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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就要出去。

霍御銘一個起身拉住她的手,「苒苒,你去哪?」

「我要帶你走。」

「就算你求了他,他答應了你,我也不會走的。」

任苒只覺滿腔悲傷壓過來,「你知不知道阿姨現在還在殯儀館躺著?她的尸首無人認領,最後可能會被殯儀館強行火化,那時候的最後一面你沒見到,是不是現在的最後一面,你也不要見了?」

霍御銘抓著她的手一松,他頹然地坐了回去,眼里有淚光,「我會把她帶回家的。」

任苒覺得這兒的每一樣東西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經,空氣中彌漫的氣味令她不適的又想要吐,她拉住霍御銘的胳膊想要將他拖出去。「走,從這兒離開,走!」

凌呈羨靠在門外,听著聲音清晰地傳進他耳朵里,他眼里心里都是冷的。

任苒那點力氣根本扯不動霍御銘,他近距離才看她瘦的厲害,霍御銘手臂猛地往後一拉,任苒趔趄下差點摔倒。他就勢用手臂輕攬住任苒的腰,壓低了嗓音在她耳邊說道,「你就算現在把我帶出去,也沒用的,他們的眼楮無時無刻不在盯著我。還不如將我丟在這,我找到機會一定會逃出去的,苒苒,相信我。」

任苒看了霍御銘一眼,他又刻意地拉開跟她之間的距離,「你走吧,不要讓別人知道你來過這,這地兒骯髒,配不上你。」

任苒的眼淚順著鼻翼往下淌,留到嘴角處,沾了一片苦澀。

霍御銘輕扯動下嘴角,眼里裝滿了一個她,那雙深邃眼眸望出去的人影卻也是破碎的。

「我媽最後……走得痛苦嗎?」

任苒強忍著不想哭,她好像沒有資格在霍御銘面前哭,他悲慘至此,難道還要看她哭成這樣嗎?

她不能告訴他,蘇月梅的最後一面她也沒有見上,因為她那時候正在瘋狂的找他。更加不可能告訴他,她死前連眼楮都沒合上。

任苒顫抖著嘴角開口,「走得挺安詳的,在睡夢中就走了。」

凌呈羨抵著牆壁,目光盯著對面的白牆,若不是還顧念著她心里的感受,他根本就不會給她跟霍御銘說上話的機會。

「那就好。」霍御銘輕吸口氣,彎腰用手臂撐著自己的腿,「苒苒,你走吧。」

任苒終究覺得不甘心,這地方不是人待的,多在這留一分鐘她都覺得是種折磨,她沒法想象霍御銘這幾個月是怎麼過來的。

霍御銘側目看她,以唇形跟她說著話。

走,快走。

如果還想讓他留著一點尊嚴的話,就趕緊走。

他狹長的眼眸沖任苒輕拉開,想要用一抹笑來安慰任苒,但最終還是落下了眼淚。

任苒牙齒咬在唇肉上,感覺到疼痛在撕扯,臉上一片冰涼,她壓抑住哭聲,轉身走了出去。

霍御銘抬手擦了把臉,又點上一支煙,他雙手撐著下巴看到任苒走到外面,周遭彌漫著一股廉價的香煙味道,他指尖在眼角處輕拭下。

任苒將門輕拉上,她伸手撐著牆壁,像沒有看到凌呈羨一樣,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旁邊的包廂門再度被人拉開,從里面沖出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她撞在任苒身上,香水味也沾了她一身。

女人喝得醉醺醺的,看到任苒的臉,禁不住伸手想要去模一把。「這姑娘長得好看啊,我給你介紹幾個客人……」

凌呈羨將她推開,一把扯了任苒到懷里,他目光冷冽凶狠,任誰看了都不敢再靠近一步。

任苒可能是被嚇到了,這會沒將凌呈羨推開,而是由著他摟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出去。

司岩在門口等他們,看到兩人出來,他下意識瞅了眼任苒的神色。

她縮成一團,面上淚痕猶在,司岩走在前面,替凌呈羨將車門拉開。

任苒坐進車內,雙手抱著頭,這會不想听到任何人說話。

司機並未發動車子,凌呈羨落下車窗望著外面的街景,過了許久後,這才啟音,「走。」

車按著原路返回,任苒抬起腦袋往外頭看,這要不是凌呈羨帶她過來,她就算真把宋城翻個遍都不一定能找到這里。

這樣的地方,在導航上怕是連搜都搜不到吧?

車子壓過小路,偶有顛簸,兩邊的店鋪還在營業,任苒心里久久不能平靜,蘇月梅死前看到的那些照片,應該就是她方才見到的那一幕幕吧?說不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任苒想到這就一陣心痛,痛心于一個人在臨死前還不得安寧。

她扭頭看了眼凌呈羨,那些照片是他讓人送進去的,要說狠,誰又能比得過他呢?

凌呈羨很敏感,盡管沒有看任苒,但一瞬間就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他別過視線,迎上了任苒,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開了口,「怎麼,受不了了?」

任苒一張面上毫無表情,「沒什麼受不了的,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傅城擎那席話,是在任苒心里扎了根的,她不會天真到以為他只是那麼說說而已。

凌呈羨看她眼楮紅腫,心頭又何嘗不是被刺中了一樣呢?

「我以為你還會求求我,你千方百計想要找到他,卻又沒說要帶他走,實在令人費解。」

任苒輕舌忝了下干燥的嘴角,「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答應,那又何必浪費口舌呢?」

凌呈羨心里並沒有快慰感,他通過折磨霍御銘而讓任苒難受了,有因必有果。就像是他一點點種下去的果子,現在終于到了豐收的一刻,可他真的高興不出來。

他和任苒說白了就是互相折磨,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看到他這個樣子,心痛嗎?」

任苒握著自己的手指,頭無意識地擺了擺,「你覺得高興就好,你覺得解氣就好,什麼都是你說了算。」

凌呈羨輕咬下牙關,「特別恨我是吧?」

「對,特別特別恨,」任苒說的是實話,從何敏的事,再到蘇月梅的死不瞑目,有些事任苒真看得透透的了,「凌呈羨,你就是這樣的人啊,從前是我自不量力,現在我完全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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