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周羽又從不同方面考核了嚴睿一番,發現其果然才思敏捷,學識不凡。
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如今一來,周羽也就更加堅定了辦女學的決心。
同時也說話算話,連寫了兩封書信。
一封給京城在朝為官的同窗,讓其幫忙打听嚴睿父親的現狀,看有沒有可能令其月兌罪。
就算月兌不了罪也適當打點一番,以免其在獄中遭罪。
另一封寫給金華知府,假說他看中了嚴睿,故而委托知府幫個忙,讓嚴睿月兌樂籍從良。
月兌樂籍雖難,但對一個知府來說卻是小事一樁。
因此,金華知府接到周羽的書信之後,當即命人下達公文,解除嚴睿樂籍,從良籍落戶郭北縣。
區區一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
重歸良籍,嚴睿不由喜極而泣,對周羽也更加感恩與敬重,並開始用功溫習女學相關的書籍。
女學與普通書生所學的內容還是有所區別的,自成一套體系。
比如女紅,乃是必修的功課。
對此,嬰寧也分外的高興,非拉著嚴睿與她同住一間房,方便一起學習與聊天。
不久後,捷報頻傳︰學館一眾去參加縣試也或府試的學生,無一落榜,全部考中。
也就是說,分別成為童生與秀才。
這下,周羽更是名聲高漲。
之前受人推崇主要是因為他的詩詞,而現在,卻是震驚于他的教學成果。
如果說只有幾個學生去應試,全部上榜的話倒也沒什麼。
問題是二十余個學生竟考了個滿堂彩,這就讓人不得不驚訝了。
消息一傳開,更多外地學子紛紛涌向郭北縣,就算不能拜入周羽門下,也要親眼一睹其風采。
說不定,還能沾點才氣?
郭北縣原本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如今卻因為周羽而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鬧。
茶館、酒樓、客棧的生意一天好過一天,喜得那些個掌櫃合不攏嘴,暗自感激侯爺給他們帶來了好運。
不過,正所謂「樹大招風」、「樹欲靜而風不止」。
周羽只是一個舉人,沒有進士功名,更沒有入朝為官,也沒有貴族背景。
卻因為一詩一詞而獲朝廷重賞,破格封賞為靖安侯,早已引來不少人的嫉妒。
如今,又因為門下學生考了個滿堂彩又一次引世人矚目。
江南自古便是才子之鄉,特別是姑蘇一帶,更是人才濟濟,擁有名聞天下的幾大書院。
也因此,吸引了不少外地學子前往姑蘇游學。
如今,情況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些姑蘇本地的書生听聞周羽將開辦學院,竟紛紛奔赴郭北。
其中,甚至還有本就入讀了姑蘇本地書院的。
如此一來便徹底激怒了姑蘇府一些老學究,認為周羽搶了他們的風頭。
……
這日上午。
周羽正在給幾個準備參加鄉試的學生講解應試要點,段瑞、陸正文雙雙陪同著幾個人走進學館。
能讓縣令、縣丞同時出面陪同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
領頭的老者名叫葉昆,翰林出身,官至太師,其門下弟子眾多。
如今雖已告老還鄉,但余威猶存。
今日隨同者中便有一個是他的學生,名叫谷不凡,進士功名,但並未入朝為官,而是在姑蘇開辦了一間規模較大的書院。
除此之外,姑蘇府各大書院的主講中,也有好幾個是葉昆的學生。
這次,葉昆率隊來到郭北縣,便是想著給周羽一個下馬威,也借此立威。
他的年歲大了,最在乎的不是錢,也不是地位,而是面子。
他認為自己門下的弟子有不少都比周羽優秀,憑什麼周羽就能封侯爵?憑什麼風頭如此之勁?
所以,他今天前來的目的就是要當眾打臉。
「段大人、陸大人,二位公務繁忙,怎麼有空前來視察學館……」
周羽微笑著迎了上去。
「下官不敢……」
「侯爺言重,言重……」
今非昔比,段瑞二人怎敢在周羽面前端官架子?趕緊雙雙拱手行禮。
「不知那幾位是……」
周羽下意識瞟向葉昆等人。
「回侯爺,頭前那位乃是辭朝歸野的葉太師,另外幾位皆是來自姑蘇府的儒家名宿……」
一听是葉太師,周羽驚喜不已,趕緊迎上前去見了一禮︰
「不知葉太師大駕光臨,晚生有失遠迎,還請太師見諒。」
周羽自稱晚生乃是自謙,畢竟葉昆名頭不小,乃當朝名儒之一。
呵呵,不知者不為罪……」
葉昆一臉矜持地擺了擺手,隨之,下意識環顧四周。
「諸位遠道而來,還請入室喝杯茶。」
周羽又沖著其他人打招呼。
葉昆擺了擺手︰「無妨,侯爺不必多禮。今日老夫前來,主要是因為老夫這個不成才的弟子……」
說話間,眼光瞟向谷不凡。
谷不凡心神領會,當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谷不凡,見過侯爺。」
听到這名字,周羽不由一臉驚訝,拱手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谷探花,久仰久仰……」
之所稱谷探花,是因為谷不凡當年殿試之際取得了第三名,也就是探花郎。
而且,周羽還知道此人擅長對對子,人送外號︰對王之王。
谷不凡一副謙虛的樣子拱了拱手︰「豈敢豈敢,在下才疏學淺,又怎及侯爺一詩一詞?」
這話听起來,可就有點不對味了。
周羽流傳在外的又何止一詩一詞?
這家伙故意這麼說,分明就是借機暗譏周羽憑著一首《滿江紅•怒發沖冠》以及《過零丁洋》才獲得了如今的榮耀。
不過就是時機湊巧罷了,不代表有真才實學。
本來,周羽還本著一種「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心態。
如今一听對方言語不對,怕是來者不善。
于是,臉色一沉,反唇相譏道︰「探花郎未免太自謙了,本候不過區區一介舉人,如何比得上你殿試第三?」
一見氣氛不對,段瑞趕緊上前打哈哈︰「哈哈,二位才子惺惺相惜,實在是讓人羨慕……」
這時,隨同而來的另一個老者道︰「听聞靖安侯詩詞雙絕,文采無雙,想必對對子也是一絕。」
「對對對,正好谷探花也喜歡對對子,不如二位切磋一番,讓我等開開眼界如何?」
對方又有人出言附和……
一听對方所說,周羽總算弄明白了,葉昆等人來訪是假,找茬是真。
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既如此,那就沒有必要講什麼禮儀了,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呵呵,原來如此……既然各位有此雅興,本侯一定奉陪到底!」
周羽表面上一副溫儉的笑意,但語氣可就相當強硬了。
奉陪到底!
這個字眼一出口,葉昆等人不由得齊齊皺眉。
他們自然听出了周羽語氣中的不快。
這下子,段瑞與陸正文二人可就尷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哈哈哈,看來侯爺還是很有自信的……」
愣了片刻,谷不凡不由干笑了幾聲。
隨之臉色一整,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便斗膽獻丑,還請侯爺多多指教才好。」
「谷探花不必自謙,放馬過來便是。」
「好!在下曾經吟過一上聯,至今卻無人對上一個工整的下聯。
本想請侯爺續上下聯,又恐侯爺誤會……」
聞言,周羽心知對方一定是想借機耍ど蛾子,卻又不敢明目張膽,故而先拿話來套他。
「呵呵,無妨,谷探花不妨吟來便是,本侯沒你想象的那般小心眼。」
「那就好……侯爺听好了,此聯為,一鄉二里,共三夫子不識四書五經六義,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膽。」
此聯一出,周羽不由暗自冷笑。
還說什麼以前出的對子,分明就是借此聯來暗諷,諷他不過就是個小地方的小小舉人。
「侯爺不要誤會,這的確是谷探花以前吟的對子……」
隨之而來的一個中年男子笑著解釋了一句。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周羽微笑著擺了擺手︰「吟詩作對全憑一個興字,此聯的確不錯,巧妙地將一到十嵌入聯中。
既如此,本侯來而不往非禮,听好了……
十室九貧,湊得八兩七錢六分五毫四厘,尚且又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好工整!」
陸正文忍不住驚嘆一聲。
結果,段瑞趕緊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陸正文方才醒過神來,下意識瞟向谷不凡、葉昆等人,只見對方一個個肌肉抽搐,面沉如水。
挨了罵,偏又不敢發作。
沉寂了半晌,谷不凡強自堆出一副笑臉︰「侯爺果然不同凡響,對仗工整,令人佩服。」
「過獎!」
「咱們接著來,听好了,上聯為︰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這聯可不好對,這里的水乃是偏旁,濁、漁、江、河、湖,全是水,再加上淼,簡直是個絕對。
故而,此聯一出,連葉昆都忍不住大聲呼妙。
段瑞、陸正文則皺眉苦苦思索……
要說段瑞也是個進士,對對子也有些心得,但此對一出,連他都感覺有些束手無策,一時間想不出下聯應對。
而這個時候,學舍中一眾學生也無心看書,一個個圍過來看熱鬧。
听到此聯,一眾學生忍不住交頭接耳,面有憂色……
畢竟周羽要是對不上的話,他們作為學生也會臉上無光。
這時,周羽笑了笑道︰「谷探花不愧為對王之王,此聯堪稱絕對,令人嘆服。」
谷不凡一臉得色,拱手道︰「侯爺過獎過獎……」
這時,葉昆也面有得色沖著周羽說︰「不凡一向才思敏捷,又是探花郎,他出的對子有時連老夫都對不上。
所以,侯爺就算對不上來也沒什麼……」
「呵呵,葉太師,在下可沒說對不上。」
這次,周羽換了自稱。
之前稱晚生,是代表一種尊重,以後輩自居。換成在下含義就不同了,在下雖也是謙稱,但卻相當大眾化。
路上隨便遇上一個路人都可以自稱在下。
周羽的話一出口,一眾學生頓時歡呼起來。
葉昆則一臉惱羞成怒的樣子喝道︰「能對便對,說這麼多做啥?」
周羽懶的與這老家伙爭執,開口吟對︰「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好!」
「真是妙對!」
「太工整了,實在是令人嘆服!」
此對一出口,不僅學生大聲呼妙,連段瑞與陸正文也沒忍住撫掌呼妙。
這下,不僅是葉昆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谷不凡也是如此。
一怒之下,葉昆竟口不擇言怒喝︰「不凡,平日里你不是挺會出對的麼?快出對子對死他……」
話一出口,頓覺有失身份,又趕緊改口︰「為師的意思是說,要想點妙對出來,不要丟為師的臉。」
「是,弟子受教。」
谷不凡沖著葉昆揖了一禮。
隨之又緊皺眉頭想了想,又想出一對︰「侯爺听好了,上聯為,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這次,周羽想都沒想,月兌口便道︰「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