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繼開認認真真的打量著自家老父親，隨後嘆口氣，「說沒有怨恨，是不可能的，那個時候我記得顧先生拒絕在《巴黎合約》上簽字，舉國上下，青年無不歡呼吶喊，所以啊，那個時候我想著，得成為像顧先生那樣厲害的人。」
江雲廷失笑，原來自家大兒子還有那樣的心思。
「但後來上了軍校，我清楚的知道，咱們這麼些年來，到底為什麼淪為列強們的盤中餐。」江繼開也笑，「因為咱們不夠強，咱們過于落後了，拳頭太小！」
「鴉片戰爭也好，甲午海戰也罷……咱們都太弱了啊！」江繼開看向自家老爹，「那個時候，我就覺得，爹你讓我報軍校，還是很明智的。」
「因為只有拳頭硬了，顧先生才能有說話的底氣！」
「所以，畢業後沒有能去部隊，我其實有些遺憾，但到了現在，又不覺得遺憾……因為這兩年的歷練啊，讓我清楚的明白，咱們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江雲廷看了一眼江繼開，隨即點頭笑笑，「明白就好，此次北上，我給你要好了位置，同樣，也給你做好了後勤。」
「史密斯先生？」
「不錯。」江雲廷點頭，「有了你弟弟的這層關系，史密斯先生很是積極，所以，你只需要努力練兵，其他的一切，你都不用管。」
「我知道了。」江繼開表示理解。
練兵練兵，練的就是資源與後勤。
有些原因沒有辦法和一些人明說，那就由他親自去打碎鬼子的夢！
「行了，去上班吧，走之前，還是得把這邊的工作處理好。」
「我知道。」
江繼開當然知道，要處理好手里的工作。
一是巡捕房探長的位置，二是自己在藍衣社的位置。
巡捕房探長這位置，他當然有看好的人，可是後者的位置，卻很難找。
因為這份工作極機密……需要找一個完全信得過的人才行……自家老爹，那不行，年紀都這麼大了，沒法折騰。
自家弟弟？也不行，就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江繼開覺得很愁。
……
「手術結束。」江來雙手戴著血淋淋的橡膠手套，看著已經關上胸骨的病人，很是放松的松口氣。
「第二例！」謝爾又激動起來，說實話，二助的位置其實是一個不錯的位置，至少，他已經把江來這兩次手術的過程給看了個清楚。
「下次，我想試試。」羅丹看向江來，沒有任何避諱。
江來點頭，「嗯，其實不算特別難，資料我也已經說明的差不多了。」
羅丹應下，信心滿滿，他沒有想到，在自己四十多歲的時候，竟然還會有這樣強烈的學習。
「那下下一場我試試！」謝爾隨後開口，他可不願意落後羅丹太多……哪怕羅丹這會兒是聖瑪利亞的外科大主任。
江來也是笑著應下。
一旁，索菲亞與伯恩也是看得直笑。
心髒手術的病人與斷肢再植的病人不同，心髒疾病的病人基數大，不像斷肢病人那樣需要很大的偶然性。
光是聖瑪利亞這邊，就有不少老病人。
更別說，加上同仁這邊了。
光是現在想要手術的病人，排隊都要排到一個月以後了。
「江，你的門診我給你排好了，每周二四的早上是在聖瑪利亞的特邀門診，每周二四的下午是手術時間。」索菲亞對著江來道，「你覺得怎麼樣？」
「嗯。」江來點頭，「沒問題。」
伯恩看了索菲亞一眼，「一周的工作日就五天，你佔了江兩天的時間，還說覺得怎麼樣？索菲亞，你不覺得你排的太過了嗎？」
「對了，江，根據消息，年前定的那些救護設備，明天就能在碼頭卸貨了！」索菲亞全然不懼，依舊笑著對江來道。
江來眼神一亮，「好，那教授……麻煩你帶人去把設備拉回同仁。」
「放心吧。」伯恩無奈，這批設備，可是花了當時的百萬捐款啊……光是這個數字，他都必須重視起來。
雖說，百萬元的設備其實沒有多少，但有了這批設備的加入，同仁的條件能再上一個台階的。
「對了，這個學期，學院這邊也希望你回學校給孩子們上幾堂課。」伯恩隨即又道，「到時候我跟你商量時間？」
「好。」江來應下，給學生上課，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近些日子時局緊張，你去南京小心些……」伯恩再度叮囑。
江來自是點頭應下，時局啊，是比過年前緊張了不少。
……
結束了一天工作回到家里的江來，看到了在院子里發呆的江繼開，想起，江繼開過些天就要北上，便是一陣擔心。
「哥，你坐那兒干嘛呢？」江來出聲。
「啊，你回來了？」江繼開看向江來，笑笑，「來，坐。」
江來于是在江繼開身邊坐下，「怎麼了？」
「你嫂子啊，可能懷孕了。」江繼開笑著，「月事已經有些日子沒來了。」
江來一愣，「哥……」
「所以，我得叮囑些你。」江繼開認真的看向自家弟弟，「你也長大了，不是以前哪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了，待我北上，家中情況定然會艱難一些。爹年紀也大了，你少氣爹，做事之前，最好都和爹通個氣。」
江來沉默，江繼開會北上，純粹是他那所謂的秘密的原因。
因為無法找到合理的理由，只有家人是無條件的相信他……等同于，他把自家哥哥推向了戰場。
「別這個表情，哪怕不北上，戰爭一旦開始，我也是會請求調去前線的。」江繼開拍了拍江來的肩膀，「所以，與你無關。」
「我北上之後，你得顧著家里。一是照顧爹，二是照顧雅雅。」
「雅雅應該是懷孕了，我很開心，但我又覺得很受，因為雅雅懷孕的這段時間，我沒有辦法在家里照顧她。」
「所以，你和綰綰趕緊成婚，這樣，綰綰就能幫忙照顧你嫂子了。」江繼開笑著，「你覺得怎麼樣？」
見江來繼續沉默，江繼開又笑，「這可是最方便的解決方法了。」
半晌，江來才道，「哥……對不起。」
「國事艱難，有什麼對不起的。」江繼開笑著，「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