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聶雲的缺席，蘇勛被迫承擔了現場組織工作，審訊結束後，即刻在收容處召開會議。
林東最後的言語其實有些過激，但並沒有人批評他。
倒不是因為同仇敵愾。
只是多數人已經認定，林東這次唱的是紅臉。
先展現出嚴肅刻薄的一面，強調罪行進行施壓，這樣後面審訊的人，發揮空間就很大了。
因此林東明明有些情緒化的審訊，反倒成為了專業的象征。
即便如此，坐在長桌正中的蘇勛依舊為A-002定了性︰
「後續安排暫且不提，至少有一個立場，我在這里有必要明確表達。」
「A-002是一定要嚴肅公正處理的。」
「靜姝案也遲早解密，該翻則翻，該檢討檢討。」
「這些不僅會成為歷史榮辱，更會影響歷史成敗。」
「我承認，A-002有極大的收編價值。」
「但不能收編的理由，林東也已闡述了大概。」
「我僅做一點補充——」
「失去利益，失去很多。」
「失去底線，失去一切。」
「法理、倫理與我等存在的底線就在這里。」
「A-002絕不可赦免。」
「但是，在不收編、不赦免的前提下。」
「如何徹底利用A-002的情報價值，仍然有商討的時間和實施的余地。」
「畢竟，這次的審訊立竿見影，信息實在是多過頭了……」
話罷他又咳了兩聲，一番四望過後，沖著虞郁抬了抬手︰「來來，先請虞處長進行簡要總結。」
通常情況下，這種沒創造性的事都不會請虞郁做的。
但眼前情況特殊。
直到現在為止，抓捕到A-002的消息依舊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
蘇勛也僅向兩個人匯報了，一是聶雲，二是讓他來這里「謹慎處理」的上級。
除此之外，多數組內的人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雖然這件事早晚會公開，但公開到什麼程度，事後如何處理，仍值得商榷。
此時的聶雲身處異地，正在處理更重要的工作，現場決策也只能交給蘇勛了。
可阿勛畢竟是氣氛組，漂亮話自然一套一套，真拼實干總是需要支援。
在眼下有限的選擇中，苗宏宇當然值得信賴，但熬了這麼久的他已經一副隨時要暈過去的樣子了。
二處的其他人也大差不差。
所以現在能依仗的，也只有虞郁了。
虞郁當然也了解這個情況，這次得到命令後難得沒有開尷尬玩笑，一五一十展開總結︰
「按重要程度排序，A-002的情報印證了三件事。」
「一，存在一個無法用技術手段探知的能力者組織，目的是制造恐慌，形成對立。」
「二，該組織成員‘忠義’，就在134工作組內部，甚至可能在這個房間內。」
「三，靜姝案，大概率屬冤假錯案，考慮到現場DNA完全匹配，建議從能接觸到D-011血液、齒痕樣本的人員中進行調查。」
「就這些，接下來怎麼安排，蘇組長定奪。」
「啊……嗯……」蘇勛滿眼深邃地揉著下巴道，「諸位有什麼意見麼？」
眼見無人應答，他只好向林東投去求助的眼神︰「小林有什麼想法，大膽的說嘛。」
林東略顯遲疑︰「我有想法，但……膽子不夠……」
「誒！」蘇勛皺眉抬手，「有我在呢，大膽的說。」
「問題就在您這里，蘇組長。」林東硬著頭皮道，「待兔行動是嚴格控制保密範圍的，這個範圍是聶組長本人劃定的，所以……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蘇勛一愣，面色也隨即沉了下來，「是上級通知的。」
會場氣氛一僵。
苗宏宇沉聲道︰「據我所知，這次的行動，即便對上級，聶組長也是保密的。」
「好了……」蘇勛壓了壓手道，「這件事我會查，先考慮A-002後續的處理方案吧。」
「可……」
林東剛要繼續說什麼，卻見虞郁也抬手一壓。
「都別當謎語人了，還是我來戳破吧。」
虞郁往椅背上一靠，淡然掃向眾人。
「我們這些人里，不僅有可能藏著忠義，還藏著上級安插的監督員。」
「專治聶雲一意孤行，瞞著上級展開的行動。」
「此外，聶雲本人也直接掌握大量能力者資源，不得不防。」
「這次的事情應該是監督員恪守職責，向上匯報，然後老蘇就領命而來。」
「怎麼樣，老男人的世界是不是很可怕？」
我日。
林東听得直撓頭。
老男人的世界真的很可怕。
好想快點回到白襪天堂。
蘇勛更是听得眉毛皺成了大八字，想罵虞郁，但又找不到好的角度，只好硬將話題扳了回來，再次望向林東︰「那個那個那個，A-002的後續工作，小林你還有什麼想法麼？」
這次林東只搖了搖頭︰「組長，我的能力僅限于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接下來與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事，我覺得周沫更有經驗吧。」
「啊？」周沫一慌，「我……我腦袋空空。」
「誰不是。」林東笑道，「別想得太復雜，就當是普通案件，你們刑偵面對這種狀況該怎麼處理？」
看著林東溫和的笑容，周沫此時才意識到，這是前輩在給她表現的機會。
慌忙整理了一下心神後，她強行讓大腦運轉︰
片刻沉寂過後，她神色一亮，猛然抬頭︰
「現在這種狀況，如果是我的話，會釋放A-002已經潛逃的信號！」
全場驚訝不解。
但很快有人理解了這話的意思。
以A-002為餌，勾出整個篝火！
「很有趣的計劃。」虞郁托著下巴道，「篝火集會是在‘夢中’進行的，A-002甚至可以回到篝火，成為我們的線人，當然後面該判判，允許他死舒服點。」
苗宏宇問道︰「那他們的現實會面怎麼解決？」
「這就是最精妙的地方。」周沫瞪大了眼楮說道，「我們看不見A-002，他們也看不見！唯一能確認A-002存在的方式就是聲音，這一點我們可以用技術手段進行偽裝，提前在見面地點布置音響設備，由A-002遠程對話。」
「音響設備……」蘇勛嘟囔道，「能100%模擬真實效果麼？被識破了怎麼辦？」
「識破就識破了唄。」周沫雙手一攤，「我們又沒虧什麼。」
听聞此言，所有人也都一臉妙哉。
不錯，這個計劃最大的好處就是——
失敗並沒有損失，成功了就血賺。
「既然如此，那就別拖了。」虞郁火速轉向蘇勛，「老蘇，立刻釋放A-002潛逃的信號吧。」
話罷，她又掃視眾人︰「還有，所有知道內幕的人，膽敢向外吐露，以間諜論處。」
蘇勛猶豫片刻，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值得一試。」
隨後他便拿起電話朝外走去︰「我請示一下聶組長，你們準備與A-002溝通。」
听到這個，所有人都望向了林東。
林東攤臂道︰「我已經和他聊死了，周沫上吧。」
周沫慌亂之間，虞郁直接起身將她拽了起來。
「沒得商量，你林東前輩第一次也是這麼上工的。」
周沫很懷疑地望向林東。
林東擠眼一笑︰「硬著頭皮上，干著干著就成熟了。」
這一刻，在周沫眼里，林東倒真正成了前輩了。
明明她還大林東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