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呈羨朝沙發上望去,他放下碗筷往前走了幾步。
任苒雙目緊閉,額頭上冒著細汗,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任苒這才坐起身接通。
「喂。」
「苒苒,我到家了。」
「好,好好休息。」
宋樂安將門反鎖上,想想還是害怕,又拉過一張椅子抵在門背後,「你回家了嗎?有沒有問問清楚……是不是出事了?」
「樂安,你家里裝監控了嗎?」
「什麼?」宋樂安站在門口,雞皮疙瘩在一層層起來,「沒有啊。」
誰好好的會去家里裝監控呢?「怎麼了?」
「沒事,瞎問問。」
凌呈羨在旁邊的沙發內坐下,見任苒掛了電話後,這才開口,「還想幫他是嗎?想看看我是怎麼陷害他的?」
任苒將手機丟在茶幾上,「晚飯吃了?」
「我就算是要了霍御銘的命,也是應該的。」凌呈羨根本听不進去別的話。
任苒彎下腰,手肘支在了腿上,她雙手捂住臉,「凌呈羨,爸出事,我也很難過,我也非常自責,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去害他。」
「我知道說這些沒用,即便我沒有主動去做那件事,卻也應該為它承擔起責任來,但我也很難受,每天晚上要麼睡不著,要麼就是做噩夢……」
凌呈羨听在耳中,仿佛有了瞬間的心軟,但他知道任苒素來喜歡這一套,她對他何曾不是軟硬皆施過,以前他不是真的吃她這一套,而是慣著她罷了。
「我……」
「你說這麼多,是不是想說你的本意都不想害人,你當然也不想害霍御銘,所以要讓我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任苒輕搖下頭,但想想還是算了,現在的她說什麼都是錯的。
「我听說,霍御銘的母親在你們醫院?」
任苒臉上立馬顯露出戒備,「她挨不了多少時間了。」
「你是主治醫師?」
任苒不由緊張起來,「凌呈羨,你想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啊?我又不是死神,難道我還能提前結束別人的生命?」
任苒兩手撐在身側,她是真怕凌呈羨要做什麼出格的事,「她的病拖得太厲害了,手術已經毫無意義……」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打親情牌,也不想想這張牌才是凌呈羨最忌諱的,他站起身,冷冷地睇了任苒一眼,「你把佣人撤走就撤走吧,你喜歡這樣過,我也滿足你。」
凌呈羨抬腿時,又拋下了一句話。「霍御銘那邊你也放心,我不會讓他這麼輕輕松松就進去的。」
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很多,那當然是要慢慢來。
「是,他既然搭得起貴人唐這個台子,就說明有點本事,這次頂多被活剝掉一層,你們兩個就慢慢斗吧,誰死誰活反正自有定數。只不過能不能放過我?」
凌呈羨垂下視線看她眼,桌上原本就不燙的飯菜又涼了,男人徑自上了樓。
翌日。
任苒到了醫院,看到導醫台兩個護士正湊在一起說話,見到她過來,聲音壓低了些,只是眼神躲躲藏藏,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任苒跟同事間的關系都不錯,她原本也不是個好奇的人,但看她們的樣子,這討論的話題顯然跟她有關。
任苒快步走過去,「干什麼呢,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哪能啊,」那小護士跟任苒平時就要好,她拉過了任苒的手臂。「仁海附二醫院的事情听說了嗎?」
「那不是新建的分院嗎?怎麼了?」
「下周就要正式開業了,那醫院……」她們也不敢高聲議論,生怕被別人听到,「我有個朋友是負責質檢的,她說很多指標別說是不及格了,那簡直是嚴重超標,被分配過去的人就等于是活體炭包,這是要人命啊。」
任苒面色不由凝重,那家醫院剛建造好就急急忙忙開業,雖說是打著無污染的宣傳,可背後的事誰知道呢?
不過前陣子院長就找任苒談過,讓她放下心來,說是絕對不會讓她過去的。
「被分配去的名單有了嗎?」
那護士瞅著她,神色猶豫,任苒總算明白方才她們看她的眼神為什麼那樣奇奇怪怪的了,「我?我要過去?」
「原本是何醫生要去的,但我听說她家里有關系,就把你換下來了。」
任苒心里自然是說不出的滋味,但她面上並未表露出來,「去就去吧,反正都是仁海醫院的人。」
「你傻啊,那能比嗎?再說新醫院真的不行,甲醛致命啊!」
任苒也只能笑了笑,「那就看運氣唄,抵抗力好一點的就沒事,再說每年都有新開的醫院、學校……」
「任醫生,你這也太樂觀了,別人家的學校好歹要透個一年半載的風吧?仁海附二院可牛完了,不按規矩走,就是這麼……」
遠處有人走了過來,小護士趕忙噤聲,又推了推任苒的手臂,「你也趕緊找找關系吧,你老公不是挺厲害的嗎?」
任苒嘴角處原本勾起的那一點點弧度收了回去,他啊?
她又苦笑了一下,說不定這件事還有他的推波助瀾呢,要不然怎麼就偏偏把她給換下來了?
凌家。
傅城擎探望完凌征,跟凌呈羨一道走出房間。
「這樣一直昏迷不醒可不是辦法……」
「醫生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傅城擎冷眼睇著凌呈羨身後的門板,「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了。」
「什麼事?」
「我走了個關系,把任苒調去仁海附二院了,小事,不過還是要跟你知會聲。」
凌呈羨眼皮子都沒動下,「閑的,只是換個醫院而已。」
「那可不一樣,明調暗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還讓她留在了醫院。」
凌呈羨沒說什麼,這是多小的一件事啊,再說任苒還是一名醫生,實際上損失並不大。
「四少,我還真怕你舍不得。」
「你只要別做得太出格就是了。」
傅城擎往前走了兩步,「放心,我還要顧及你的顏面,在你沒讓她滾之前,我會手下留情的。」
他一個滾字,就好像一根針扎在了凌呈羨的心頭上。
過了幾天,任苒果真就被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