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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監察御史到來……

且說這一天,寧采臣輪值,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擊鼓聲。

有人擊鼓,就意味著有人要告狀,于是,寧采臣當即吩咐升堂。

告狀者乃是一個三十余歲的男子,一上堂便痛哭流涕,沖著寧采臣不停地磕頭。

「求大人替草民作主啊!」

看樣子是真有冤屈,額頭磕得血淋淋的卻不知痛。

「你有何冤屈?」

「回大人話,草民雷三,草民年邁的老父被人活活打死……」

經雷三講述,他家住在城北一條巷中,與阿水乃是鄰居,只是兩家從不來往。

兩家院子後面有一塊菜地,各家一半,中間有一道籬笆牆。

今早,雷三的父親到菜地摘菜,發現阿水竟然帶了幾個人在挪動籬笆牆,至少往自家菜地挪了丈許。

老人自然不依,便上前理論。

哪知阿水不承認,說是籬笆牆倒了,他讓人重新扎一下。

老人氣憤地讓阿水將籬笆牆扎回去,不要佔他家的地,阿水不依,非說他扎的地方才是界限。

一怒之下,老人推倒了籬笆牆,準備自己重新扎。

阿水大怒,竟然上前動手。那幾個人也湊熱鬧上前毆打老人。

雷三听到動靜跑了出去,結果也挨了一頓打……

「大人,當時現場還有好幾個鄉鄰目睹了這一切,只是他們懼怕阿水報復不敢上前拉架。

等到阿水等人罷手之後,草民趕緊跑到老父親身邊,發現老父親滿頭是血,身上也不少傷。

草民趕緊背著老父親去找郎中,路上,老父親交待了幾句之後就沒再說話了。

等背到郎中那里,郎中說……說草民的老爺親已經……已經沒氣了……」

「好個無法無天的阿水,來人,速去拿人!」

寧采臣抬手拋下抓捕令簽。

沒料,阿水被衙役帶到公堂之後竟然還頗有些囂張,站在公堂上不下跪,還說什麼他沒有動過手,不知道是誰打的。

「大膽!竟敢藐視公堂,來人,上刑!」

一見寧采臣來真的,阿水終于慌了,大吼道︰「我是楚府的人,你不能對我用刑。」

換作廣平府別的官,的確不會輕易對楚府的下人用刑,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

但是寧采臣可不管這麼多,越是楚府的人他越要下狠手。

挨了一頓板子,阿水終于老實了,但依然不承認他動過手。

對此,寧采臣倒也不急,先命人關押,然後親自帶人前去現場調查。

剛調查完回來,便有說情的找上門來了。

只是,寧采臣卻虛以委蛇,暗地里卻加緊提審阿水。

這家伙也是外強中干,經不住折騰,吃不了皮肉之苦,終于開始老老實實交待。

在寧采臣的誘導之下,這家伙不知不覺講出了一些楚府的隱密之事。

再加上周羽那邊也暗中打探了一番,綜合之前所調查到的所有線索,真相終于開始浮出水面。

原來,那個小桃紅以前是個勾欄姑娘,還是個頭牌,不僅長得嬌冶,且能歌善舞。

楚銀台的父親為之所迷,便替其贖了身,並納為小妾。

沒料,小桃紅嫁進門之後卻被楚銀台給盯上了。

一來二去,二人便勾搭上了。

這件事在楚府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所有下人都知道,只有楚老爺一個人蒙在鼓里。

後來,楚銀台似乎有些膩了,便想擺月兌小桃紅。

誰知小桃紅不依,依然纏著楚銀台不放。畢竟楚老爺年歲大了,身子骨可吃不消。

再說恐怕也撐不了幾年,小桃紅還年輕,自然要提前找好退路。

殊不知,她的糾纏卻惹來了殺身之禍……

「看來,楚銀台早就有了殺機,故而設下了這麼一個一箭雙雕之惡計,既除掉了糾纏不放的小桃紅,又可以用以栽贓馮生,其心之毒。」

听到寧采臣所說,周羽道︰「話雖如此,但這些只是根據常理推斷,並無確鑿的證據。

就算抓了楚銀台,他承認與小桃紅有私情,這也只是家事,奈何不了他。」

「所以,學生以為,一定要找到下手殺小桃紅的人,由他來指證楚銀台。

我想,殺死小桃紅的人肯定不是楚銀台親自下的手,應該是指使下人動的手。」

「嗯,這才是破案的方向。那個阿水是個突破點,他應該知道不少秘密。

對了,這小子是楚府管家的佷兒對吧?」

「是的先生。」

「那就好,采臣,我給你指條明路,你就從阿水著手順藤模瓜查這個管家。

既然他是楚府的管家,肯定是知道內情的。」

聞言,寧采臣不由皺了皺眉︰「可是……」

「怎麼?是不是有人給你施加壓力?」

寧采臣嘆了一聲︰「唉,就抓了個阿水,衙門里已經有好幾個官員找學生說情。

包括知府大人也讓師爺前來敲打了一番,讓學生最好不要管楚家的事。

所以學生在想,真要抓楚府的管家,恐怕楚家會全力反撲。

學生倒不是怕報復,關鍵學生一個人的力量……恐怕是撼不動楚家的。」

周羽抬手拍了拍寧采臣的肩︰「不用擔心這些,你盡管大張旗鼓去查。用不了兩天,便會有人前來助你。」

「哦?」

寧采臣面色一喜,忍不住問︰「先生,是誰啊?」

周羽神秘地笑了笑︰「到時你就知道了。」

果然,過了兩天,一個監察御史巡視到了廣平府。

雖說只是一個六品官員,還沒知府的官品高,但監察御史的職責乃是負責監督地方官員,並向朝廷稟報。

某種程度上說,類似于代天子出巡的欽差大臣。

所以,廣平府一眾官員豈敢怠慢?一接到公文便趕緊準備接待事宜。

待到寧采臣見到御史之後,不由滿心驚喜,原來,來人竟然是韋一山,先生的學生,當然也是他的同窗。

韋一山當年與孫禮是周羽門下學生中第一批考中進士的。

孫禮高中狀元,韋一山雖然考了二甲,但也留在京城當了官。去年升了官,調到了御史台。

此次是他上任之後第一次離京出巡,負責巡察西北道一帶,廣平府正好也是他的巡視範圍。

第二天上午,辛十四娘便帶著丫鬟月兒來到官驛門外鳴冤告狀。

這自然是周羽授意的。

而且不僅僅是辛十四娘主僕,另外還有十幾個百姓也跪在門外狀告楚家欺男霸女、強佔田產等等惡行。

這些人,乃是寧采臣暗中授意的。

門外的守衛凶神惡煞想要驅趕百姓,結果韋一山走了出來,怒喝道︰「住手!」

一眾守衛嚇得趕緊退位原位。

「求青天大老爺替草民申冤……」谷

「求大人替小民作主……」

一時間,呼起此起彼伏。

「爾等有何冤屈?一一道來……」

楚府。

「公子,不好了,那辛十四娘與一群刁民跑到官驛找監察御史告狀去了。」

「什麼?」

听到下人稟報,楚銀台不由大驚失色,手中茶碗也打翻在地。

「公子,此事千真萬確,御史大人已經讓那幫人去了衙門,說是要親自升堂問審。」

「知道了,你趕緊去打探消息。」

「是,公子!」

下人轉身匆匆離開。

楚銀台則快步走向西院去找父親商議……

而這時候,府衙一眾官員也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韋一山一來就辦案,而且那些百姓狀告的還是楚家。

這些人,哪一個與楚家沒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一旦徹查楚家,他們沒有一個跑得了。

「知府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以下官看來,韋一山早不來,晚不來,恐怕此來並非巧合,而是專程為了楚家的事來的。」

「就是,之前那寧采臣就在查楚家,我等多番勸說,但那家伙依然一意孤行。

現在韋一山明顯是來幫他,會不會……是靖安侯的主意?」

此時,廣平知府也心亂如麻,焦躁地踱著步︰「那你們說怎麼辦?」

「大人,如今之計,下官以為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

一听此話,知府吃了一驚︰「不得胡來,你要知道動一個監察御史是多大的罪?」

「大人誤會下官的意思了,下官指的是楚家……」

一听此話,廣平知府不由眼神一亮︰「嗯,或許也只能這樣了。」

「那下官現在就派人去,先找個由頭將他父子二人押入大牢,再找機會……」

說到這里,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嗯,速速去辦,先把人控制,不能落到韋一山手中。」

「是,大人!」

沒料,他們打著如意算盤,等人趕到楚府之時,卻發現慢了一步。

這一次前來廣平府,韋一山暗中調了一隊人過來,不等廣平府出手,他已經先一步派人將楚家父子二人,包括其幾個心月復手下一起押到了公堂。

到了公堂,父子二人一臉無辜的樣子,高聲質問韋一山憑什麼抓他們?

韋一山冷冷道︰「你父子二人涉及到多宗案子,這堂中百姓全是狀告你們父子以及手下的,你說憑什麼抓你們?」

「大人,這些只是一幫刁民,大人可不要偏听偏听。

大人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們楚家乃是廣平府名門望族,一向循規蹈矩,與官府也一向交好……」

這番話顯然就是在亮家底,同時也在提醒韋一山,楚家也是有關系的,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只可惜,韋一山怎麼可能受他父子二人的威脅?

他這一次來,可不僅僅只是收拾楚家父子,只是一個時機的巧合罷了。

廣平府一眾官員長期勾結當地鄉紳、富商欺壓鄉鄰,魚肉百姓,早就有官員上奏過。

這一次,韋一山離京出巡,也得到過上司的授意,讓他關注廣平府的動向,體察民情,暗中搜集證據。

因此,馮生這個案子正好作為突破口,先拿楚家父子開刀,再順藤模瓜,徹底清理廣平府亂象。

接下來,韋一山沒有先審楚家父子,而是先審以管家為首的幾個手下。

這幾個家伙當然不會輕易認罪。

只不過,堂中有百姓控訴,而且還有不少百姓听說楚家父子被抓,紛紛涌到衙門來告狀也或是自告奮勇當證人。

以前,百姓苦于告狀無門,現在終于有官員替他們作主了,自然是一傳十,十傳百……

苦主有了,證人也有了,楚家父子的罪行一一被當堂揭露。

眼見風向不對,師爺第一個穩不住,搶先開始招供。

因為之前韋一山說過,誰主動交代與揭發,可以酌情減免罪行,如果有重大線索稟報,甚至還可以將功抵罪。

所以,師爺想搶個頭功,就算不能無罪釋放,也盡量的保住一命,少住幾年大牢。

哪知他一開口,楚銀台卻怒聲威脅道︰「你要敢說,下來後本公子一定不會放過你。」

一听此話,韋一山氣樂了︰「你以為你還能走出去?來人,掌嘴!」

「是,大人!」

當下里便有衙役沖到楚銀台面前,將之拖到場中強行按到地上跪下,然後拿起竹板「啪啪啪」一頓打。

這下,楚老爺終于嚇到了,眼一翻,暈了過去。

「去找個郎中來。」

見狀,韋一山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大人!」

「好了,你繼續講……」韋一山沖著楚府的師爺道。

「是,大人……」

于是,師爺開始交代。

當然,他這番當然都是極力撇清自己,將所有過錯全部推到楚家父子身上,說他只是奉命行事。

一見師爺都搶先開口了,另外幾個心月復心知大勢已去,他們不交代,就意味著他們將會成為替罪羊。

于是,一個個態度大變,由一開始的負隅頑抗,變得主動積極起來。

隨著他們的講述,馮生殺人一案的真相終于浮出水面。

原來,真正的殺人者乃是阿水。不過,阿水也是奉了管家之命,而管家又是奉了楚銀台之命。

簡單來說,真正的元凶其實就是楚銀台。

「楚公子說,他早就玩膩了小桃紅,可是那個女人不知趣,總是纏著他不放。

楚公子說不想因為一個女人而與父親反目,于是便精心策劃了一條毒計。

那時,他看中了馮生的娘子,說一定要得到手。

最終借著生日宴會這一天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他命令小人殺死小桃紅,栽贓給馮生。

小的一向膽小,連雞都不敢殺,哪怕殺人?但又不敢違抗命令,最終交給了阿水去辦……」

「血口噴人!」

楚銀台滿嘴是血,含混不清吼了一句。

「還敢咆哮公堂?來人,繼續掌嘴!」

「是!」

「啪啪啪……」

又是一輪竹片扇下去,這次,扇得楚銀台牙齒都崩落了幾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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