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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呈羨面色發白,就跟矗立在四周的柱子上的白漆一樣。

沈琰拉著車門,想要讓任苒坐進去。女乃女乃比三年前蒼老了不少,盡管任苒一直都有跟她聯系,但始終沒能真正地見上面,她心里既愧疚又難受。

「四少,我孫女跟你結婚,那是委屈了你,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也跟她說過,既然結成了夫妻,就說明是有緣分的,我讓她一定要跟你好好地過。可我低估了你作踐人的本事,你把她一個人丟在家里,讓她獨自去醫院治病、化療,我想想我的心就痛死了。她死了也好,只不過死就死了吧,你們就讓她安靜地走不行嗎?一個兩個在這哭鬧什麼呢?一個大活人你們尚且不愛,她走了你們反倒對她愛得死去活來了?」

這話比凌遲之刑還要割得人難受,徐芸哭得幾乎要蹲去,可即便這樣,任苒都沒有上前的意思。

凌呈羨猶如站在刀尖上一樣,垂在褲沿處的手掌一點點握起來。

沈琰讓任苒坐在後面,他拿了車鑰匙進入駕駛座。

車子啟動,徐芸還要上前糾纏,被女乃女乃給拉住了。

凌呈羨就站在車前,沈琰面色冷峻地握緊方向盤,他按響了喇叭。男人腿被釘在原地不能動,汽車喇叭聲尖銳而刺耳,一陣陣撓刺著凌呈羨的耳膜。

他終究還是退到了邊上,沈琰一腳油門將車開出去。

車子出了醫院後,任苒才抬手在眼角處輕拭下,沈琰透過內後視鏡看她眼。「呦呦呦,還哭上了。」

「去你的。」

「不過你那個老公真夠缺德的啊,我很好奇,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嗎?」

任苒調整下情緒,順著沈琰的話往下說。「還真沒有。」

「夠渣。」

傅城擎和夏舒雯的事鬧得很大,就連蔣齡淑都打了通電話給凌呈羨,將他臭罵一頓。

司岩見狀,立馬安排人過去將夏舒雯趕出了中海的屋子。

夏舒雯沒那個臉跑到清上園來哭鬧,只好先租了個房暫時安頓下來。

連著幾天,宋城都在下雨,雨勢迅猛,恨不得將這座城淹了一樣。

任苒今天原本是休息的,早上卻接到了院長的電話,讓她辛苦一趟,跑去漢臨院看個病人。

私立醫院就是這樣,背後跟很多顯貴家族掛著鉤,像任苒這樣的,有時候免不了要充當別人的家庭醫生。

漢臨院並不是市區,那是有錢人家專門買來度假用的,一年估計也住不上幾天。

任苒打車到半路,由于雨水積壓,剩下的路都要自己走。

她來到漢臨院時,褲腿都濕了,鞋子更沒能幸免于難,任苒按響門鈴,很快有人過來給她開門。

「你好。」

「是安醫生吧?」

「是。」

佣人趕緊側身讓她進去,「外面下著雨,辛苦了。」

「沒事。」

任苒跟著佣人進屋,她的褲子和鞋都濕了,佣人給她拿了雙新的拖鞋。「太太在二樓,我帶您上去。」

「好。」

任苒上了樓,剛走進主臥就听到一陣咳嗽聲,那聲音連在一起,幾乎讓它的主人上氣不接下氣。

她往里走了幾步,看到一個年輕的女人坐在沙發上,佣人趕緊上前替她輕拍兩下後背,「太太,天氣不好,您穿太少了。」

女人一眼看到任苒的褲子。「王姨,你去衣帽間找條新的褲子出來給安醫生換上,還有,抽屜里有新的襪子……」

「不用了,不必麻煩。」

女人靠在沙發邊上,還在堅持。「你這樣捂著很難受的,我也過意不去,趕緊換了吧。」

任苒拗不過,只好答了聲謝,換好後才開始給她看診。

「手術多久了?」

「上個月剛做的。」

任苒讓她躺在床上,仔細地給她檢查傷口,「恢復得挺好。」

「但我總覺得刀口痛……」

任苒在她刀口邊上輕按,佣人再度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太太,厲先生回來了。」

女人嘴角輕挽開,望了眼窗外,「還在下雨呢。」

「小少爺也來了。」

女人喜出望外,「讓他們先在樓下玩會。」

「是。」

任苒給她做完檢查,雨下得更加大了,雨珠子猶如一個個玻璃球彈在窗戶上,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女人從床上坐起身,「安醫生,勞煩你跑這麼一趟了,在這吃過中飯再走。」

「不用了,您別這麼客氣。」

女人執意留她,「一會還有些事要跟你請教,你就別推辭了。」

盛情難卻,再加上天氣實在是糟糕,任苒也就答應了下來。

她跟著女人從樓上下來,剛跨下台階,就听到有小男孩的笑聲從客廳內傳來。

「大飛機開走嘍,嘩嘩嘩——」

一道男聲壓著笑,傳入任苒的耳中,「飛機可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爸爸,你陪我玩嘛。」

「好好好……」

厲先生站起身,一把抱起男孩將他舉得高高的,任苒走下台階,眉目輕揚,卻看到凌呈羨居然坐在不遠處的沙發內。

男人臉上的吃驚不亞于她,怎麼也沒想到任苒居然會出現在厲家。

厲先生抱著兒子走到厲太太身邊,手臂輕攬住她的腰,「怎麼樣?還好吧?」

「安醫生說我一切都好。」

「厲先生,您听听,厲太太這兩天咳嗽又加重了……」

佣人的這兩聲稱呼,真是在嘴里喊習慣了的,她這麼月兌口而出,字字聲聲輕飄飄落入任苒的耳中。

厲太太?

還有厲先生。

她瞳孔咻地縮了下,視線在厲太太那張好看而蒼白的臉上掃了幾眼。

當年夏舒雯說厲家急需一份骨髓,凌呈羨替厲先生出面,在死神手里搶下了厲太太的命,她還說厲先生將凌呈羨奉為上賓,原來,她今日是進了這個厲家了。

任苒胸口堵悶得厲害,她終究做不到坦然面對,她現在活著才能在心里暗暗計較,她要是死了呢?

恐怕,她就真的只能是白死了。

任苒周身被一種哀傷包圍著,凌呈羨不確定任苒是否知道厲太太得過病的事,她如果知道了的話,會不會更加怨恨他當初對她的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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