人穿著單衣，凍得瑟瑟發抖，嘴唇發紫，只是迫于後面軍官的婬威，才麻木地向前走著。
「這鬼天氣！」
文丑抹了把臉，只覺得滿手都是泥沙混合著融化的雪水，又冷又冰。
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馬車，還真有些羨慕郭圖這廝，可以躲在里面烤火。
「軍師，怎麼了？」文丑問道，「若是累了，前面便有一處天然洞穴，可以休息一下。」
郭圖從車簾子探出頭，仰望兩邊陡峭的岩壁，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又往左側望去。
果然看到一處洞穴，高足有二十多米，極為幽深，遠遠望去，卻是如同巨獸之口，準備將他們所有人吞噬。
郭圖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此處地勢險要，可要小心。」郭圖道，「派出的斥候可回來了？」
「卻是還沒回來，不過也快了。」文丑抹著胡須，哈哈一笑，「軍師不用擔心，蘇子謹現在應該才進入太原郡，便是飛也趕不到這里的。」
郭圖捻著胡須，「說得也是」
郭圖的話音未落，便听一聲嘹亮的號角聲響徹雲霄。
幾乎是同一時間，無數巨大石塊，如同雨點般落下。
一時間，峽谷中人的呼喊，馬的悲鳴，響成一片。
郭圖臉色大變，抬頭往上看去，便見峭壁上出現無數人影，大大的‘西’字旗隨風飄蕩。
真的是蘇子謹！
一瞬間，郭圖的心已經落入了冰窖。
但蘇子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這絕對不是因為傳送陣。
但蘇子謹又是怎麼跨越需要三日的距離，這個時候出現在黃崖洞？
郭圖沒有時間多想。
隨著一片喊殺聲，崖壁上箭如雨下，峽谷中的冀州軍人仰馬翻。
「蘇子謹！」文丑赤目欲裂，仰天怒吼，「吾誓殺之！吾誓殺之！」
「將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必須帶兵殺出重圍，日後再報此仇不遲！」郭圖趕緊提醒道。
文丑這才冷靜了一點，抓住郭圖的衣袖，「軍師，提醒得對！此時馬車多有不便，便讓某帶軍師殺出去！」
「不想死的，隨我殺出去！」文丑直接將其拉上馬，帶著親衛向外殺去。
隨著文丑的大喝，有眾多士兵響應，聚集在他身邊。
燃燒的火箭如同雨般落下，點燃事先放置的干柴。
一時間，峽谷內黑煙滾滾，火光沖天。
文丑一槍直接將一截燃燒的木頭挑飛，周圍到處都是士兵的哀嚎，不時便有人身上中箭倒在了火海中，哀嚎打滾，卻是無法撲滅身上的火焰，反而引火燒身，不過片刻悄無聲息地死去。
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焦臭味，令人欲嘔。
文丑果然不愧是河北四庭柱，一槍挑開一塊巨石，竟然被他突出了重圍。
文丑環顧周圍，皆是渾身狼狽的冀州士兵，他們灰頭土臉，身上衣袍，頭發都有被火燎的痕跡，臉更是被濃煙燻得發黑。
哪里像是之前跟隨他攻略河北的強兵，簡直與農民也沒多大區別！
而更令文丑痛心的是，他的剩余冀州兵已經不足五萬之數，其中騎兵不過五千！
就這一戰，連敵軍一根毫毛都沒有傷到，自己竟然遭到這樣大的損失！
文丑又怎麼能不恨！
他望向身後的峽谷，火光沖天，尸橫遍野，如同人間煉獄！
還未逃出的士兵在火海中狼奔豕突，卻是像是無頭蒼蠅，最終不是被箭矢射穿胸膛，便是倒在了濃煙之中。
後面傳來喊殺聲，透過火海，隱約可見西洲軍列成陣列，向峽谷推進，以長槍與弓箭收割著殘余冀州兵的生命。
「將軍，事以至此，多想無益！」郭圖沉聲道，「不如至榆次整頓兵馬，再報此仇！」
文丑高舉起長槍，「兄弟們，撤退！等到下次，我們定然要讓蘇子謹血債血償！」
冀州兵狼狽而逃。
山崖上，蘇然望著冀州兵逃離的影子，目光深遠。
文丑率兵逃了近十里，馬匹都累得不住喘著氣。
「將軍，歇一歇吧，弟兄們都跑不動了！」一個部將來到文丑身邊，有些不忍地說道。
「軍師以為如何？」文丑看向郭圖。
郭圖也是喘著氣，他雖然坐在馬上，但畢竟上了年紀，又不擅馬術，感覺自己的筋骨都快要散架了。
听到文丑的話，喘了兩下，望著周圍的景色，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文丑神情錯愕，「軍師為何而笑？」
郭圖笑聲緩緩停下，平復了下氣息才道，「我不笑別人，只笑那蘇然小兒！此處一面峭壁高聳，一面密林幽深，道路極窄，若是其在此處設下伏兵，我們定然無生還之理。
可惜！此次得逃榆次，下次定報今日之仇！」
郭圖眼中掠過陰冷的光芒。
但他話音剛落，密林中喊殺聲四起。
話音未落，一蓬蓬箭矢已經如同黑雲般落下，尖銳的箭簇輕易洞穿士兵的身體，冀州兵如同麥子般倒下。
冀州兵剛經歷了一場敗仗，跑了十多里，面臨突如其來的襲擊，立刻方寸大亂。
「殺——」
箭雨之後，密林中埋伏的並州狼騎如同旋風般沖出，馬蹄卷動風雪，映襯著騎士的鐵甲森寒。
張遼一馬當先，手持冥山勾月，那小戟如同冷月般，反射出死亡的森寒。
文丑瞋目切齒，經歷了山谷的埋伏，他心中已經是滿腔怒火，卻是難以發泄出來，如今仇人見面，哪里有不報之理！
「將軍！」郭圖連忙叫喊，想要攔住，卻是太遲了。
文丑飛馬挺槍，面對一片冰冷的槍林卻是毫不退縮地迎上。
「擋我者死——」
文丑大吼一聲，長槍帶著呼嘯橫掃而出。
隨著一片刺耳的金屬踫撞聲，並州狼騎頓時馬嘶人沸，巨大的力量將七八支鐵槍打飛出去，甚至連那些騎士的馬匹都吃不住文丑的可怕力量而栽倒在地。
文丑一擊之力，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