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篝火與以往不同。
每個人都站在他們應站的位置，將篝火圍在中央。
陰冷的樹下，主教直面著篝火。
法官和忠義在他左右。
再外沿是皇帝和美德。
最後，菩薩和偶像將這個圓圈收口。
「開始吧。」主教說。
法官提了口氣，向篝火微微頷首。
「我的儀式已經布下，請主索取。」
綠色的火焰隨即開始躍動，接著迅猛燃燒。
伴著「啪呲啪呲」的聲音，主教的神色逐漸精彩。
「主看到了，看到了。」
「那是157個無趣的靈魂。」
「太無趣了，必須有趣起來。」
「所以主決定……索取他們的……同理心。」
「對，同理心。」
「余生，他們將再也無法理解他人，更無法共情。」
「他們將只信奉自己那庸碌狹隘的思想，輕視一切與他們不同的人……」
「他們會侮辱誹謗每個他人，接著是詛咒和攻擊……」
「很好……」
「主胃口大開。」
「快，下一個。」
忠義隨即俯身。
「請主索取。」
火焰愈演愈烈，已經比最為高大的皇帝都要高了。
主教沉吟著︰
「嗯嗯嗯……」
「4個優秀的靈魂。」
「太優秀了……」
「忠義的供品每次都是這麼優秀，以至于主根本不奢求數量。」
「主該索取他們什麼呢……」
「嗯……親情吧……」
「對，親情。」
「他們的余生之中，無論對父母還是妻兒，兄弟還是姐妹，都不再有一絲牽絆。」
「同胞乃至民族，也都不過是他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主幫他們，解除了最後的倫理約束。」
「讓他們心無旁騖地變得更優秀。」
「下一個。」
皇帝正要說什麼，偶像卻搶在他前面俯下了身︰「讓我先來吧，我的儀式不太穩定。」
話音未落，綠焰已漲至兩人的高度。
「主看到了。」
主教緊瞪著眼楮描述道。
「是84個年輕的靈魂。」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這樣的話……主當然會索取他們的……幸欲。」
「在這樣的年紀，永遠失去了生命最本源的動力。」
「未來的他們，或許能月兌離這原始的趣味，蛻變為空靈的賢者。」
「當然，更有可能淪為待死的軀殼吧……」
「嘿嘿，看他們自己的表現了。」
「下一個……」
不長的時間內，皇帝之外的執政官都完成了他們的供奉。
但主教卻仍意猶未盡。
「主不盡興，還差一些。」
「但也只能這樣了。」
「可惜，如果教授還在的話，就剛剛好了……」
伴著他的聲音，綠焰漸熄，直至回歸為那個小小的火苗。
篝火眾人這才松弛了一些。
偶像更是直接笑道︰「教授在當然好，可皇帝還一次都沒供奉過呢吧？」
「我無法供奉。」皇帝沉著臉道，「這點早向忠義解釋過了，也得到他的認可了。」
「急什麼嘛。」偶像掩面笑道，「我只是陳述事實，又沒說你無能。」
「……」皇帝的聲音逐漸干啞，「女人，嚼舌頭的女人，敢不敢在現世中和我來一場決斗？」
法官忙抬手攔在皇帝身前，同時向偶像令道︰「今晚你不要再發言了。」
偶像只哼了一聲，沒接受也沒反駁。
法官這才順了口氣，說道︰
「儀式過後，也請諸位繼續觀察那些被主索取的人。」
「經驗上看，他們之中誕生能力者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有合適的人選，記得在下次會議中提出。」
「同意的執政官過半，即可加入我們，成為公民。」
「因為教授的叛逃，現階段我們非常缺乏知識型人才。」
「學識和靈感足夠的話，直接引薦給主，當執政官也是可以的。」
他話音剛落，便見美德擺了擺手︰
「我看還是算了。」
「這些被索取的人，腦子再也不可能正常了。」
「當初，猜拳者就是被索取了‘遠見’。」
「瞧瞧他最後蠢成什麼樣子了。」
「鼠目寸光，一無是處……」
法官抬手打斷了他。
「這並不是絕對的。」
「我也曾被主索取過。」
「可我現在很好，比原來更好。」
「與其說索取，不如說是主摘除了我靈魂中最頑固的毒瘤。」
「至于猜拳者的鼠目寸光和一無是處。」
「只因他原本如此。」
面對這段嚴肅的說明，偶像卻好像只听到一句，隨口嗤笑道︰
「怎麼？法官也被索取幸欲了麼？所以現在脾氣才這麼好？」
「偶像。」沉默的忠義突然開口，「再這樣，我要發起驅逐投票了。」
「倒也不必。」偶像卻輕輕一笑，回身甩了甩斗篷，無味地嘆道︰
「沒了教授，這里就只剩下一堆自以為是的老男人罷了。」
「毫無趣味可言。」
「你們繼續玩吧。」
「再也不見。」
「等等！」法官忙追上去，「偶像，你知道叛逃的結果麼？」
「抹殺唄。」偶像頭也不回地抬了抬手︰
「我無意貶低主，但很明顯，祂的抹殺是有條件和代價的。」
「反正我的思想依然站在篝火前，隨時可以回來面見主，甚至還可以供奉。」
「只是懶得跟你們玩了。」
「非說的話，你們的存在有益于我，抹殺我也無益于你們。」
「如果你們非要堅持抹殺，主又恰好能做到。」
「那就認命唄~」
「再見了諸位~」
「我去找教授了。」
偶像就這麼走了，毫無牽絆。
沉默許久之後，菩薩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可真沒責任心……」
皇帝沉聲罵道︰「這個混賬女人，根本就是愛上教授了。」
他說著抬起手︰「投票，抹殺偶像，投票！」
「皇帝……」法官勸道，「不如先緩緩……也許她很快就回心轉意了。」
皇帝振臂道︰「我是執政官之一，我在實行我的權力！」
「投票吧，這是執政官的權力。」忠義隨即舉手，「我反對。」
隨著他的表態，篝火眾人依次送上了神聖一票。
法官和忠義反對，皇帝和菩薩支持，美德再次棄權。
最終結果，2︰2。
票數未過半，提案被駁回。
皇帝怒而離場。
美德吧唧著嘴道︰「這下子，還真就剩下了一堆毫無趣味的老男人。」
「皇帝只是鬧脾氣罷了。」法官默嘆，「但議會確實需要補充了。」
「我這里有教授替代者的人選。」忠義緩聲道，「只是時機還不成熟，讓他再多經歷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