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江來所料，周律師帶著人已經在辦公室門口了，敲了門，兩人也就進了辦公室。
江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眼前這個才堪堪20出頭的頗為清秀的女孩兒，帶上了審視的意味，這姑娘敢一個人來找她，怕也是個膽子大的。
「這就是江來，江醫生。」周律師介紹著，「江醫生，這是孫承杰的妹妹，孫玲玉。」
「你好，江醫生！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是因為我在日本留學，日本人用我威脅我哥哥，所以我哥哥才會答應日本人的要求的，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大大的鞠躬，孫玲玉彎著腰，語氣里全是著急。
「但我其實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後來日本人說我哥哥已經沒用了，我才發覺哥哥可能出事了……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我哥哥錯了，我可以替他受罰的！哥哥是全家人的希望……」
江來皺著眉頭，听著這個還未形成自主人格的小姑娘這急切的語言，並沒有什麼同情可言。
是的，孫承杰這件事原委他已經清楚了，就沒有什麼好疑惑的了。
的確是日本人要挾了孫承杰。
如果孫承杰不听話，這個孫玲玉是有受到傷害的可能性，畢竟，這個年代在日本，死一兩個華夏人根本不算什麼。
作為哥哥，孫承杰……求助無門，也退無可退。
他理解，但不代表他能認同孫玲玉的話。
「既然你好端端的回國了，那我首先建議你不要回日本了，這是最重要的建議……如果，你想活著的話。」江來看起了手中的文件，沒有抬頭，他並不願看到對方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
「第二，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哥哥犯了錯了，那麼責任就需要他自己承擔，我不會原諒他，因為他辜負了很多人對他的信任。」
是的，孫承杰的人緣好，有好些人都是相信孫承杰的。
即便是他，也覺得以孫承杰的為人處世，以後還是能當大用的。
可惜了。
「第三，你回去吧，告訴孫承杰，我不會放棄起訴，但他，的確已經變成了日本人手里的棄子，我這里也用不到他了。」
「走吧。」周律師出聲。
作為律師，他很清楚事情的經過，巡捕們已經查到了笠井洋行頭上，對他們來說，孫承杰的確是沒有什麼用處了，若不是想知道孫承杰所謂的苦衷，江來根本不會見孫玲玉。
而對日本人來說，他們連孫玲玉都能放回華夏了，意味著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孫承杰說不說實話了，因為沒有其他證人和證據了。
所以，孫承杰該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責任。
孫玲玉則是愣住，吶吶不得言語，很快便紅了眼眶，「江醫生，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一下子，她就想要跪下，被周律師一把拉住。
他見過太多這類人了。谷
「我……我可以出賣自己！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孫玲玉繼續道。
江來依舊沒有抬頭，「我都快結婚了，更何況，我對你這樣的小姑娘，沒有興趣。」
這個時代，多的是用皮肉換取利益的人，但一個小姑娘而已……這的確已經是她所能想到的自己可以付出的最大的代價了。
看著周律師把人帶走，江來還是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事，在後世的和平年代，大概率是不會發生的，說實話，這對兄妹，也的確是可惜了。
時代不起眼的塵埃，落在每個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無力反抗這眾多。
此事，無解。
……
夜里，江來約了謝爾一起探討未來的計劃。
「江……做這麼多事情，你是想讓我忙死嗎？哦，這不可能！事情太多了！」謝爾看著計劃書，連連拒絕。
江來失笑，「我什麼都還沒說呢？」
「不用你說了！」謝爾把計劃書放在桌上，「我光是看看腦袋就大了！」
「並沒有要你一個人去做啊！」江來解釋，「你大可以找人幫忙！如果什麼事都需你親自去，那你肯定忙不過來啊！」
「找人幫忙？」謝爾微愣。
「對啊，例如說，關于盤尼西林的相關藥理研究我們已經拉上了莫里茨教授！關于超聲的應用，勞德教授已經答應合作了！關于我所設想的CT機的研究，到時候我希望能和通用合作而已。」江來解釋著，「而心血管導絲，我把它統稱為介入，這方面，我希望你真正抓住。」
謝爾眨巴著眼楮，是啊，他也的確只對這個方面感興趣。
「介入治療想要實現，那和影像設備也月兌不開關系，醫學不是一種單一模式的科學，它需要無數的學科進行統一的配合。」江來繼續道，「說實話，我即便想在華夏發展醫學，我都做不到。」
「為什麼？以你現在的名望，你的技術還有你的這些無數的設想……」謝爾不解，也有些著急，「怎麼可能發展不了呢？」
「戰爭。」江來語氣微微沉重了一些，「中日兩國必有一戰，這一點，是各國都有的共識。我華夏現在是落後一些，可終有一天，我們會趕上來。你覺得，那個時候我們還能容忍日本人在我們的國土上胡作非為嗎？」
謝爾皺眉，「江，我們只是醫生！」
「是啊，但在那之前，我還是一個華夏人。」江來贊同的點頭，「更何況，戰爭一旦開始，華夏的工業基礎、教育、以及經濟，都會受到巨大的損失。你覺得，我如果真在華夏發展這些，它們能安全嗎？謝爾，只有你那邊，才是安全，而且有著足夠的實力去研發。」
謝爾沉默，是啊，只有環境平穩安全，還得有著足夠的實力研發，才能把這些計劃一一完成，他坐了下來，看著江來，神情嚴肅，目光誠懇，「江，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相信我，所以，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只要我們的研發有了新的進展，足夠應用于臨床，我就一定會把相應的設備和藥物，都運到華夏！華夏的醫學進步，我不希望有你在它還落單！」
江來也看著謝爾的眼楮，笑著點頭應下。
他想要的，也無非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