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不傻，相反，她看得清利弊。
自家院長，在淞滬救了這麼多國軍，沒得到什麼太大的報道，反倒是之後的戰後安撫和救災，是鬼子幫著宣傳的，加上中藥廠以及自家院長和鬼子商人走得很近這些事跡，她知道，江來這是在委曲求全的保全醫院。
醫院雖然在租界內，可並不是所有人都住在租界里頭。
再說，之前鬼子那個什麼親王還來看過病，最後在這養了半年老，雖然……他死了，但無疑，這是把同仁打上了親日一派的標簽。
只是，她從不覺得，江來是真心親日，如果是，江來就沒有必要救那麼多國軍……
所以，她知道，這個七十六號的女軍官，雖然看起來凶，但是還真不能對她怎麼樣，所以……她才開口懟的。
外頭怎麼樣她管不著，手術台上這個，到底是抗日為國的志士，她不能打這女人一巴掌，那嘴癮也得過一過，把氣出一出的。
氣是出了，于是林綰轉移話題的時候，她也配合的轉了，避免……對方真記恨自己。
「這樣吧，晚飯我請。」汪小芸試圖緩和氣氛，畢竟，確實是因為她們七十六號的事情讓這群人都在加班。
可話音一落，手術間里眾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她。
等汪小芸自己反應過來，都有些詫異，自己這麼好說話？但思考了一下，的確是沒有必要和一群醫護人員結仇，畢竟，他們根本參與不了什麼。
「那就破費了。」江來應下，能讓敵人花錢，那不是更好？
其他人︰……
再過兩個小時，手術結束，可治療，卻沒有結束。
「他什麼時候醒？」汪小芸見江來都站起身了，還打算去吃飯，不由得有些著急。
「一個小時左右，等他醒了，就會送去病房，手指不是接回去就可以的，接不接成，還需要觀察幾天。」江來解釋，「之後你可以派人守著他，至于他醒了之後，和你們說什麼，我當然是管不到的，只不過……我在術前跟你交代過了，他可不一定能活著。」
「這……」
「我只希望，你打他的鞭子也好，砍他手指的斧頭也好，帶的病菌，不足以致命。」江來轉過身，認真的看著汪小芸，「他雖然跟你立場不同，但到底，都是炎黃子孫。你以後那些犯人，往上數數千年，那都是同個祖先……還希望，汪長官自行把握，人命啊，薄如草芥。」
「江醫生，你是醫生，說這些話沒錯。」汪小芸皺眉，「可我不同，我有自己的任務，道不同。」
她不喜歡江來這樣的說教，毫無意義。
在這世界，人不狠，別人就會對你狠。
她雖然是靠著自己叔父的關系上台的，可她若真的僅僅如此，不就讓別人也有了攻擊自己的理由嗎？
江來自是點頭，的確，道不同。
張景被推到蘇醒室，其他人則是輪流去吃飯，雖然冷了，味道差了些，總比餓肚子好。
……
「我剛出去過，得到消息，在兩天前，就有好幾個據點被二鬼子拔了，分別是……」林綰抱著江來，貼著江來的肩膀輕聲說了這些話。
江來點頭，「明白了，張掌櫃的麻藥我給的，一會兒我吃完飯就去守著，會告訴他，先讓他給出這些已經被二鬼子知道的消息。」
「嗯。」林綰松口氣，「他真的有生命危險？」
「嗯，打他的鞭子，打過很多人……本就是病菌的滋生床，更別說，砍他的那個斧頭……還不知道是從哪個幾腳旮瘩找來的。之前我和你說過，人之所以會生病，中醫上說是外邪入侵，西醫上，便是細菌或是病毒的緣故，希望他啊，命大一些。」
「會的。」林綰點頭，似是喃喃自語。
……
「江醫生和江太太關系很好？」汪小芸見著遠處抱在一起的人，問著夏瑜。
夏瑜看了她一眼，點頭，「嗯，你沒機會的。」
汪小芸氣急，真是……不知道什麼就全都瞎講！雖然她是有那個想法……
……
吃了飯，江來便去守著張景，換紀青吃飯。
給張景又量了一遍生命體征，記好，看了一眼時間，也不著急，去找了本書，便這麼坐著看了起來。
林綰也不急，也是找了一本書，坐在江來身邊看起書來。
一旁盯著張景的汪小芸︰……就搞得自己很沒知識一樣。
半個多小時後，張景終于醒了，「張景，手術做完了啊，听得到吧？」
「啊……」張景反應很慢，而後又睡了過去。
「這是……」
「麻醉後的正常反應，他估計還得睡一段時間，先送去病房。」江來便放了書，再次給測量了生命體征後，便和紀青一起，推著張景去了一個VIP病房，之前……鬼子親王住過。
「他身上的傷口，你之前是處理好了的吧？」江來問著。
「嗯，清理干淨了的。」紀青點頭。
「一會兒交班本上寫一下，明天也注意看一下這些傷口。」
「好的。」
「盤尼西林，先用上。」
「好。」
「晚上誰值班？」
「艾醫生。」
「讓她多注意一下，萬一病人熱度上來了，及時處理，然後打電話告知我。」
「這……好。」紀青一一記下。
跟在後邊兒的汪小芸，卻是覺得麻煩，手術做完了，人也醒了，卻又睡了……她白白陪了這幾個小時，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最讓她覺得麻煩的是，這張景，真有出意外的可能！
看著江來這麼仔細的一條條的叮囑，她都覺得，張景馬上就會出意外……
總不能，這人真給自己玩兒廢了吧？
那不是白折騰了？
「江醫生，麻煩你安頓好病人，今夜……再守他一夜吧，這個人很重要，不能出意外。」皺著眉頭，汪小芸開口。
江來幾乎要氣笑，「汪長官，您覺得，同仁是您開的啊？」
雖然，這件事極其合他的心意，不過，戲得演。避免對方懷疑到自己頭上。
汪小芸沒有回答，依舊是剛剛的表情，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張景絕對不能出什麼意外，至少，得活著……
而江來，就是最好的保障。
「這抓人干活兒……也不是這麼個抓法。」紀青也忍不住說了一句，本來江來都要下班了，好，對方一個電話，自己這邊加班到了這個點。
結果還被要求繼續加班？
「汪長官，我絕對相信我們同仁的醫生，也請你相信。」江來認真的道。
「江醫生不是說，治病救人，你勝過他們所有人？」汪小芸範文。
江來呼出一口氣，「罷了，便守一夜。」
而後看向林綰，「抱歉，得你先回家了。」
「不，我在你辦公室休息就好，等你明天一起回去。」林綰搖頭。
「我可以送江太太回去。」汪小芸開口。
「那就麻煩汪長官了。」江來點頭，而後看向林綰，「回去睡，現在都這麼晚了，好好睡一覺，你明天還有課呢。」
林綰于是為難的點頭，「那你明天早點回來。」
「好。」江來自是應下，這樣，就能避免張景醒來，萬一看到林綰不小心露出破綻。而他，就有了一個晚上可以和張景商量的時間。
同樣，他也知道，元夕會開始布置救人，只是……怎麼救人，他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