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位林小姐如此固執，江來無奈，偶爾遇到一些難纏的病人，也是正常，于是取了壓舌板，又拿了手電，身體稍微前傾，「來，張嘴，啊……」
「啊……」林綰配合的張嘴。
「扁桃體沒有發炎，我再用听診器听一听。」拿下听診器，江來移動了一下自己的椅子，打算要給對面的女孩子听呼吸音，「可能要林小姐你月兌一下外衣。」
隔著厚厚的西裝，江來自認沒法听診。
林綰點頭，解開小西裝的扣子，露出貼身的黑色羊毛衫。
江來默了默，也是，現在是冬天啊，「麻煩把毛衣往上掀一下。」
林綰︰……
她雖然知道西醫的這些流程，畢竟她也翻譯過一些醫學書籍，可她還是微微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听著江來的話，將毛衣往上撩了撩，露出了白色的絲質里衣。
江來見此，便先听了心音，心音規律，且強而有力，心率約莫75次/分，而後又移動了一下听診器，瓣膜也沒有什麼雜音。
這才將听診器移了移位置，听起了呼吸音。
沒有任何異常。
收起听診器，坐回自己的位置，江來在病案本上記下了自己的記錄，「林小姐，咳嗽有嗎？」
「偶爾有。」
「這樣的情況幾天了？」
「兩天。」
「還有其他地方有不舒服嗎？」
「好像沒有了。」
江來刷刷的寫下病歷，隨即開口，「林小姐您的病，癥狀不重，其他檢查也沒有必要。我這邊也就還是建議你回去多喝些熱水，多休息，忌辛辣。」
林綰听著江來這認真的語氣，還想說些什麼，卻听見外頭喧鬧起來了，她暗道一聲，來了啊。
江來倒是眉頭一皺，但也沒有停下筆。
診室的門很快被推開，卻是楊大勇，「江醫生，外面來了一堆混混……外面保安人數不夠，他們闖進來了，說是要找凶手。」
「凶手？」江來愣了愣，「什麼凶手？」
「顧璘死了，就在到咱們醫院門口下車的時候，根據現場推斷，凶手是在咱們醫院狙擊的，一槍打中心髒。」楊大勇很快解釋了清楚。
江來瞪大眼楮，顧璘死了？他早上預感成真？自己真的開過光？不能吧？
隨後，江來站起身，對著林綰道，「林小姐，不好意思了，今天的門診要提前結束，你回家還是多休息。」
「好，麻煩江醫生了。」林綰這時候也沒有非要纏著江來了，畢竟，她的目的達到了。
說完，江來也是出了診室，和米婭說了一聲暫停門診，便往大廳而去。
伯恩教授今天回醫學院了，只有珍妮教授今天是在的，通常，伯恩教授不在的時候，珍妮教授會負責醫院的其他事務，當然，也是因為同仁並不大，否則還是得給珍妮教授安上一些名頭。
「江。」珍妮教授的門診也暫停了。
「珍妮教授。」江來點頭，打了招呼，「我去問問情況，您帶著其他同事和病人們先不要激動。」
「好。」
說著，江來便走上前去，看著一堆凶神惡煞的混混，神色平靜，「顧璘呢？」
「顧爺死了！凶手是在同仁狙擊的，我們當下就封鎖了同仁的出入口，現在還沒有人出去過……也就是說，凶手還在醫院。」為首的人眼神直往楊大勇身上盯。
江來也就清楚了前因後果，有人知道顧璘要來同仁，提前在同仁埋伏了，趁著顧璘下車的瞬間狙擊，但……絕不會是楊大勇。
真要殺顧璘，那天晚上就殺了。
「大勇，去報警。」江來神色如常，而後看向那名為首的混混，「你們的人退出醫院，馬上會有巡捕過來接手。」
那人狠狠的盯著江來，但也知道，眼前這個人並不是他們能惹的起的，一揮手，一群人退出了同仁，只守住了前後門出入口。
「馬森隊長已經報警了。」楊大勇回答。
江來點頭，「帶我去現場看看。」
「行。」
楊大勇倒也不怕什麼，便應下了，于是帶著江來在一堆混混的眼皮子底下，到了顧璘被暗殺的現場。
顧璘的尸體已經開始有些僵硬了，加上天氣冷，地上的血液也早已凝固，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似乎死前都不相信自己會被暗殺。
見到這樣的場面，江來內心倒是很平靜。
一個賣國賊死了，在這個年代，也太過正常了。日後便是某位姓張的投靠鬼子的青幫大佬，也會死。
根據現場，顧璘下車的時候是面對同仁方向的，子彈自前胸穿入，一槍打中心髒。那種時候……就算顧璘給送進醫院，那大概率也是救不回來的。
江來轉過身，看了看同仁的大樓，陽光下，並無異處，除了……三樓一處開著窗的病房。
按照這群人的說法，凶手的確應該是還在醫院里。
「江……醫生，您發現什麼了嗎？」見江來對現場的查看，為首的混混還是忍不住上前問，于他們而言，江來是這個時代絕對的精英醫生，醫生的見識，和他們的見識是不一樣的。
「你們的推測大概率是對的，之後由巡捕接手就行了，醫院里老外多，你們這麼大咧咧的闖進去……以後可沒有人能保你們。」江來很是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那人身體一愣，是啊，顧璘死了，的確是不再會有人保他們了。雖說都是青幫的，但青幫內部也是派系林立……
「行了，等巡捕過來吧。」說完這句話，江來帶著楊大勇往醫院走。
「江醫生，如果那位俠士真的還在醫院，那巡捕來了，不是……」楊大勇擔心起來，在他看來，顧璘就是賣國賊，而今賣國賊的下場，也是他自尋的。
殺顧璘的人，自然也就是俠士了。
「那位既然敢來，想必也是做好了準備的。」江來倒是不擔心，醫院人多眼雜，而且還有很多老外，巡捕房……即便再想要嚴查，其實也是沒法嚴查的。
他只擔心這人是不是真的只針對顧璘，如果不是……那醫院里的人就很危險了，腳下的速度也不由的加快。
他不反對民間的這般「奇人異士」，但他又希望這個時代能有真正的足夠維持正義的秩序。
……
「江，如何？」珍妮教授見江來，便問。
「的確是被狙殺的，子彈一槍射中心髒。以我估計，狙擊的地方也的確是在醫院，我現在上去看看。教授你穩住大家。」
「好。」
說完，江來便往三樓趕去，那間病房，在三樓，是內科病房。
楊大勇則是緊隨其後。
不過……走到三樓的時候，卻發現通往屋頂的那扇鐵門，竟然在風中一開一合……發出 的聲音。